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考验

“雪天,我睡了好久,变老了吗?”一个男子白发披散迎着风雪飞舞,紫衣薄,赤膊光脚,肤白如玉,在满是风雪的地方,像一朵迎风飘摇紫色的单薄的花。他的长发垂在地上,白凤栖息身侧,他微微低着头宠溺的看着白凤,他的白色长眉飘逸,睫毛上也落了白雪,仿佛,他白色的睫毛本身就是雪......紫色的瞳孔结着冰霜,唇渗着丝丝血色,证明他是活着的......可是他的身体一定很冰冷,因为有呼吸的人睫上怎会积了雪花呢......

他搂着白凤慢慢的躺在雪地上,微笑着任凭漫天风雪将自己掩埋:“我醒了,你还好吗?”他的笑冷漠,无情。

此刻已离开契云山,赶往天宫的烈月突然心如被冷刃割了一下,他好似已察觉到了什么,赶往天宫的脚步愈加坚定。

安得背对着云伽,等了许久,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好了没?”

云伽一身白衣慢慢站起身来,沉重的身躯让他适应了好一阵:“好了。”

安得转身却见云伽右手飞出一片寒刃向锁在笼中的天逢师刺去,安得跃去天逢师身前欲抓住那寒刃,可还是晚了一步,云伽快步上前将安得拉了回来,瞬间寒刃织就的笼粉碎,强大的力量是震碎了满地的石头,还有冰封天逢师的寒冰,脱离控制的天逢师坠落在地,样子很狼狈,他摘下面具,丢在地上,与云伽坦诚相见,他慢慢站起身靠近云伽与安得:“现在,兑现你承诺的时候到了,交出星核,我不杀你。”

“我云星力量核心交给我完全不信任的人,你好歹告诉我,你要星核做什么?”云伽与安得站在一起。

安得看着云伽道:“这是繁星聚合时就该做到的事情。天青心善,不愿让大家有屈居人下之感,所以一直未收取星核。既然,繁星成了瑞国,天家为帝,就该把星核交给了他。从此后,瑞国无乱,共享太平。”

云伽看了安得一眼,继而看向天逢师苦笑道:“天青心善?呵......他为何问都不问就将繁星聚合在一起......谁愿尊他为帝了!”

天逢师手中轻言青烟聚合成剑:“看吧,我就说不该救他,一群狼子野心之人,永远都改不了噬夺的本性!”

两人欲开站,安得拦在两人之间:“此地又狭小又危险,你们想死,我不想!”她看向云伽说:“我救了你,你该把星核交给我。”她继而看向天逢师道:“星核,我会帮你收着,四神将会护天家,在天家还值得四神将守护的前提下......”

天逢师目现失落:“你,怀疑天家?”

“不,我怀疑你。”安得不屑的眼神在天逢师心中暗暗撒下了火种......

“你,带路。”安得对云伽说。

云伽笑着对安得说:“我怎么相信你?”

“若天家不为,我会让他解了繁星聚魂咒,让各星重归涣墨各自为王。我以炎家印向你保证。”安得郑重的说。

云伽迈步向前,干脆的说:“好,我信你。”

安得跟随着云伽离开了满是石头的狭小空间,天逢师默默在两人身后跟着,狼狈不堪,他握紧了双拳......若说他保留着冷静没有出手,完全是顾及对炎卿的情......

白色的石洞整整齐齐,还有一如既往的浮雕......

“云城都这么喜欢在墙壁雕刻吗?”安得问云伽道。

“不,只有这里是。”

“这石壁上似仙非仙的人是谁?”

“云家人......”

安得一阵惊异:“原来,你们云家人的记忆都是这么长啊,云邈阁里雕刻着好多人,地下如此长的洞中也是这些人。”

安得四下观察者,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一块白色的石壁,她一头撞了上去,安得捂着脑袋,狠狠的砸了石壁一下:“什么东西!好好的路怎么回事?”

“小心!”云伽拉住安得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一旁的天逢师唤出流沙将石壁中射出的寒刃吞噬......

“这石壁设在光线暗淡出,不注意也正常,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他以拥有云家印的手掌轻轻落在石壁上,石壁缓缓下沉,眼前出现了三条路。

“狡兔......三......窟?”安得顺口说出。

“不许对云家人不敬。”云伽严肃的说。

安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红的低下了头。

“走那一条路?”天逢师问道。

“原本这石壁后只有一条路,凡是云家后人来此,皆知此地的机关。刚刚安得误撞此地机关,后面的路也就变出了三条,有两条是绝路。”云伽解释道。

“我问你,该走哪一条。”天逢师威严问道。

云伽不以为然的说:“我刚才也告诉你了,我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改走哪一条。”

天逢师冲到云伽面前,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咙:“你耍我?”

云伽笑着对他说:“我若耍你,就不至于在此跟你浪费时间了。”

天逢师不甘心的放开了手,狠狠的说:“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云伽不甘示弱,一脸不屑的样子对他说了一句:“恭候。”

安得懒得理这两个人,自己跑到三个洞口前一探究竟......

