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何宇和大黑出发朝泰和城前进,过了三天,又见到了一座小镇。
这个小镇也叫河合镇,字不同是因为这座镇子不远有条河。
河合镇比之前的镇子大些、繁华些,其余的都差不多,完全是凡人住的镇子。二人依旧老规矩,白天逛街、打探消息,晚上逛戌市。
之前也不知鹏空怎么跟大黑说的,戌市上,大黑硬是拉着杨何宇买了好几种炭,药炭太贵,杨何宇花了好多口水才打消买的念头。
回到客栈,锁门拉窗帘。杨何宇苦着脸,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面前小木盘罗列整齐的炭块,心想:这要是什锦糕点多好啊……
鹏空出来换班弯腿坐在床边掰着炭块,不顾对面人炭色麻木的脸,抬手递过来一块笑着说:“来来来,那天看火苗跳动挺好玩的,接着吃!接着吃!”
“好玩??我不咸不淡的吃炭,给你看着玩??”杨何宇眼睛瞪大一倍。
鹏空笑道:“要沾蜂蜜吗?”
“………………”叹了口气,杨何宇耷拉着脑袋,拿出灯笼抱好,俩眼一闭,仰头说:“舍命陪君子!你玩吧!”说完嘴一张,等着投喂。之后,鹏空兴致勃勃的一边投放木炭,一边看着灯笼里的火焰跳动的样子。
吃了大半盘木炭,神火大了一倍,杨何宇伸着漆黑的舌头,舔着嘴角好奇道:“哥啊,这火若是大的超过灯笼怎么办?会不会烧到我啊?”
鹏空拽过卷毛衣摆蹭手指的炭灰,顺便说道:“应该……不会吧……”
杨何宇:“您老给个准信行吗?唉……没法联系赤炎前辈,不能问啊……”
鹏空一脸认真道:“要不你多吃点炭,试试?”
杨何宇眼珠一瞪:“这要是真的会烧我,怎么办?”
鹏空:“大不了也就是里焦外嫩呗!我不介意。”
杨何宇:“你拉倒吧!我整天心里揣个火苗子就够提心吊胆的了,还里焦外嫩?你干脆再来两句狠的,直接吓死我得了!”
鹏空:“呵呵呵……逗逗你……呵呵呵……”
杨何宇低头瞅瞅,抬脸呲牙:“还有,你又拿我衣服擦手,虽说这是粗布的,但白布不容易洗净,你咋不往自己身上蹭啊?黑布蹭炭又不明显!”
鹏空舌头一伸:“我这件比你那件金贵。”
杨何宇:“我贵你个大脚丫子!都一起买的,贵是因为你做衣服费布!”
闲扯了一顿,灯笼里的神火似乎并没有变回原来大小的趋势。
杨何宇认真的看了看,安静的收起灯笼、收起剩下的半盘子炭,外套脱掉放一旁待洗,拽过鸟爷推倒,当褥子般的铺摆平整,鸟爪子叠好当枕头,爬上去躺平,闭眼睡觉!
鹏空老实躺着不动继续发笑,挪动手指绕着卷毛,小声道:“不用担心!赤炎就算为自己的自由考虑,也不会让神火烧到你的!”
杨何宇闭眼没动,过了一会儿小声说:“烧就烧呗!反正我就一废渣,不值钱,他可是神仙,解不了封印,头疼的又不是我……”
鹏空笑道:“你这话很像威胁哦!”
杨何宇:“我怎么敢啊!威胁神仙?呵呵!你还不把我吞了?”
鹏空:“不会,顶多吞一半。”
杨何宇抬眼仰头:“别,您全吞吧!一半在里一半在外,我怕着凉!”
鹏空笑道:“你说的我像被窝啊!”
杨何宇:“嘿嘿嘿……听出来了?”
鹏空点点头,道:“嗯!混熟了啊!敢这么说我。”
“嘿嘿嘿……”杨何宇一边笑,一边拽过一只大手捧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哥,赤炎前辈被封了这么久,难道之前就没想过找个好心的人族帮忙解封印吗?”
鹏空:“人族有好心的么?”
杨何宇:“……这么说有点……”您老打击面好大啊!这叫我怎么接?
