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武陵空间的九格

沈梦昔拿着水壶去客运站值班室讨了半壶开水,用围巾包着暖手,找个墙角,借着书包遮挡,快速吃了几个寿司,都是嚼了几口赶紧咽了,转了一圈,又坐回军大衣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质过分冷硬,他旁边的左右两个座位都没有人坐。

刚坐下,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喊着:“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沈梦地抬头,见火车上那妇女抱着孩子,正站在她不远,她男人拎着两个大包走过来,放下行李,冲沈梦昔身边的军大衣“啪”地立正敬了个军礼:“营长!”

那营长站起来还礼,“张连长。”

那男人礼毕转身拉过妇女:“营长,这是我媳妇方小菊。小菊,这是我们孟营长。”

方小菊局促地点头叫着营长好。

“你好。”营长对着方小菊点点头,“真是不巧,你来探亲,我们营的汽车正好出了故障,在等配件,要不,你和孩子就不用挤客车了,只能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连长开会也是坐客车。”那男人立刻答话。

“别多说了,你赶紧去买票,车也快开了。”

“是!”男人嘱咐了几句方小菊,就冲向了军人售票口。

候车室不大,进来一拨人,孟营长另一边的座位也有人坐了,孟营长让方小菊抱着孩子坐他的位子,方小菊说什么也不肯,于是沈梦昔站起来,让方小菊坐下,结果方小菊也不好意思坐到营长身边,一时弄得四周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梦昔叹口气,真是难以沟通。

那个营长忽然看向沈梦昔问:“你姓什么?”

沈梦昔看看他,没回答。

“你姓孟。”连长弯下腰,笑着看沈梦昔,“对吧?”

沈梦昔看看水壶,水壶的背带上用圆珠笔写了个孟字。

“不是因为这个。”营长伸出一只手,食指几乎要点上沈梦昔的鼻尖,她躲闪间听得那营长说:“是因为,我是你五叔。”

沈梦昔忘了躲闪,五叔?

“你爸叫孟庆仁,我叫孟庆严,你叫孟繁西。”他一口气说下来,“我有六年没看到你了,你长高了,模样没咋变!”孟庆严开心地哈哈笑着,在沈梦昔的头发上忽撸着。

沈梦昔张着嘴巴,呆住了,这还怎么逃跑啊,简直是自投罗网,自己是千挑万选觉得军人安全,才坐到了他身边,没想到一选选到了五叔身上。

沈梦昔有点灰心,她也不和孟庆严相认,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方小菊和买票回来的丈夫,讲述着这个神奇的事情,她丈夫也很惊奇,知道这个小姑娘还在火车上给了自己女儿饼干吃,更是对着孟营长连声夸赞沈梦昔是个仁义的好孩子。

孟庆严忽然想到什么,收了笑容,严肃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要去哪里?”

沈梦昔心里一声哀叹,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佛山。”

“佛山?你为什么去佛山?”

“因为是终点。”

“你?你爸妈知道你出来吗?”

“离家出走。”

“胡闹!”孟营长一声吼,引得全候车室的人都在看他,又压低声音,“我刚从双河村回来,他们说你还好好的,怎么就闹着离家出走了呢!”

去佛山的客车开始检票了,沈梦昔被孟庆严拎着上了客车,原来他们也去佛山,还真是巧了。

客车路过邮局的时候,他请求司机停车等他五分钟,飞奔进邮局,沈梦昔知道他肯定是去发电报了。

逃跑计划彻底失败。

孟庆严回到车上,连声跟车上的乘客道歉。

他坐到沈梦昔身边,转脸看着她:“人不大,胆子不小。”

沈梦昔缩着脖子,靠在椅背上睡觉。

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脑袋靠在孟庆严的胳膊上。

到佛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风呼啸,估计气温得有零下30多度。一下车,感觉身上就冻透了,人马上就缩成一团。

有两个战士到客运站去接站,帮着张连长拎行李,张连长抱着女儿,孟庆严要抱沈梦昔,沈梦昔挣扎着要自己走,孟庆严不容拒绝,一把抱起,把她裹在自己的军大衣里,咯吱咯吱踩着雪走了。

到了营部,吃了一碗高粱米饭,喝了一碗萝卜丝汤,沈梦昔恢复了精神。方小菊夫妇饭后去住了军人招待所,她也想去,被孟庆严制止了,“你去干什么?你自己敢住一个房间吗?”

“我敢。”

“敢也不行。”孟庆严手一挥,“跟我到办公室凑合一宿,明天看看给你找个人家借住。”

直男!沈梦昔翻了个白眼。

孟庆严抱了一床被褥到办公室,他的寝室就在办公室的里面,有两组文件柜挡着,权当套间了。

结果是,沈梦昔睡的办公桌,因为她矮。

桌子上的东西都搬到窗台上,铺了褥子床单,又卷了孟庆严的一件军用秋衣当枕头,展开被子,孟庆严满意地看着,嘱咐几句就出去处理事务了,临走还锁了门。

沈梦昔坐在椅子上,这才七八点钟,她睡了一路,现在根本睡不着。

她拉上窗帘,坐好,闭上眼睛,将武陵空间的东西简单清理了一下,在火车上她就想好了,要在锦芙商城的一楼大厅里,清理出一片空地,按九宫格分类存放一些物品。

她准备暂时将自己的物品分成九类。

第一格放医用品。她在药房里取了一些纱布、酒精、创可贴,以及常用的感冒药、退烧药、止泻药、消炎药。

第二格放食物。她在超市里各取了几箱瓶装水、方便面、压缩饼干、馒头、香肠、水果。

第三格放服装。她在童装区找了几双普通的棉鞋,几套内衣,又在运动区找了小码的羽绒服,运动裤。帽子手套也准备了一些。

第四格放书。她只有一本《庄子》,又随手在书店找了《中国地理》、《中学历史》、《家常菜谱》。

第五格放武器。她有一把蒙古刀,状似匕首,锋利无比。又在超市里找了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一个大擀面杖,又在大厦警卫室找到一个保安用的警棍。

