第57章 凤七之死

命枢台十八层,有一座落满灰尘,无人接近的桥,桥的尽头是十八层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几乎没有光亮的天星狱,天星狱无光是没有囚禁能力的。关在里面的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她长发整齐,没有丝毫凌乱,可见她是个骄傲的女人,黑衣却已经几近腐败,可见她已经在此好久好久了。对于云海神界,苍老是不可见的词汇,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没有意义,可她的脸却填满了纵横的沟壑……

“为什么不逃?”在这个女人的斜上方有个同样被关在天星狱的女孩子,她是安得。

“困住我的天星狱都已经失去光亮,说明我早已经被大宙君遗忘了……”那个女人说道。

“被忘了才好,逃出去,重新开始!”

女人笑笑,仿佛在笑她的无知:“可我的儿子还在为他们卖命……”

安得不解道:“那你平安的逃出去不正好解救了你儿子吗!”

女人抬起头看着安得那张年轻的脸,笑着说道:“我是大宙君座下臣,我不能背叛他。而作为神刺,我又明白,我不能去杀无辜的人。我唯有呆在这里才能证明我对大宙君的忠心。”

“可是,他不信你。任凭你如何的努力都只能被当作别有心机!”安得说道,“若我是你,我就痛痛快快的走,直接找到那孩子,相依为命,才不会大费周章弄什么隔空传音。你知不知道,你隔空传音很可能被大宙君发现啊!我还是你的帮凶……”

“也对……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让夜君听到我的声音……”

“夜君……你儿子是夜君……”

“怎么,你与他相识?”

“不是相识,是太熟悉了,他阴翳狠辣,让人猜不透。我本以为,他想要的是控制繁星的权利,到后来才知道,他的目标只有烈月一个……”

“呵……大宙君是有多紧张烈月……烈月只是随性之人,他从来不想要什么,如今,大宙君逼着他成为了大宙君的敌人……”

安得叹息一声看着女人说道:“你很想你儿子吧?”

“我从未表露……”

“可是,你已苍老……”

安得看着她,只觉得可怜:对不起,你篡改了你传音的内容……我自私的以为,大宙君不值得你追随……

每个人都有信仰,可笑的是,单纯就个人而言,信仰是没有对错的……可是,面对他人,信仰并不是绝对自由的。就像夜离她追随大宙君,可是她的追随,她的信仰给别人带来了灾难,而这个灾难,她无法阻止,她又不愿助纣为虐……她选择逃避,以逃避来安慰自己的心灵……其实,这样看来,她的信仰,早就崩塌了……

“罪人安得,大宙君有请!”两个红甲将士现在安得面前,来意不善。

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在陌生之地,被这样“请”去,八成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更何况,在安得的名字前还缀了罪人二字……安得无可奈何,只得随之前去。

大宙殿,一片漆黑,那两个公甲将士将她带到此处,便消失了。安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忽然,殿内灯火骤然亮起,安得抬手遮住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得清东西。

大宙殿难得灯火通明。

“安得……”大宙君半躺在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

安得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

“怎么,前几日不是还在我身边伺候吗?今日放你出来,不知道来本尊面前伺候了吗?”大宙君说道。

“我是被人控制的!”安得不平道。

大宙君慢慢起身,走近安得,安得只觉一双冰凉的鬼手在向自己靠近……

“你说你是被人控制的,是有人控制你带着冥火逃跑,愤然与我作对,还是有人控制你,呆在命枢台当个下奴?”

“你明知顾问!若非我身上的魂火对你对付烈月有用,你不会留着我,花夕也不会留着我!”安得说道。

“不,现在,你有了别的价值……”大宙君诡笑着,安得不寒而栗。

“你又有什么阴谋!”安得不愿去猜,也不愿去等。

“我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烈月……喜欢你……”大宙君殊疾靠安得很近,安得仿佛被着强大的压迫感压到窒息,“所以,你这个人,比魂火更有用。”

“你做梦。”安得近乎低吼,大宙君看着她的样子,像欲发狂的小兽,他竟然大笑起来:“我现在倒是不想那么快杀了烈月了……我要让他死心,把宇宙拱手相让,然后,再让你,杀了他……你觉得这个计划,不,这个游戏怎么样?”

安得愤怒,脚下火焰骤然升起,如同猛龙向大宙君冲去,大宙君轻而易举躲开攻击,瞬间移到安得面前,他握紧了安得的脖子,越来越近,安得指尖的火焰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胳膊,可他的胳膊和石头一样,疼的只是自己的手。他喜欢这样看着手下败将,看着他们绝望,气愤,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的样子。

“呵……在大宙殿里,还敢和我拼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大宙君殊疾诡异的看着她,从他指尖冒出发丝般的红索,红索顺着安得的皮肤刺入她的身体,安得瞬间流了泪:“你不能控制我,更不能让我去完成你荒谬的计划!是你不听夜离的劝告,才致云海神界今日之景!是你自负多疑!”

