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双喜临门

小北居然考了363分,数理化也是几乎满分,沈梦昔不禁感慨孟家的基因。

他的第一志愿是清大。

小北说,要上就上最好的大学,今年不行就明年!

沈梦昔非常支持,年轻人就要有志向,有冲劲。

小北得知沈梦昔的志愿时,沉默了。半晌说,“三姐你的选择是对的,我还是狭隘了。”

“只能说是一种机缘吧,第二天就填写志愿了,四叔的信就到了,而我还就听了他的。”沈梦昔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必学我,我和你们不一样!

小五现在一付没事人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沈梦昔也没太管他。小北说他憋着劲也要考清大呢,沈梦昔拊掌大笑:“三个弟弟,都奔着五道口工程技术大学去了!”

“什么五道口?”

“戏称戏称,因为清大在五道口附近。”

“那京大呢!”

“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

哈哈哈哈,小北笑得前仰后合。

“兄弟!这些年你是不是太压抑了,这点小幽默就把你笑成这样。”沈梦昔摸着小北的后背。

小北还是在笑,但眼里有泪光,“的确很好笑啊!”半天又说:“这些年家里确实没什么笑声。”

这些天,关秀琴是全家最开心的人,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嘲笑一遍“隔壁老范家三个儿子去考试,结果没一个过分数线的!”。孟庆仁十分担心她言多必失,每次都要叮嘱她,再忍个把月,等孩子拿了录取通知书再出去显摆。

“文化大GM都过去了!S人帮都打倒了!咋还不行我说话了呢!这些年快把我憋死了!”关秀琴根本不听孟庆仁的。

“咱们姓啥?姓孟!还能不会读书!”关秀琴把筷子一放,笑着说:“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其他人都埋头吃饭,无人敢接话,只要多说一句,必会引来滔滔不绝。

等通知书比等分数还要磨人,刘文静和王建国经常来找沈梦昔,他们三人出去滑冰、看电影、喝汽水,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闲日子。

“周和平不愿意我读大学,他说想赶紧结婚,他家人催得紧。”刘文静坐在冰场的椅子上说。

沈梦昔拉她起来,“太凉了,别坐这里,动起来。”刘文静报考的是哈师范学院和齐市师院,她考得不是很理想,数学拉了分。报考师范也是为了保险。

“我等了他三年,现在他却不愿意等我了。”刘文静流下了眼泪。

“也许是他有危机感了吧,毕竟你是正式统招的大学。男人总是想比自己的老婆强一些。”

“不是,我都听说了,他们厂长女儿相中了他......”刘文静咬着嘴唇说。

恋爱多年不结婚,往往就是这样的结局。沈梦昔心疼刘文静,他们真心相爱过,走着走着却发现走不到一条路上去了。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那就别想了,先等通知书吧,事情来了就一个一个解决,没来的时候,就高兴地滑冰吧!”沈梦昔边说边拉着刘文静绕着冰场飞快地滑着,大声地笑着。混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中,非常突兀,但她们浑不在意,王建国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

滑了半小时,沈梦昔建议离开冰场,毕竟是冰上,不适合她们这种老女人久待。

“王建国,我有点渴,到你家喝点热水行吗?”沈梦昔忽然说,刘文静惊讶地看着沈梦昔。

“不至于吧,喝口水都不行?”沈梦昔皱着眉头。

“行,行!”还真发愣的王建国连连点头。

他们拎着冰鞋,到了王家大门口,他家住在重机厂家属区,刘文静家也是这一片儿。

“小西,要不,去我家喝吧。”刘文静拉着沈梦昔小声说。

“不用,还是离他家比较近,喝完咱就走。”沈梦昔执意坚持。

王建国拘谨地把沈梦昔和刘文静引进家门,她们把冰鞋放在院子里,王建国的母亲从窗户上看到儿子带着两个姑娘进来,立刻欢喜地迎出来,挨个盯着她们俩看。

沈梦昔和刘文静叫了王婶。

“妈,我带她们俩来家喝口热水,刚才滑冰了,挺冷的。”

“哦,滑冰了?那得喝热水,我去倒水!”王婶疾步去了厨房。

王家屋里屋外干干净净,窗边椅子上放着一副花镜和一件没织完的儿童毛裤。

一会儿,王婶端来两碗浓浓的红糖水,沈梦昔和刘文静连忙站起接过。

“喝,喝啊,天儿冷喝点糖水!”王婶抬手让着。

两人也没客气,把糖水都喝了,胃里暖融融的,就是有些齁的慌。

王建国的父亲早已退休,他弟弟王建林接班在重机厂上班。这会儿父子俩一起从外面回来,一见屋里两个姑娘,都愣了一下,王建国父亲马上笑着让她们坐,爷俩去了其它房间。

沈梦昔和刘文静赶紧告辞,王建国母亲殷殷送到门外,让她们有空再来。

王建国跟在她们后面。

“你就别送了,回去吧。”沈梦昔去接冰鞋。

“我送你俩回家。”王建国躲开手,不让她拎。

说是送,其实就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

“哎,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忽然到他家去了?”刘文静小声问。

“就是去看看。”

“你不会是......”