“我有个主意!”安得的话打破了此刻紧张的气氛,“我们有三个人,一人走一条路。”她的荷包里飞出三只铁翅蝴蝶,飞落三人肩上,“有这个东西在,就可穿山避水。谁先找到就用这蝴蝶与另外两个人会和。”

安得自己先选择了中间的那条路,那冲进黑洞洞的前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终于可以安静了。”安得自言自语道,这条路没有灯火,好在肩头的蝴蝶翅膀发出白色亮光,让她在洞中不至于成为瞎子,“没有我与云伽的跟随,是考验天逢师最好的时候......”

安得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待到累了她就地躺下,睡起觉来。

而云伽与天逢师一左一右分道而行。云伽倒是一身的轻松,他好像明白了安得的意思,她把是否交出星核的主动权交给先找到的那个人,其实是对云伽与天逢师的考验,甚至天逢师找到星核的机会更大。这关乎到四神将到底何去何从的问题。

安得很累,坚硬的地上,说睡就睡着了。蝴蝶翅膀飘忽,一闪一闪的催生着她的梦境。在梦里她见到了一个背影,沧桑狼狈,黑色的剑落在身旁,血迹将黑色勾勒出鬼魅的曲线,他低着头,黑色的发被血迹沾染,战甲破碎,因沉重而坠落在地上,大地是暗色的,蒸腾着血腥味......安得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骨靠近他,在快要见到他真容的那一刻,大地突然摇晃起来,安得还未来得及站稳,大地就坍塌了......她碎落石尘土慢慢下沉,而那个人的身躯也慢慢被风化,黑色的剑终于坠下破碎的大地,直直的刺向安得,安得在剧痛中清醒,她猛然做起身子又被眼前白色的影子吓了一跳:“谁!”

那白色的影子悠然席地而坐,笑着看着安得说:“是我。”

安得仔细一看是云伽:“你为什么不去找星核,来我这做什么?”

“我是找不到的对吗?”云伽笑着说。

安得看了他一眼,依靠石壁,把玩这那只蝴蝶:“你有这么聪明啊。”

“用一颗星核去验证四神将的选择,很划算。”

“所以,你也选择了没有星核的那条路?”

“是。”云伽安然的说。

“哎,跟聪明的人共事麻烦是少点,但是什么心事都被拆穿了,一点大祭司的神秘都没有了。”安得无奈道。

“你不是大祭司。”云伽一语道破。

“什么?这你都知道?”安得不可思议道。

“你虽有炎家印,虽与大祭司神似,但你不是。我见过她,她比你心思沉重多了。”

“完了,连大祭司的光环都被打碎了......”安得低头玩弄着蝴蝶。

云伽忍不住笑了一声。

安得抬起头说道:“至于吗?你以为我愿意做大祭司?大祭司就是个计算前因后果的工具,其余时候就被锁在炎家神塔,要不是炎卿临终所托,我才不愿意在这呢!”

“炎卿,死了?”

“没有......她的意志就活在我身上,我本自由,生生被她拉了回来,完成她要做的事。”安得很是无奈,“四神将有什么好,连谈情说爱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这样的,谁和我在一起,谁就会死......”

“和有趣的人在一起,活着才开心啊。很多有一生虽长,但开心的时候并不是很多。但若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那真是开心了一生啊。”

“得了,你不用安慰我,跟我说说你这云邈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们好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谁知道那天逢师几时找到星核。”

“云邈阁,是我的住处。也是......云家的墓。”

安得把玩蝴蝶的手停了下来......

“墓......那些浮雕都是云家已去之人......”

“是啊,我是城主,也是这个墓葬的守墓人......”

“可那些浮雕上的人都是年纪轻轻的样子......”安得不解。

“你知道四神将的宿命,那也是云家的宿命。”

安得向云伽身旁挪了挪,探过头去认真的问:“难道,四神将之一的云与和你同出一脉?”

云伽转过头看着安得笑着说:“他是我的哥哥。”

安得震惊的做回身子:“所以,许多云家人,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当年,我们两个一同出生,在云家从未有过双生之例,天家深思熟虑留下了哥哥,将我送回了云城守墓。我原不是云城城主,原来的云城也没有城主,只是后来,繁星时常动乱,安于自身的云城也时常被其他城挑衅,我不得不自立为主,将云城保护起来......”

安得低着头,思绪万千。

“云星人性子柔和,不善战斗,他们在繁星是无法生存的。其实,繁星聚合本来就是天大的笑话......”云伽苦笑着说。

“对不起......”安得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为什么?”云伽不解。

“你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无辜的......”安得低着头,深深自责,她知道别人不知道秘密,可她不能说出来,“你明明可以逍遥自在的,却不得不在此守着已去之人......”

“我还要亲手把哥哥的肖像刻上......亲眼送他走......”云伽笑着,满是心酸,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呢,也许这繁星也许没什么优秀的人可以配的上你哥哥,你哥哥也可以不娶妻啊!”

