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枣红马,正在调皮的舔着小猪的手,它的大脑袋,亲热地顶了顶小猪的头。
小猪笑了。
扭头看旁边,只见还有两匹马,正在与昨夜的马儿挨挨蹭蹭的亲热。
这些马,都是旧相识。
因为,它们都是小德军营里的马,昨天之前,还在一只马槽里挤着吃草来着。
小猪心里一暖,这一定是小德给他留下来的。虽然在大火坑那一边消失了小猪的踪迹,但是小德还是细心的在附近留下了马匹,他知道这些马儿会自己找到一起的,万一小猪有什么需要,这些马儿都可以帮得上忙。
没想到,它们真的在此相遇了。
现在的确是小猪正需要马的时候。
小猪检查了一下马匹,发现每匹马身上都带了武器和干粮、清水,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小猪转身,看见那个痨病鬼神仙正在眯着眼看着这边,显然他早已发现这些马儿,也看出它们与小猪熟悉了。
晨光之下,小猪才看清这个“痨病厉鬼神仙”的模样,他大约五十来岁,瘦、高,脸色发黄,神情冷淡,眼睛十分锐利。
看见小猪看向自己,他冷漠地别转了头。
小猪已经看明白,这的的确确,是个人,既不是鬼,也不是神仙,枉叫了他一路“痨病鬼仙人”。但是,人家愿意他这样称呼,他就这样称呼吧。
昨夜幸亏有他领路,要不自己和阿乌恐怕很难从那大火坑里出来。而且阿乌当时已经高烧昏迷,很可能已经不治。
想到这里,小猪连忙请“厉鬼仙人”来看一看阿乌,为何还没有醒来。
那“厉鬼仙人”虽不说话,但是也没有拒绝。
来到阿乌面前,搭脉、看舌、试额头,感觉他的神情都变了,不再冷淡,而是专注和深邃。
小猪问:“他……怎么还没醒?”
“厉鬼仙人”停了片刻,似乎本来不想回答,想了想才说:“大约……迷药和麻药下的重了些。”
小猪瞠目。这,这也能下重了?
“厉鬼仙人”说:“这是我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方法,还没来得及在人身上试验。”
小猪瞪大眼,不知阿乌作为首例“试验品”该庆幸还是不幸。
“厉鬼仙人”冷冷地补上一句:“他已经不会死了。”
小猪才放下心来,不过如此一来,他对“厉鬼仙人”的敬畏,也消失了一半。还要琢磨,还要试验,这妥妥的是人不是神。
不过,这样反倒更可靠一些,如果是神仙的话,神仙一走,找谁去?
他再次问道:“厉鬼仙人,那他……”
还未等说完,“厉鬼仙人”终于忍不住了,不耐烦地说:“我姓赵,行二。”
小猪马上欢呼道:“赵二爷,多谢您了。”
赵二爷说:“不用谢,你们要帮我做些事,两相抵消。否则,他还是活不过去。”
小猪惴惴不安:“什么事?”
赵二爷说:“我想一想。”
小猪眨眨眼。不过跟着赵二爷,小猪有安全感,于是遵命跟着他。
赵二爷看见有马琦,也不客气,就上马而行。
但是他让昨天那匹马空身子跑,看得出来还是很怜惜那匹马的。
小猪问道:“二爷,您要去哪儿?”
赵二爷说:“去山外山东麓。”
小猪问:“这里是哪儿?”
赵二爷:“这就是山外山西南麓。”
小猪呆住,这就是著名的山外山西南麓?那个号称瘴气弥漫、山林险峻、气候莫测、人迹难至的区域?果然惊心动魄。
一般人所说的山外山,其实指的仅仅是山外山东麓。
而实际上,山外山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荒漠中的大山,大山之外,还有大山,不知何处是尽头,腹地复杂,人迹难测,所以叫做山外山。
只有东南区域一角有水和植物,连接草原,形成大漠中的通道。一般人说去山外山,都指的去山外山的东南山区,那里有几个山头还能攀登,过了那几道山峰再向里,就是荒山雪岭的无人区了。
前一阵父亲说的到山外山勘测划界地形,就是到的山外山东南的山峰。而阿乌所说的刺杀白图的地方,也是在那边,而不是这边。
原来自己从白驼城出来,急速奔逃慌不择路,进了大漠,从大漠中插直线逃到这个死地来了,如果不是遇到赵二爷,自己和阿乌真有可能出不来了。
小猪又问:
“二爷,您到这山外山南麓干嘛来了?”