“真就是去看看!。”

“我看可没那么简单,你跟我说说什么打算啊!”

“真就是突然渴了,去喝点水。”

“别死犟了,我还不了解你!”

沈梦昔紧急转移话题,“我觉得你真应该去哈市找周和平谈谈,你现在毕竟只是听说,只是猜想,只有见面了,好好谈开了才行。”

刘文静似乎也下了决心,使劲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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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范建国回来了,一见沈梦昔就大咧咧地恭喜她,对自己的成绩也毫不隐瞒,伸出一个手指“总共100分!”

“总共是哪一科?为什么我们都没考?”沈梦昔纳闷地回头问刘文静。

几人哈哈大笑。

“就知道欺负我!”范建国探头往孟家厨房看看,小声说:“当年我大哥可稀罕你二姐了,让我妈知道了,差点没把他掐死,说你家闺女太厉害,不能找,会让她使唤一辈子的!”

“也没见你妈少使唤你爸!”沈梦昔嗤之以鼻。

范建国被噎的一梗,“嗳?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又笑。

过了三月份,小北的通知书来了。

孟庆仁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鞭炮,亲自出去点燃放了。

邻里都来观看,在噼啪声和青烟缭绕中,交口称赞孟家教子有方,关秀琴特意换上新衣服,出门和大家应酬,整条街都是她爽朗开心的笑声。

第三天后,维拉收到黑大录取通知书。

沈梦昔跑去祝福维拉,郭大夫激动得坐在家里流泪,维拉也哭了,拿出通知书给她看。

沈梦昔的电话却迟迟不到。她自己还好,孟庆仁已经开始失眠。

一周后,孟庆仁急匆匆从单位跑了回来,进门指着沈梦昔,却喘得说不出话来,一边喘一边流泪。

“爸你怎么了?是心脏吗?”沈梦昔两步冲过去扶住孟庆仁,喊小北拿把椅子让他半躺下来,解开他的衣领。“深呼吸!来!深呼吸。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事!”孟庆仁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沈梦昔,忽然捂住脸放声大哭,哭声惊动了一家人,关秀琴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声音:“老头子!你这是咋地了?”

孟庆仁哭了足足三分钟,情绪才稍稍缓和,“小西场长,来电话,说通知书到了!燕京师大!”

“嗨,吓死我了!”沈梦昔笑着说:“那不是很正常吗!好了好了,快别激动了,怎么看上去比清大的通知书还激动呢!”

“我老姑娘,终于从农场出来了!”孟庆仁哽咽地嘶吼着,额头青筋暴露。沈梦昔听着这个老男人的哭声也眼圈发红,她下乡这八年多,他恐怕都生活在愧疚和无奈之中吧。

关秀琴听了一把捂住嘴,呜咽着转身回了南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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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昔立刻动身去嘉阳,孟庆仁跟她坐一趟车去双河,他要赶去父母的坟上拜拜。

沈梦昔到了嘉阳,很顺利地取回通知书,做了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

场长非要请沈梦昔吃饭,席间要郑旭给沈梦昔正式敬酒,原来,郑旭刚刚收到东北林大的通知书,场长说是祖坟冒了青烟,老郑家也出了大学生。这个行伍出身的大汉,喝着酒双眼潮湿,“那年,你叔让我照顾你,结果呢,还是我们家偏得了!来!郑叔敬你!”

沈梦昔只敢小小抿一点,场长也不计较,自顾自喝着酒,还脸红脖子粗地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郑旭碰了一下沈梦昔的杯子:“孟姐,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我会永远记得你给我的帮助!我也祝福你前途光明!”小姑娘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白酒。

沈梦昔举着杯,非常犹豫。郑旭却说:“你只沾一下就行。”看着沈梦昔沾了一下嘴唇,就把着杯子让她放下,仿佛生怕她多喝了一样。

“郝静是哈工大,张海霞考回上海了,张万钧是省金融中专,她们拿到通知书就都走了。”

“真好!”沈梦昔笑着说。

离开嘉阳,并没有离愁,沈梦昔只是去和她常常骑的那匹马告了别,照例是给它刷个澡,擦干了,喂了块糖,抱抱大头贴贴脸。

马儿的睫毛有些湿润,鼻孔翕动,四蹄在地上不停地踩着。

沈梦昔悄悄地用手机拍了照片,录了一段视频,又和它一起拍了张自拍,看着镜头中,马儿硕大的鼻孔,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