大宙君推开安得,顺手拉紧了红索,安得此刻僵硬的站着,生不如死。

“我是大宙君!云海神界之主!我的臣民私自开疆拓土,是对我莫大的讽刺!他是我的臣民,难道不该臣服于我吗!”大宙君怒道。

“可你……给他辩解的机会了吗……夜离给我讲了过去的故事……我都知道……”安得的身体很痛,她还是极力忍耐着。

有些战争,停于说客之口。很显然,安得不是一个厉害的说客,而大宙君殊疾也不是一个能接纳别人建议的君王。他一意孤行,也许是心中愤恨容不得阻拦,也许,是无路可退,只得如此。

安得看着大宙君心如铁坚,顿时寒了心。她趁大宙君不备,指尖祭出魂火,魂火飞出刺向了安得的胸口,大宙君拉动红索将安得拉到自己身边,魂火扑空。

“想自杀?”大宙君又怒又笑道。

“只有死,才能脱离你那荒谬的游戏。”安得泪眼朦胧,无可奈何的说。

“若给这游戏再加个条件呢?”大宙君诡异的说。

安得的心颤抖着……大宙君的眼神和自身的处境告诉自己,这个条件她必须要接受,别无退路。

十八层天星狱中,夜离在苍老中沉寂……到最后,大宙君都没能来看她一眼,她苦守的信仰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放弃……

夜君的心口突然剧痛无比,就像是穿心之箭,有来无回。

“风乾星方向,有不速之客,你帮我解决了他。就算我们合作的开始。”烈月慵懒地说着,命令着夜君。

夜君毫不犹豫离开了妖域,烈月起身自言自语道:“这安逸之景,我何时才能享受……也罢,你先替我享受吧。”

烈月化风离去,静悄悄的,巨灵妖兽没有发现,它一半身子浸在水里,安静的睡着,像河流中一块雪白的礁石。

风乾星。安得母亲的故土。那是一个像火焰山一样的星,赤土焦木,木上生花。

凤七落在这边赤土上,见赤野千里,了无人烟,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来:“宇宙不是生机之处吗?那安得灵魂之纯,相必这里的人灵魂也必定上乘……可为何一个人影都不见呢?”

正当他思索之际,不知何处来的一颗石子击断了他的一根凤尾……那人出手速度极快,不见石子出,不见石子落。

火在凤尾断点燃起,即便凤七很快将火扑灭,凤尾还是被烧焦了。

“外来人,我不知你来的目的,可你身上的气息绝非宇宙之人。请你尽快离开!”一个刚毅有力的声音在凤七耳边回响。

“我岂是你可命令的?”凤七语气同样强硬。

“外来者,皆入侵之徒!”顿时四面八方起了红色的风,风飘向凤七,在风起起伏伏中出现了无数身着红衣的人,他们黑发如绸,男女之容皆清秀,仿佛像风一样柔软,风一样变幻莫测……

凤七即可长枪落地生盾,抵挡着众人的进攻。风触及凤七的护盾时,竟然全部收起,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女人,英飒之气附于剑眉之上,红衣如血,黑发如风:“无能之辈,敢侵入我风乾星!”

凤七恼怒:“有眼无珠,我今日要你死在我的枪下!”凤七提枪上前,如山倒之势,女人身体轻柔,出手却十分刚毅,她躲避了凤七的强攻,却趁机伤他多次,凤七不得不停下来……

红衣女人双手如钢铁一般,每一个关节都像附着着一层利刃,她瞥了一眼利刃上的鲜血,不屑的看着凤七。

凤七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红衣女人此举,让他堂堂云海神界之人颜面尽失。

“怪不得大宙君如此忌惮宇宙,这里的人确实够可怕。”他狠狠说道。

凤七的双眼泛着杀气,顿时女人的周围猝不及防的出现了火流星……云海神界绝招天星狱……硬拼也许输赢不定,但困住她,她就一定输。

凤七飞去天星狱前,掌心散出红索,如利剑将红衣女人在天星狱中残忍杀害,顿时,天星狱散,凤七落地,如一头疯狂过后的野兽……

“不自量力……”

他闭目轻念咒语,指尖的红光散去风乾星的各个地方,它们会将魂魄带回来的……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遂无虞,可是,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将红光尽数驱散……

“你忘了自己是谁吗?”凤七微微低着头,声音回荡在风乾星,说给那些黑色的影子听。

“自然不会忘……”夜君从天而降,慢慢落在凤七面前,他诡异的看着凤七,凤七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他的指尖散出了红索……

“怎么会……你不是早就被……”

夜君收紧红索,凤七生不如死:“我换了一幅容貌,你还能认出我……你是有多紧张……”夜君慢慢靠近凤七冷笑着说道:“我早就被废去神身,你怕什么?”

“死灰……复燃……”凤七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夜君将红索收的更紧:“死灰是不会复燃的,能燃起的……是新火……”

凤七惊异的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死去。一抹红光仓惶逃出宇宙,向云海神界飞去。

烈月在暗中观察着一切,他嘴角轻轻勾起,一双眼睛早已看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