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乙吃了一惊,抬头望去,脚下踉跄,身子在地上一滑,大石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耳畔略过。
就在此时,风雪中巷子口一声轻微的弓弦声响,一支诡异的利箭,早已经钻出雪雾,到了赵乙身前。
原来,那块大石,只是一个将赵乙注意力转移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而且利箭角度极其刁钻,他眼见避无可避。
赵乙的身体还在躲避大石的惯性动作中,看起来正在迎着凑了上去,根本来不及做出新的反应。
这利箭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恰到好处。
一箭,竟然就可定胜负,分生死!
血肉之躯,怎能受得了这钻心一箭?
赵乙的羊皮大氅里突然绽放了一朵伞花!
那朵伞花恰到好处的绽开,不快也不慢,仿佛就在等着这远方归来的箭。而伞面柔韧,刚好温柔地将那支神力惊人的利箭拒之门外。
“嘣”的一声闷响,利箭被反弹出去。
赵乙喘了口气,幸亏他早有准备。赵胖子就是死在利箭上,他岂能毫无防备?
可是,“嘣”的一声闷响之后,仍然有异响在继续!接着他看见“嗤嗤”的白烟在伞面上冒起,原来利箭射到伞面上,虽然没能穿透,但是箭头上却染着不知什么可怕的东西,遇到伞面后迅速扩散,竟然将伞面侵蚀了。
赵乙心中蓦的沉重:这箭也是有备而来!难道敌人熟悉他的武器?
就在此时,毫不停歇的,第二支利箭转瞬到了,就射第一箭同样的位置,已经遭到侵蚀的伞面竟然撑不住了,这一箭,穿过伞面,闪电般直插伞下的赵乙。
在伞破的一刹那,赵乙手随心动,立刻转动伞柄,坚硬的伞骨快如疾风,将穿越伞面的利箭磕飞。
此时飘舞的雪花中,赵乙听到第三声弓弦已经响起,他毫不迟疑,伞头上蓦的射出三支小箭,迎着飞来的第三支箭而去,险之又险的与箭头对上,将第三支箭的准头打偏,钉进了旁边的墙壁。
可是连珠炮般,对面接着三支利箭马上射来!
射箭的人看不见伞下的赵乙,可是似乎对赵乙的防护手段十分熟悉,利用前三支箭射穿伞面、诱出暗藏的毒箭,然后才三箭齐发,此时赵乙应该没有什么可抵挡这惊天的三箭的了。
这时只不过才一息半时间,对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出六只利箭,赵乙即使有所防备,但是仍然被迫得险象环生,竟然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三支飞旋的利箭,并肩而来,连玦而来,携着风雪的声势而来!
蓦的那支大伞在地上飞速转动起来,伞面虽然有一块被侵蚀的地方,但是伞面一旦快速转动,那块被侵蚀的地方就再也找不到了。
而且金属的伞骨转动快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另一把水泼不进的“大伞”。
三支利箭被飞速转动的伞面甩了出去。
就连天上的飞雪,也被激的不能落到伞面上。
谁也没有想到,一把伞,还可以这样用。
然而,漆黑的巷子口,那弓弦声却毫不动容,犹如毫不喘息一样,又是三支利箭携手奔来。
赵乙被这一轮几乎首尾相衔的十多支利箭牢牢的阻在了巷子里。
同时,巷子另一头,深深的夜色中,有弓弦声也在轻轻响动,竟然这边也出现了敌人,将赵乙的后路堵死。
赵乙挪动身形,勉强隐蔽到大石后面。
就在赵乙隐在大石后的同时,巷子里,他旁边的一扇大门忽然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门洞,以及……院子里房顶上飞来的箭。
从遇袭到此时,仅有几息时间,赵乙却已经四面楚歌,被全面围住。
而且他的敌人全部采取远程袭击的方式,绝对不肯靠近他身旁十丈之内,使得赵乙的毒粉、毒气都丧失了用武之地。
敌人们打定主意,就采取远远将他困在巷子里面、然后用无穷的箭雨,把他的力气消磨光,直至无法抵抗。
这个战略看起来是正确的。几轮攻击之后,那柄大伞越转越缓,直至最后完全停了下来,犹如被顽童拆过的破伞,伞面出现了一些小洞,有些凌乱的伞布在风中飘动,几根伞骨甚至露出了凄凉的冷光。
在伞下,一个人体匍匐着,一动不动。
四周伏击围攻的人也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这把破伞。
很快,伞下蜿蜒着出现了一条黑色的东西,快速游动着,在微白的雪地上更加显眼。
那不是黑色,那是红色的血液被黑夜映黑了。
鲜血在无声的汩汩流出,起先像是一股细弱的溪流,慢慢流速变大,很快将这一片雪地都染红,在巷子里形成触目惊心的一大滩。
匍匐的人毫无声息,一动不动。
……
“可惜。”
一座草屋中,昏暗的烛火下,一个半夜未睡的人,盯着破旧的门板,听着呼啸而来有些变形的风声,想象着远处窄巷里的战斗,云淡风轻地说道。
烛光跳动,将明灭的光打到他脸上,原来是那个愁苦的牛车车夫。
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哪有愁苦之相?倒有几分不错的仙风道骨的模样。是的,从这个角度看,他妥妥的就是李先生。
“可惜什么?”对面有人凑趣。
“可惜胡穿云为避追杀躲了出去,否则,这个武力值不高的赵乙,咱们大概一箭就可以拿下,毕竟,大名鼎鼎的赵胖子,穿云也只是用了一箭。”
刻意云淡风轻的李先生,念及此事,脸上终于不禁露出了笑意,一件如此得意的事情,怎能长时间敝帚自珍?总要有所流露。
“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对面的人一本正经的说:“对付赵胖子,一是穿云箭术精纯,箭上附的神力少有人破;二是赵胖子正在与人激战,没有防备——咦,话说赵胖子为什么没有防备呢?”
李先生矜持地说:“那是因为他身后这个位置,原本另有他人,而这个人,愿意为我们所用。”
对面的人适时露出钦佩的目光。
“而今夜多用几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必然会吸取赵胖子的教训,会有所准备,上次的战术不可再用第二次。所以,今夜就在不变中多了点变化,来了个一箭冲锋、三角围杀。”
“高!以不变中藏着变化,这次他肯定躲不过了。”
“是的,他即使全身都是毒,在我们远程弓箭的强攻之下,也是必死无疑。”
云淡风轻的声音再次淡淡的说。他很肯定,无论赵乙有多少手段,都不会影响今夜大局已定。
从容地再喝下一杯茶,两人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如期到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