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生子

7月27日,沈梦昔早起看到内裤的血迹,知道是见红了。

对正在做饭的王建国说,“老王,你去楼下打电话给五叔,让他派车送我去市一院。”

王建国看着面无表情的妻子,“去医院?啊!你要生了!啊你等着,你别动,别动!”慌得拖鞋都没换就出去了。

沈梦昔拖出准备好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婴儿衣服、尿布、毛巾、奶瓶奶粉、卫生纸卫生巾。她自己用的水杯毛巾手绢饭盒勺子,内衣外衣帽子擦脸油,还有整个孕期的所有检查记录,户口本,工作证。还有壹仟元现金和若干粮票。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衣裤,又吃了点王建国刚做的早饭,还装了几个熟鸡蛋和西红柿到塑料袋里,把保温杯装满水,一起装到帆布袋里,放到行李箱的边上。

大战在即,沈梦昔反而不紧张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保持稳定情绪,对自己和孩子才有利。

老王气喘吁吁地回来,见到家门口一堆的东西,看到妻子在擦头发,他更加紧张。

“老王,如果需要输血,我不想用别人的,你也是O型血,我想用你的。”

“行行行!你要多少给你多少!”老王紧张地捏着沈梦昔的手,双手冰凉,声音发颤。

“你看你,慌什么。”沈梦昔摸摸他的脑门,用指尖抹去上面的冷汗,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在意自己的人了。她忍不住想,万一我要是死了,这个男人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野女人!

所以,一定要镇静,一定不能死!

“对!一定不能死!”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吓得王建国把刚接过的毛巾扔了,一把抱住她,“你瞎说什么!就是生个孩子,生完就回来了!”

“对!就是生孩子!”

车到了,五婶跟着来的,上楼来接沈梦昔,见她还能自己走路下楼,放下心来,“听小王电话里说的,我以为你马上就生了呢!”

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还给医生护士塞了红包。

只是隔上二十几分钟、半小时才有那么一次阵痛,慢慢悠悠的,沈梦昔闭目忍受。

不疼的时候,就躺一会儿,或者出去走走,或者吃饭喝水。

还笑着和王建国说,好像也没那么疼,你放心好了。

刘文静抱着孩子来了,又嘱咐了一遍“考试要点”,叮嘱她不要害怕,自己生的时候年龄也不小,还不是顺顺当当。

真那么轻松,刘文静才不会如此紧张呢,沈梦昔笑着拍拍她的手,“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姐也是接生过一串孩子的!”

慢慢阵痛间隔缩短,到了晚上九点以后,真正的疼痛来了,几分钟一次,像是一块肉要撕下来,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在痛。阵痛消失的时候,一点事情没有,阵痛来袭的时候,排山倒海让人窒息。

她的宫口开得很慢,折磨了十几个小时,只开了四指。沈梦昔坚持着不出声,因为病房里有两个刚刚生产完的产妇,她不好意思影响别人休息。

沈梦昔在下午就赶着刘文静回家了,孩子在医院不适合久待。

她也不躺着了,天气热得要命,干脆让王建国扶着她在走廊里溜达,走廊里闷热异常,王建国一手扶她,一手给她扇着扇子。

五婶白天听医生说还早着呢,就回去安顿孩子们了,中午让司机送饭,晚上她又来了,端坐在产科走廊的椅子上,看着那夫妻二人相扶着慢慢走,时不时侄女就疼的抱着肚子弯下腰,有时还把头顶在丈夫的胸口,低声哭上一会儿,甚至抓着他的手咬了几口。

生了两个孩子,孟庆严都不在身边,都是自己挺过来的。她的婚姻平静无波,孟庆严对她很好,像是亲人一般,以后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以前的事情早都翻篇了。

她的眼睛模糊了。

凌晨三点侄女自己走进了产房,王建国如生离死别一般在门口看着她,五婶又感动又好笑,让他坐在椅子上等,说天亮能生就是快的。

王建国嘴里念念有词,在产房门口转来转去,让人头晕。

产房里时不时传出侄女控制不住的呻吟和嘶喊,每当此时侄女婿就扒在产房门口要进去,惦记着要输血给她。

天亮起来了,产房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倚着产房门的王建国顺着墙就出溜下去,捂着脸哭了。

十多分钟后孩子抱了出来,护士说“五斤八两,母子平安!”王建国大喜,接过孩子,朝门里边探看,护士说马上就能出来。

五婶接过孩子抱着,孩子长得像沈梦昔,那额头,一看就是标准的孟家人的遗传。

沈梦昔被推了出来,王建国扑上去,“媳妇儿你没事儿吧?输血没有?输血没有?”护士好笑地说,“家属不要紧张,产妇一切正常,她配合很好,没有受伤,没有大出血,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

五婶将孩子放到沈梦昔身边,一起推回了病房。

沈梦昔又疲劳又欣慰,看着那么大的儿子,真是怀疑怎么把他生下来的!

肚子还有点规模,像是怀孕四个多月,但是就觉得空落落的,从此,剪断相连的脐带,他就是独立的个体了!

奶水还没下来,孩子喝了一点水,嘬了几下嘴,就睡了,倒也省心,沈梦昔自己也睡了,半个多小时后被对床产妇的哭声吵醒,连忙去看孩子,那省心的孩子居然只是撇撇嘴,继续睡。

对床产妇昨天刚生了女儿,婆家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今早已经八点了,还没有人给她送早饭。忍不住心里的委屈难过,抱着孩子哭起来。

沈梦昔把自己的早饭分了一部分给她,“你吃我的吧!别哭了,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你生的是小子,你敢情美了!”那产妇歇斯底里逮谁咬谁。

“你干什么!她关心你,你冲她吼什么?”五婶不乐意了。

这时产妇的家属终于来了,她丈夫拎着小米粥和鸡蛋,急匆匆一脸大汗的来了。那产妇见了丈夫放声大哭,连隔壁病房都有人来探看,三个婴儿都哭起来,沈梦昔头大,抱起儿子哄着。

王建国一把揪住产妇丈夫的脖领子拎出病房:赶紧把你媳妇孩子整走!

