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和恩格斯论印刷术的发明（Marx and Engels on Invention of Printing）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30多次论及约翰·古登堡的印刷术及印刷机的诞生对现代精神交往的巨大推动作用。 15世纪中叶，德国人古登堡发明欧式印刷术时，恰恰是世界交往开始形成的年代，这一发明与扩大交往的需要相一致，因而迅速普及，得到发展。中国11世纪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是在古登堡欧式印刷术普及后才被世界知晓的。因此，马克思和恩格斯论证的印刷术均指古登堡的欧式印刷术，尚没有证据说明他们当时知道中国发明的印刷术。他们充分肯定了印刷术发明的划时代的意义。

用于交往的媒介手段，任何时候都会受到交往状况的制约。就此，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特别是发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会失传，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当交往只限于毗邻地区的时候，每一种发明在每一个地方都必须重新开始”（3卷61页）。马克思称印刷术是“最伟大的发明”（47卷472页）。

印刷术发明之前，交往的主要形式仍然是口头交往，文字交往被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印刷术以迅速的发展趋势摧毁了以往口头交往的传统，直接造就了现代精神发展的历史前提。从此，世界信息交换量与过去相比以几何级数递增，以至于马克思反问道：“《伊利亚特》能够同活字盘甚至印刷机并存吗？随着印刷机的出现，歌谣、传说和诗神缪斯岂不是必然要绝迹，因而史诗的必要条件岂不是要消失吗？”（46卷上册49页）阿基米德发现杠杆原理时曾自信地说，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这在当时只能是一种个人的自我超越感，而古登堡印刷术这根巨大的杠杆，由于幸运地遇上了现代生产力这个支点，真的撬动了用印刷符号的经纬线编织的、世界地理大发现后的地球。

印刷术的发明带来了文化的普及。恩格斯写道：“印刷术的发明以及商业发展的迫切需要，不仅改变了只有僧侣才能读书写字的状况，而且也改变了只有僧侣才能受较高级的教育的状况。在知识领域中也出现劳动分工了。新出现的法学家把僧侣从一系列很有势力的职位中排挤出去了。僧侣从此也就多半变成了多余的人”（7卷391页）。这里谈到的僧侣的遭遇实际上意味着中世纪封建体制的瓦解。

印刷术发明的意义不仅体现在文化交往方面，而且还有更重要的革命意义。马克思说：“封建制度也随着城市工业、商业、现代农业（甚至随着个别的发明，如火药和印刷机）而没落了。”（46卷下册34页）谈到法国时，恩格斯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他说：“印刷术的推广，……给市民阶级和王权反对封建制度的斗争带来了好处。”（21卷457页）由于印刷术的发明，一次次革命运动也借助它得以广泛宣传，加速了中世纪的崩溃。恩格斯用诗句描述了印刷术带来的欧洲革命：“印刷术问世流行，看，刹那间，欧罗巴吵吵嚷嚷，多么激动，多么震惊；熊熊的火焰，宛若狂飙，喷射而出”（41卷43-44页）。

1840年，恩格斯参加了德国不伦瑞克《古登堡纪念册》的出版工作，并撰写了不来梅自由市印刷工人纪念古登堡节的新闻。他把印刷术比作新的文化神，在他翻译的西班牙启蒙学者曼努埃尔·金塔纳1803的诗《咏印刷术的发明》中，对印刷术发明的意义做了生动的比喻：

“你不也是神吗？你在数百年前给予思想和言语以躯体，你用印刷符号锁住了言语的生命，要不它会逃得无踪无影。如果没有你哟，时间也会吞噬自身，永远葬身于忘却之坟。”“禁锢在独卷手抄书内的思想，无法传扬到四面八方!还缺少什么？飞翔的本事？大自然按照一个模型，创造出无数不朽的生命，跟它学吧!我的发明!”（41卷42-43页）

经过中世纪的黑夜之后，科学以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下子在欧洲复兴。作为一种“科学的事实”，印刷术本身亦是一种生产力，推动着欧洲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欧洲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原因很多，恩格斯除了阐述生产力发展、地理大发现等因素外，还用着重号提到“印刷机出现了”（20 卷524页），显现了传播形态的革命对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作用。至于这一发明对当时的手工业、商业的意义，恩格斯这样写道：“一系列的发明都各有或多或少的重要意义，其中具有光辉的历史意义的就是火药和印刷术的发明。所有这些发明，都大大促进了当时手工业的发展。商业也以相同的步伐随着工业前进。”（7卷386页）在这个意义上，恩格斯把印刷术的发明视为欧洲科学复兴的四个条件之一。（参见20卷524页）大型印刷机出现以后，与其他工业革命带来的巨大生产力一起，形成了一种联合的力量，演出了一幕显示人类力量的活剧。恩格斯说：“在这个时代里，蒸汽和风力、电力和印刷机、大炮和金矿的联合作用在一年当中引起的变化和革命要多过以往整整一个世纪”（9卷37页）。

这种力量使得历史在总体上不可能倒退，恩格斯就此写道：“历史倒退是完全不可能的。蒸汽机、机械化的纺纱机和织布机、蒸汽犁和蒸汽脱粒机、铁路和电报、现代化的蒸汽印刷机使得这种荒唐的倒退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16卷77页）。马克思下面这段话概括了印刷术发明的意义：“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47卷427页）（陈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