二爷停顿了一会儿才说:
“嗯,我走错路了。”
小猪又是大吃一惊,他见二爷在大火坑里如履平地的把自己二人带出来,以为他是一个极其熟悉那处地形的人,谁知他是——走错路的!
小猪脑子极快,马上问道:“您知道这里就是山外山西南麓?知道还能走错路?”
二爷被小猪的话一噎,闷闷地说:“西南麓的特征是在纸上见过,我又没有亲身来过。”
小猪还想再问,二爷却不肯再说。
但是如此一来,当二爷又咳嗽连连的时候,小猪马上担心了,要知道这是人不是神仙呐!神仙怎么会走错路。
于是小猪赶紧翻出自己行囊里的狐皮褥子递给二爷:
“二爷,听口音您是昊京人氏吧?您这咳嗽,是初来乍到受不了草原上的寒冬呢,给您这个,先挡一挡风。”
二爷翻翻眼睛看了看小猪,但还是接过了狐皮褥子,捂在了胸前,虽然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眼睛里还是显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二爷难得的解释说:
“我是早些年伤了肺,所以肺气一直很弱,已经无法弥补了。这次到草原来,是临时决定,来的匆忙,所以准备得不太够。”
小猪豪气干云地说:“不要紧,等到有牧民的地方,我给你弄一套特制的皮袍子穿,你就没事儿了。”
二爷不置可否。
随着离开地狱之眼越远,天气更加寒冷。到了下午,雪花又飘飘地下来了。
小猪作为草原土著,义不容辞的担当了选地方歇息、搭建简易帐篷、生火、准备吃食等活计。
他自觉身上责任很重,一个是沉睡不醒的伤号,一个是路痴加生活能力弱者(不懂准备衣物),都需要自己照顾哪。
幸亏小德留的马匹身上物资足够,两人居然还算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过饭后,二爷终于拿出自己的箱子,就在火堆旁边,要给阿乌换药。
小猪把火堆加到足够大,挡好风,然后好奇地在旁边帮忙,加观察。二爷也不理他。
打开阿乌后背上的布条和敷料,看见血水已经止住,不再往外渗,但是伤口依然狰狞吓人,二爷从他的箱子里拿出更浓烈的专用酒,给阿乌清洗过伤口,再次敷上秘制药物。
然后说:“无妨,明天他一准儿醒过来。”
接着开始用他自带的白布条进行包扎。
忽然,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二爷手上不停,只示意小猪出去查看。
小猪伏在地上倾听,马蹄声从南面来,大约有十多匹的样子。蹄声密集而迅捷,不像普通乘客。
小猪脸上有些变色,但是此时离开已经来不及,更何况阿乌还没有包扎完毕,给阿乌的药还在瓦罐里熬着。
小猪低声把情况说了,二爷有条不紊的做着最后的收尾,并不害怕。
很快,马蹄声响,十多匹马停在了小猪他们的火堆旁,毕竟,小猪选的这个宿营地,是方圆几里内最合适的地方。
随着马蹄声传入耳中的,还有金马语言,小猪一下子放下心来,不是追兵!不是他们就好,其他的马贼也好,盗匪也好,他决定自己都不声张,低头低调,捱过这一夜再说。
那群金马人目光闪闪,见是一个病老头,两个瘦小伙,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挨着小猪他们不远,开始扎帐篷。
一会儿,一个精悍的金马人过来,客气地请求借一点火种,小猪心中嘀咕:哪有出门在外的金马人不带火种的?
嘀咕归嘀咕,小猪点头答应,让他们自去火堆中取。
“啊?是你!”就在小猪抬头的一刹那,那个金马人大声叫道:“他在这里!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