护士来了,制止王建国,又喝止了产妇的哭嚎,“能不能行?不住就马上出院!都是刚生完孩子的,人家不休息吗?”

产妇立刻收声,五婶对沈梦昔说:“不要同情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梦昔冲五婶笑笑:“知道了。五婶快回家吧,弟弟妹妹自己在家行吗?”五叔去京城开会了。

正说着,孟庆严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见沈梦昔无恙,又看到孩子的长相,非常高兴,两个小的见到外甥却都嫌弃太丑。

五叔感激地对五婶说:“你辛苦了!”

“应该的。”五婶淡淡笑着说。

看着王建国在床边忙前忙后,孟庆严忽然想到了什么,尴尬地抱歉地说:“媳妇儿,你,你辛苦了。”

五婶眼圈立刻红了。

刘文静风风火火地来了,她丈夫跟在后面抱着孩子,孩子哼哼唧唧地喊着妈妈妈妈。

“生了!真好!比我快多了!姑娘小子?”刘文静抱过孩子进了病房,她丈夫打个招呼就和王建国到走廊去了。

“这孩子倒真不大,敢情一肚子都是羊水。你瞅这小脸抽吧的!”

“下奶没?”

“还没有。”

“多喝水多喝汤,心情愉快,一定一定要心情愉快!记住了吗!”

“记住了刘老师,回头要考!”沈梦昔笑着说。

在医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沈梦昔就出院了,大人孩子都休息不好。加上两家老人都来了哈市,来往医院也不方便。

车开到楼下,五婶抱着孩子,王建国抱着被蒙上头巾的沈梦昔上了三楼。

厨房里飘出鸡汤的香味,关秀琴端出一碗小米粥,里面卧着三个剥好的鸡蛋,“先垫吧一口。”然后乐呵呵去抱外孙了。

沈梦昔吃了一个鸡蛋,又喝了半碗粥,舒服得躺到床上,“我要睡12个小时!”

“你睡你睡,想睡多久睡多久!”王建国替她拍好枕头,这人一天多来,一直眉飞色舞的。

一个小时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沈梦昔一下就醒了过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喊:“把孩子给我!”闭着眼睛给孩子喂完奶,吃饱喝足也不知道谁给抱走了。

隐隐听到他们在商量孩子的名字。再醒来,就听到官方发布,孩子大名叫王孟远,小名叫小虎,因为属虎。

这个大名是她和王建国早商量好的,小名是爷爷取的,沈梦昔庆幸没叫二虎,或者彪子。因为大名里有个孟字,孟庆仁老两口很是欣慰,所以取小名的权力就大方地让给了孩子爷爷。

出院第三天,孟庆仁和关秀琴就回齐市了,虽然孟庆仁很不舍,但是家里地方小,不能老是麻烦孟庆严家,还有就是关秀琴和王母吵了两回,都是些芝麻小事,冲不冲马桶了,孩子的尿布是马上洗还是攒够一盆了,产妇一天吃四顿还是五顿了……

吵得沈梦昔休息不好,奶水减产,孟庆仁立刻决定带老伴回去,他也深深觉得自己老伴实在不如亲家母伺候的好。

关秀琴十分不舍外孙,但也拗不过老伴,临走说:“别挑我理,你二姐生仨孩子,我一天都没伺候呢!”

沈梦昔心说:我可伺候过你一个月!

但是经历了生育之苦,她变得宽容,“不挑理不挑理,谢还来不及呢!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啊,最近累坏了吧。”

关秀琴听了很高兴,“不累,伺候自己闺女,跟谁说累去,那不是应该应份!”

王父见过了孙子,也取了小名,看到三儿子过得还不错,放下心来,就和孟庆仁一起回了齐市。

王母年纪比关秀琴还大,身体挺好,但是白天忙乎个不停,晚上自然不能让她起来管孩子。

小虎每晚最少醒三回,都是王建国给换尿布,再把孩子从小床抱到沈梦昔身边吃奶,怕吃偏了,中间还得换一次,都是王建国监督操作,沈梦昔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完成奶牛任务。

她现在终于可以天天仰卧睡觉了,就算想侧卧也不行了,有一次不小心挤到了胸,硬得像块石头,疼得差点掉泪,目前最大的心愿已经变成趴着睡一觉了。

王母严格监督儿媳妇,不许吃凉的生的,不许洗头刷牙,不许见风,不许光脚丫子,盯得很紧。沈梦昔都是趁着老太太出去买菜,或者遛弯的时候,偷偷拿手指涂牙膏蹭蹭牙齿,躲到客厅,把卧室通通风,再悄悄做些恢复性锻炼,舒展一下,再用热毛巾擦擦身。

每天只换衣服不洗澡,肯定是要馊的,尤其是头发,但是他们都说没闻到,只有奶香味。

“好吧,我信了。”

恶露、出虚汗、深度睡眠不足、肚皮松弛、每件衣服都有奶渍、每个房间都是尿布......这个十斤左右的小家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了拉,牵扯了所有人的精力,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

比起育儿的繁琐辛苦,沈梦昔觉得生孩子那种痛快淋漓,倒显得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