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摊上点事儿

镇子里的市场有一个大门,上面有几个风摧日晒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进去之后,就有个肉铺,增增的飞着苍蝇,然后有几家卖菜的,之后才是豆芽、豆腐。到里面干净一点的地方是水果摊,最后头有一家卖磁带的,大喇叭放着《涛声依旧》之类的流行音乐。

十一和二孬进去之后,找了一个垃圾桶附近,把羊皮往地上一铺,两人就地一蹲,不约而同的捏着鼻子。

“咱就不能找一个好点的地方?”

“那哪行去,这嘎达不收钱。”

这里的市场二孬是熟门熟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这小羊皮咋卖的?”

二孬陪着笑脸:“叔,这十块一张。”

“太贵了吧!”

二孬笑了笑,看着十一说:“哥,要不八块一张,卖了得了,咱俩都蹲老半天了。”

十一心想:你来的时候说五块,来这卖十块,八块你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你可真行。

“六块我两张都要了。”

“六块不行,我爸回家得打断我的腿,叔要不你在给加点。”

买羊皮的人转身要走,二孬偷偷踢了十一一脚,十一站起来:“叔,卖给你了。”人家给钱的时候,二孬还愁眉苦脸的:“叔,你给加点呗,要不我俩准得挨揍。”

“你哥都说卖了,你还叽歪啥啊。”

这人给了钱,乐呵呵的走了。十一看着钱进了二孬的腰包,纳闷的问:“都卖出去了,你还演啥呢?”

二孬认真的说:“做买卖这事是细水长流,你不能让人家觉得亏了,下次从村里弄到没人要的羊皮,不还得来这个市场卖吗?”

卖完都快中午了,俩人就近找了一个馅饼店,五毛钱一张的大馅饼,一人三张加瓶汽水,把小肚子吃的鼓囊囊的,然后二孬跟着十一打听那个叫红房子的旅馆。

问了好久才有人知道,说那地方早黄了,换成饭店,饭店现在都出兑了。

十一听到这个消息,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蔫头耷拉脑的。二孬拍十一,十一烦着说:“别碰我。”

“你看那是谁?”

十一抬头,脸皮都跟着跳,这也太巧了,那不是长青吗?金长青不是被老周送镇里派出所了吗?这咋还在大街上溜达呢?

“走,跟着他。”

金长青跟着一个人,看样子金长青有些紧张,另一个人也没注意有俩孩子跟着。他们来到一家旅馆,也是个人的,竖着的牌子写着欣欣旅馆。

这没法跟了,正琢磨着怎么进这个酒店,出来一个胖女人,挽着菜篮子。她左右看了看,咔嚓就把旅店的们给锁上了。

“完了,进不去了。”

十一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就拉着二孬来到房子的背面,这里连着居民区,大白天的也没见有啥人。

二楼有一个窗户开着,十一和二孬说:“你给我看着,我从这进去。”

二孬点点头,脑门上都是汗,和十一说:“十一,你说这是除暴安良,我咋觉得像小偷似的。”

十一没搭理二孬,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蹭蹭蹭就上了墙,他灵巧的像个猴子,没几下就从窗户钻进去了。

屋里没人,两张床,中间放着一个立着天线的电视。十一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顺着墙边溜到楼道,从楼道缝隙往下看。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边上有四只脚,一个脚上脚上穿着懒汉鞋,松裤腿。另一个穿着闪亮的西裤,还有一双三接头的皮鞋。

十一扭着身子,尽量把脑袋弯过来,这才看到金长青,金长青在那跪着,和他一起的那个人,在长青后面站着。

这个时候,就听见金长青说:“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明白点事了。郭富燕儿和李小凤和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把这事儿认了,那罪就大了。”

“长青,现在是你给老板排忧解难的时候,你这么说是啥意思啊?”

“你们得给我点钱,等我出来,我也有个钱花。”

“行,你想要多少?”

“十万。”

穿西装的走了过来,十一能看到他的背影,这个人穿的是人五人六的,后半边脸可不咋耐看,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不说,耳朵掉了半只。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金长青你太贪了。”

半只耳说完,用力捂住金长青的嘴巴,金长青使劲的挣扎。他后面那个人,握着匕首走过来,连话都不说,噗嗤、噗嗤就是两刀。

长青没放弃挣扎,半只耳也没把手松开,等到长青彻底软了,他才松开手,用长青的尸体擦拭自己手上粘黏的鼻涕和口水。

这是十一第一次看见杀人,魂都快出来了,他咬着自己的手,不发声,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从窗户跳下去的时候,衣服不小心刮在窗户上了,十一用力一扯,窗户弹了回去,啪嗒一声。

半只耳听见了动静,自己一个人登登的上了楼,他看见一个敞开的门,走过去发现窗户也是开着的,还晃晃荡荡。

刚才拿刀捅人的家伙也上来了,问这个半只耳:“有人吗?”

半只耳朵露出了阴霾的脸:“好像是风刮的。”说完他顺着窗户往外看,看见了两个撒欢儿狂奔的孩子。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两个孩子?”

拿刀的家伙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吸了一口气:“好像有……”

两个孩子坐上回家班车的时候,十一的脸还是惨白的。二孬屁股上像有钉子一样拧了半天,这才问:“你真看见长青被杀死了?”

十一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要不咱们把这事儿告诉警察叔叔吧。”

二孬正说着,十一猛的一下就把二孬的头给按到座位底下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客运站门口。在客车徐徐离开客运站的时候,十一的目光与半只耳对视上了。

原来半只耳的那个伤疤,是从腮帮子上过去的,就好像有人把刀塞进他的嘴里,硬把他的脸豁开,还把他的耳朵给切掉了。

半只耳对着十一笑,还把手五指并拢放在太阳穴,像行礼一样,从自己的额头慢慢的移动到客车行驶的方向。

完了,完了,他一定是知道了。十一的心砰砰的跳,感觉要跳出心脏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半只耳没敢把十一和二孬咋地了。但十一知道,这个家伙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回家之后,十一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儿告诉爷爷,爷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一:“没吓得尿裤子吧?”

“没有,差点吓哭了。”

“看你这点尿性,哎!你这名字起的有点邪乎了,每年到这个日子,不整出点事来,日子是过不去了。”

“和日子有啥关系,这些人心狠手辣的,一定和红房子有关……”

爷爷给自己卷了一颗烟,慢条斯理的问:“红房子又是啥啊?”

“红……红……我答应别人不说的。”

爷爷笑着哼了一声:“那就别说了,答应别人的事儿,得做到。”说完,爷爷弹了弹烟灰:“你估摸着他们啥时候能到?”

十一愣着,跟了一句:“你咋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这话说的就像自己手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