“这是倾世塔主牵制四神将的手段,每一代都是如此。新婚就是死亡的序幕......你说不娶妻,怎么可能?谁能抗拒得了宿命......”

安得心绪复杂,高高在上的炎卿可能从未见过这些吧:“如过宿命可以更改,你有什么想做的?”

“繁星分解,各回己位,在云星上潇洒快活......”他转过头看安得,眼睛里闪着光,“你知道吗?云星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云星上开满了木棉,血色的花海,我的家就在木棉树下......”他笑着,眼里的光芒慢慢消失了......

安得将发光的蝴蝶托在他眼前:“你眼里的光要一直在啊......”蝴蝶翅膀微弱的光映着云伽将要流出的泪,他开心笑起来,轻轻将泪抹去,轻声回了一句:“好。”

白衣猎猎作响,浅束的发尾随风摆动,烈月冲上了位于东方的炎家神塔,一闪而过的异样气息让三位神将警觉起来。

烈月推开了安得的房门,可眼前空空荡荡,人影都没有,正当他要回头时,三位神将已然站在了他身后。

“烈月......你也会愚蠢的自己送上门来。”安非道。

“杀。”墨城一声令下,云与腰间金绸祭出,将烈月双手双脚束缚,墨影出动,早已围绕在烈月四面八方,安非重拳出击朝着烈月胸口打去,墨城手中墨影化剑刺向烈月,烈月见三人杀心势在必行,不容他开口解释,未免风吹草动,烈月此刻也只有逃脱。周身寒气起,墨影金绸皆被冰封,他迅速向上跃起,安非墨城扑了一空,安非转身跃起朝着烈月的后背狠狠砸下一拳,烈月身失去控制坠下了炎家神塔......数十丈高的塔,他坠落在地,地上烟尘四起,烈月的胸口很痛,不过不是刺心的痛,这次意外的重击让被限制已久的经脉重新注入了力量......

“怎么当奴的时间久了,就不会反抗了吗......”突然有一个影子在他耳边闪过。烈月双手支撑着,站起身来,抬起头,三位神将早已恭候多时。

“你留住他们的命又有什么意义?反正繁星的存在就是倒行逆施......”影子再次乱了烈月的心绪。

烈月低头看到自己擦破的手掌,抬头看到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们,他问:“我......错了吗?”

“血洗涣墨不是错吗!”安非道。

“你们可曾问过我,为何要血洗涣墨?”烈月再次问道。

“妖魔之语,蛊惑人心,你垂死挣扎之语,不过是为了求生。”墨城皱着眉恨道。

烈月微微皱着眉,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杀!”墨城再次发出致命的命令。

烈月闭上了眼睛......沉重的攻击,刺痛的剑痕将他包裹,他们都使出了十成的法力,唯恐他不死......

白色的鳞片在烈月的身上蔓延,阳光下,寒光流动,他的双手长出了坚硬的鳞,如刀锋一般,白衣飘逸挂在他身上如流水一般,淡灰色的发,淡灰色的眉......他睁开了眼睛,惊心动魄的震撼,如汹涌的深海,蓝到发黑......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使出了几乎要忘却的冰魇咒,刺在身上,法力化就的刀剑都被他吞噬,三位神将都被冰封在他眼前,只要他动一动手指,他们全部会灰飞烟灭......可他,没有......

“安得......”他轻轻念出了突然涌入脑海的名字。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那个影子出现在了烈月眼前。

烈月双目忽然冰冷,那种肃杀之气让影子瞬间畏惧:“你,还没有资格向我发问。”

烈月轻轻抬手,影子被寒冰前后夹击灰飞烟灭......

夜君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

天逢师寻找星核的路途太过顺利,他自己都有些心虚:黑暗里,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找到星核了没有。

依靠蝴蝶翅膀上微弱的光,天逢师好像看到了出口,出口虽然光芒微弱,但是外面一定是空旷的地方,天逢师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果然那微弱的光是从石头缝里传来的,刚好有穿山避水的蝴蝶,他穿过石头,果然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山洞,山洞正中高高的悬浮着一块明亮的石头,石头很小,光芒却如太阳般刺眼。

“云星星核......”天逢师激动万分,他向上跃起,接近星核,刺眼的光芒映着他的眼睛,让他几乎再也看不见其他。一道红色的符咒在星核被触及时亮起,天逢师被狠狠的弹回到地上,他摔的很疼,许久才站起身来,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要不要叫安得与云伽过来......他内心纠结着:可安得已有背叛我的迹象,云伽他怎么也不会将星核拱手让予我的......

“你说,他找到星核了吗?”云伽问安得道。

安得与云伽此刻正倚靠石壁闭目养神。

“应该找到了,不过,人一旦尝试了掠夺,就很难停下来......”安得慵懒道。

“没有我的云家印,他取不走星核......”

“所以,我们再休息一会,不必急着去......”

空旷的山洞里,天逢师揉揉自己几乎要摔断的腰,突然,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过,天家印里有天家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