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一般的烦恼与快乐

小猪一笑,说:

“开玩笑罢了。所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所有的姑娘都有烦恼。

你不要以为,只有济尔根家的女人嫁到青鸢,其实,青鸢皇族的公主,也大多会嫁给济尔根家做福晋。青鸢开国以来,只有一位公主例外地嫁给了中原人。”

沉默了一下,小猪才继续说:

“比如,我的母亲,就是青鸢的公主。”

阿乌小心地说:“但是我好像听你说过,你的家事,很复杂。”

小猪神色黯然:

“是的,很复杂。令我从小就感到郁闷,也令我至今与父亲不和。不过,你也听到了,几百年的历史一起压下来的话,单个人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哪怕她是圣皇最宠爱的女儿。”

阿乌说:“方不方便,嗯,说给我听听?”

小猪叹气说:“这些三姑六姨的破事儿,你也要听?”

阿乌认真说:“不是破事儿,是你的事儿。”

小猪一怔,然后才缓缓地说: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不和母亲住在一个王府里,他另有别府,也另有别的女人和孩子。那边别府里当家的侧福晋姓纳兰,我从小就恨她。”

阿乌心中暗自一笑,也许,这才是小猪心底的真正情绪,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小猪说:

“这里面没什么道理好讲。也许,这些豪门宫斗的事,在别人看来,都是狗咬狗一嘴毛的烂事,都是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破事,臭不可闻,俗不可耐。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仍然恨了十多年,即使此时,我也仍然是恨的。”

阿乌点头:“我明白。”

小猪说:“所以,我从小也恨我的父亲。小时候见父亲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几乎每次见他,都要吵架。

而看见母亲,我也很难受,她的一生,明明多姿多彩,却因着这个男人,而始终无法解脱。他使她成为整个草原、甚至全天下的笑柄。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难堪吗?”

阿乌说:“你不要太难过,那不该你事。”

小猪自嘲一笑:“怎么不该我事?我在这样的家里活了十多年呢。我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我的头上刻着他们的烙印。”

阿乌说:“不,不,你只是你。”

小猪低声说:

“我太贪心了,是吗?有时候想,我生在这样的家里,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是,我也因此锦衣玉食,有书读,有马骑,我想学的一切,都有最好的师傅来教。我的眼界,几乎高于所有的女孩子。想要的太多,是不行的。”

阿乌说:“你的确与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顿了顿,他说:“你并不是庸脂俗粉。要的多,和贪心不是一回事。”

小猪终于展演一笑:

“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皇爷爷和小爷爷在一起的时候。

小爷爷,就是北山大法师,他是我父亲的堂爷爷,呃,也就是说,他跟我太爷爷是兄弟。当年,兄弟俩一个是流金部的大汗,一个舍身加入了昊天教,到雪原圣城学经,拜在当时教主门下,后来成了草原上的大法师。”

阿乌恍然大悟,当初,他在十六寺劫持大法师时,曾经听小猪叫过“不要伤害我小爷爷”,当时以为“小爷爷”是信众对大法师的称呼,原来不是,是因为大法师本来就是小猪的亲人。

小猪继续说:

“我从小有很多时光是跟着他的,相比于父亲和母亲,小爷爷才更像我的家人。小爷爷学识渊博,而我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小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因为女人不能在昊天教里担任职务,要不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加入昊天教。”

阿乌心里一惊:幸亏,昊天教不收女法师。

小猪说:

“除了昊天教,小爷爷把他所有的都教给了我。包括当年我们流金部的艰难,草原上的纷争,当年一些大事的处理。所以,在我心中,家,指的是整个流金草原,是家族传承,而不是王府里那个痛苦阴沉的小家庭。”

阿乌心中一沉,说不出话来。

小猪又是自嘲的一笑:

“当然,我眼界有限,也没见过什么幸福的家庭。我生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这真不是我能选择的。”

阿乌心情沉重起来。不过他勉强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小猪说:

“皇爷爷——就是当今圣皇,我10岁到12岁的时候,曾经在他身边生活。圣皇有97个皇孙,我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生活过的女孩儿。”

阿乌脱口而出:“那就是还有男孩了?”

小猪一笑:

“是啊,当时还有一个唯一的男孩儿,是四爷家,也就是四舅舅家的弘历。那时皇爷爷说,他岁数大了,喜欢身边有些孩子的欢笑,所以找了我和弘历去畅春园陪他读书。

当时还有几家大臣家的孩子,总共有四五个的样子,大家跟着皇爷爷住在畅春园内,那时,皇爷爷在处理政务之余,就和我们一起读书、骑射,谈谈讲讲,有时候还唱唱歌,打打麻将。

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皇爷爷可一点皇帝架子也没有,就是一个慈爱的老人,性情和蔼,通透幽默,而且无比睿智,我们都非常崇拜他。那一段时间,也是很快乐的。

嘿嘿,我从小没有得到的父爱,竟然是从两个老人那里得回了一些,想想也是令人唏嘘,同时,这也是无比幸运的。又有几个人,能在海提时代,就得到这样两个智慧的老人的教导呢?

所以,想想这些,我也就心意平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道路要走。而这些道路上,得到和失去的,并不一定是什么。总要学会接受。”

阿乌说:“这就是你要嫁给皇族也无所谓的原因?”

小猪温和地说:“不是无所谓,而是我肩上的责任不一样。”

阿乌说:“哪怕……有可能像你的母亲那样?”

小猪说:“不会。因为我会吸取母亲的教训。”

阿乌:“但是,你说你仍然恨。”

小猪无奈地说:“是的,仍然恨,从小就如此的事情,大约永远也改变不了。”

阿乌心情更加复杂,不由呐呐的说:“你们,好像也很可怜。”

小猪忽然一笑:

“不,不!她们可怜,但是我不。”

阿乌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