第六格放钱物。她还有不到三十元钱,粮票三十五斤。

第七格放器材类物品。暂时放了一台汽车(她在地下停车场又发现一台越野车)、在商城经理室发现一个平衡车,在体育用品区拿了辆自行车,一个游泳圈,一根三十米长的救生绳。在文化用品区找到指南针,又找出几个笔记本、一包A4打印纸,几只签字笔、钢笔和铅笔。又在钟表区找了一个石英钟,一只女式手表,一块运动手表。又找了一个太阳能手电筒,一只哨子。

第八个放杂物。她在超市里找了卫生纸、卫生巾(暂时用不上)、湿巾、毛巾、香皂牙膏等生活用品。又找了一瓶百雀羚润肤霜。

第九格放纪念的旧物。两个皮箱,一个手提包,一个蛋糕,两根蜡烛,一个手机。一台汽车。另外还有奶奶的大褂,一副嘎拉哈和一个海拉尔的信封。

没有心情仔细处理,沈梦昔出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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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打量着孟庆严的办公室,办公室简单整洁,一个办公桌两把椅子,桌上一个台灯,两部电话、一个杯子已经挪到了窗台上,窗帘是墨绿色的。墙上挨排贴着几个保密条例之类的镜框,一个流动红旗,屋子中间横着两组绿皮文件柜,将长方形的房间间隔成两间,不特意绕过去,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单人床。白床单,绿军被,内务整洁标准,一条武装带顺在被子旁边严阵以待,这种武装带和背包带一个质量,只是略宽,两头带着金属扣。床下一个绿皮矮柜,旁边整齐摆放着两双鞋子。床脚处墙上钉着一个木条,上面有四个挂钩,用来挂衣服和帽子。另一边的墙角钉着两层三角木架,刷了白油漆,下面的放脸盆,上面搭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毛巾,上层放着一个军绿色牙缸,里面一个牙刷一只牙膏,都是一个方向的倾斜着。

看了这个房间,整理控沈梦昔表示敬佩,自叹弗如。整个房间,似乎除了自己和那套刚搬来的行李,别无杂物。

孟庆严处理完连队事务,返回办公室的时候,熄灯号响了,电灯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见沈梦昔还坐在椅子上,就说,“快准备就寝吧,晃电了,一会儿要熄灯了,现在物资缺乏,八点就熄灯。”

沈梦昔脱了鞋子外衣,爬上办公桌,盖上被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会儿电灯灭了。

“想你奶了是吗?你是不是火车坐过站了?”孟庆严忽然说。

不用沈梦昔回答,他继续说,“我回去祭拜了你奶奶。”

“她几年没见到你了?”沈梦昔忽然开口。

“六年。”孟庆严不假思索地说,“六年。我总以为孝顺她的日子还有很多。”沈梦昔记得四叔也这样说,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向往外面的世界,无视家中亲人翘首企盼。

“你离双河村就这么近,六年都抽不出一天的时间让她看看你?”沈梦昔语气嘲弄。

“我是六零年才调到佛山县的,之前不在这里。我真的是抽不开身,你是孩子你不懂。我只在当兵第三年回家探亲一次,回来读军校提干后一直非常忙,全国各地执行任务,即便路过伊市也不能回家。”孟庆严苦笑,“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你爸他们都在骂我吧,你奶奶大概也在骂我。”

“她在最后一刻只想着我,没有想过你。”沈梦昔说。

孟庆严没出声。

“我大概也理解你的职业特殊性,你现在在这里不就是和对岸有关吗?”沈梦昔又说。

“你懂这个?”

“不懂。猜的,专家撤了,街上的老毛子都没有了,去年邻居郭姨的丈夫也带着大儿子回国了。”

“你奶奶最后真的没有问起过我?”孟庆严不想和她谈论敏感话题。

“我不知道。我也只见了最后一面。她之前带我回齐市说过寒假,结果偷偷自己回了双河,我半夜醒来去火车站找她,车开走了,回家途中孟繁南推倒我,我磕了脑袋,回家昏睡不醒,醒来都过了好几天了,后来家里接到电报,让我速回,我赶到家,她只说了一句‘好好跟着你妈’,就咽气了。”沈梦昔语速平缓地诉说,像是说着一件别人的事情。

“你离家的原因是不是你妈和你姐对你不好?”

“你到佛山不可能是来找我的,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要过界吧?”

“还是你忘记在伊市下车了?”

“小西,孟繁西?”

毫无回应,似乎已经睡着了,孟庆严在黑暗中无奈地笑了,闭上眼睛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