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01父亲-父爱深沉

生锈积灰的吊灯灯罩，昏黄得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电灯泡。

掉渣的天花板和破皮的墙壁。

一张老旧开裂的四方桌和两把一晃就吱呀作响的四方椅。

一对穿着同款背心短裤人字拖的父子。

一个不晓得装了什么打着结的红色塑料袋。

“啥？”

孙武瞅了瞅桌上的塑料袋，又瞅了瞅父亲的神情。

感觉这电灯泡是真该换了，否则看什么都是莫名的凝重。

“给你买了蛋糕。生日快乐。”

父亲有些不知所措，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伸手将塑料袋推到孙武眼前。

孙武愣了好一会儿，打记事以来这是父亲第一次给他过生日！

终于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了！

或者。

是哪天被捡的。

其实孙武早就怀疑了，毕竟自己长得这么帅，父亲却长得那么草率，怎么看都不像有血缘传承。

而且父亲从来不提母亲的事，问了也不答，八成根本就不认识。

所以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

一位被时代淘汰了的只会舞拳弄棒的武道家，为了将来能有人给自己掩土送终而收养了一个弃婴，养着养着就真的有感情了，感觉都过了这么多年，也该给儿子过一回生日了，所以就买了一个蛋糕。

虽然打开塑料袋看到的是一个套着包装袋的肉松面包，但孙武并不失望，毕竟这年头的面点师已经越来越不专业，面包和蛋糕的区分度已经严重下降，再加上父亲向来都是问了价钱就挑便宜的买，能买回来一个有别于馒头包子的面包已经很不错了。

“爸。”

孙武咽下第一口面（蛋）包（糕），用三秒钟后悔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调皮闯祸不听话，其实自己只是想试探一下父亲到底会不会发飙，结果越试探越明白父亲的爱是多么的深沉。

既然如此，就用一个酝酿已久的建议来改善一下父子之间的关系吧。

孙武不是很有把握地说道：

“如果武馆实在开不下去了，可以考虑开健身房，经营内容其实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换个名头，与时俱进一下。”

“你最近有没有做梦？”

“。？”

孙武有点反应不过来，都快家徒四壁了，所以是时候探讨一下梦想了吗？

“如果你开始梦到花果山了，一定要记得多看看《西游记》。”

“哦。去年买的那本对吧？我最近看了几页。”

“写了啥？”

父亲目不识丁，早就想问了。

“呃。。就写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开天辟地什么的，然后写到有个地方叫花果山，然后写了很多猴子，然后，后面的。。我还没看。”

孙武很诚实，他确实只看了这么多，就遇到一大堆不认识的字，作者的文笔又古文又不古文的，信息量很大，不是很容易懂，孙武就没耐心往下看了。

“那应该没错了！就是这本书！”父亲激动得拍桌子，十分郑重地告诉孙武，“你一定要抽空把整本书都看了，多看几遍，将来一定会有用的！”

“有，什么用？”

父亲陷入沉思。

孙武灵光一闪！

买这本书的时间好像也是去年的今天，再往前一年的话，好像是买了新衣服还是新鞋子，继续往前回想的话，好像每一年的今天都有礼物！

原来父亲从未忘记给孙武过生日，只是今年第一次说了“生日快乐”！何必把爱藏得这么深呢！

“爸。”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迟早要说的。”

终于要谈及母亲了吗！终于要揭开尘封的往事了吗！

到底是怎样的一段感情，为何落得如今的结果？

父亲究竟面对过什么？这世间的情缘为何总这般捉摸不定！

“其实。我们是孙悟空的后人。”

“。？孙悟空？谁？”

“你把《西游记》看完就懂了，咱的祖宗老威风了！”父亲不禁竖起大拇指，自豪之色溢于言表，“你等会儿，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父亲快步走进房间，一阵翻箱倒柜。

孙武缓了又缓，还是有点缓不过来，这种时候不应该来一番推心置腹真情吐露什么的吗？怎么扯到老祖宗去了？这剧情的走向是认真的吗！

孙武刚咽下第二口面包，父亲就出来了，手里捏着一枚已经完全生锈的钥匙。

“来，跟我去仓库。”

父亲说的仓库是自家的地下室，很久以前用来囤干粮的，后来没什么可囤了，就闲置了。

孙武曾提议把地下室改成小单间出租，父亲拒绝了，今天孙武终于知道原因了，因为地下室里面还有地下室！

掀起地上的四块砖板就是一道上锁的门！门下定有乾坤！

父亲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转！

“咔！”

钥匙就断了！

。。。

“爸。这。。”

“不要慌。”

父亲看了看断在锁孔里的钥匙凸，又看了看捏在手里的钥匙柄，三分镇定地说道：

“已经插进去了，肯定转得动！”

“怎么转？”

父亲没有回话，抬手示意孙武后退一些，然后席地盘腿双掌合十。

孙武被父亲的气势镇住了，连退好几步，下意识地继续啃面包，一边啃一边注视父亲的背影，恍惚之间竟有种父亲在发光的错觉！

这是在运转某种神功吗！

孙武晃晃脑袋揉揉眼再看，发现那光是扬起的灰尘在散射灯光，仿佛一层朦胧的薄雾，果然是错觉。

“爸，这灯泡还挺亮的，可以跟屋里的换一下。”

“别吵，我要集中精神。”

孙武赶紧收声。

虽然运转奇功这种事情孙武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但父亲毕竟是个正经的武道家，说不定真有什么奇功，因为太过厉害所以从未显露，连孙武也是第一次目睹！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打扰父亲，万一气浮脉乱走火入魔就麻烦了！

孙武又轻轻退了两步，一边安静地啃着面包，一边耐心地等待。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面包都啃完了，灰尘都落定了，父亲还在盘腿合十，唯一的变化是父亲的身上渗出一层汗，背心都浸透了！

孙武也出了一身汗，最近天气一直很热，地下室又闷，待久了不出汗才怪。

“爸。你这。。”

孙武忍不住发问，刚开口，父亲忽然伸手掀开地上的门！

“哇！你你怎么做到的！”

孙武目瞪口呆。

父亲抹了一把汗：“呵呵，原来根本就没锁上。”

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