鹏空:“开个玩笑!不过以前倒也想过,只是当时除了没有灯笼外,没试着解封印还有别的原因……”
杨何宇仰头:“什么原因?”
鹏空认真的看着,杨何宇眨眨眼,道:“不好说,那我不问了!”
鹏空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原因!”
杨何宇:“……………………”静静的端正躺平,安心睡觉!
过了几秒,鹏空终于忍不住了,扔出来一句:“骗你的!”
杨何宇眉头抽了一下,依旧装睡。
摸着卷毛,鹏空静静的说:“赤炎说过,这片大陆的人族不能碰他的神火。”
杨何宇抬起头:“前辈的神火不能让这里的人族碰?”
鹏空眨了眨眼:“呃……差不多。”
杨何宇没再多问,低头想了想,乖乖闭眼睡觉了。鹏空也没再多说,摸着卷毛,垂眼不知想着什么。
第二天,二人准备买些吃的,继续赶路。
菜市场,等着称肉算帐的白卷毛听到附近的百姓聊天,似乎在说什么,满月、圣火、仪式?
杨何宇好奇的问卖牛肉的老板:“大叔,那边几位婶婶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肉铺老板一脸古怪,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声问道:“小子,乡下来的?”
杨何宇立刻笑道:“是啊,我是山里人,这是第一次下山,出来见世面的。”
“哦……”肉铺老板点点头,然后小声八卦道:“这就对了,乡下地区偏远,可能没这风俗。这镇上出生的孩子,到了满月,都要举行过圣火仪式的,为的是祈求平安!”
杨何宇咧嘴道:“啊?不危险吗?”为了求平安就拿火烤孩子?真有胆量!
肉铺老板眼珠一瞪:“别乱说!这仪式还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呢!偏远村落就不行。你刚才听她们说的是邻村的孩子,离这近。祈福仪式必须满月后七天内举行,过了日子,就算赶来,人家祭司大人都不管你啊!”
杨何宇:“啊?小孩子差一两天能看出来吗?”
肉铺老板:“祭司大人能看出来!”
杨何宇:“那么,这仪式公开吗?可以观礼吗?”
肉铺老板:“可以,祈福时候人多才好嘛!听说邻村的那个刚满月的孩子,今晚就会抱来,仪式会在明天日出时,祭祀大堂举行,怎么,想看看?”
杨何宇:“是啊!感觉好神奇,想涨涨见识!”
肉铺老板:“记着啊,到时候不能大声说话,要身披红纱!”
杨何宇:“谢谢大叔!”
买完东西,杨何宇和大黑继续逛街,顺便到祭祀大堂附近转了一圈,看看地形。祭祀大堂建在镇子的东边,比一般房屋略高。白色围墙,整体呈圆柱形,上盖黑色的瓦片,看着寺院不寺院,教堂不教堂的。此时,两扇相隔较远的红漆大门半开着,有零散的百姓左进右出。
杨何宇一脸好奇,穿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宗教性质的建筑,看来这里的人不能修仙就改信教了吗?
身后做背景的大黑端着一包栗子,边吃边问:“想进去看看吗?”
杨何宇回头瞧了眼这位的吃相,说道:“你跟我一起进吗?不过到里边,最好先不要吃东西,不礼貌!”
“好!”大黑连忙往嘴里多塞了几个栗子,然后把包装袋封好,塞到小卷毛背着的布包里。
杨何宇默默捂脸,拉着大黑,还不忘嘱咐道:“别嚼出声,别乱丢栗子壳……”
大黑一脸不耐烦:“行了!老妈!”
二人跟其他百姓一样,从左边的门进了祭祀大堂,里边的空间很大,也是圆的,正前方没有供奉雕像,而是一扇朝东的通顶彩色琉璃窗,上边是太阳的图案。窗前地面摆着一只长方形的大香炉,上边燃香无数,炉内香灰成山。香炉旁边有个矮供桌,桌上摆放着新的香和点香用的小油灯。供桌后边坐着一位白衣老者,闭目养神。
上午,阳光充足,光线透过琉璃窗柔和的洒在大堂里。厅内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很多蒲团,进来的百姓,有的会在蒲团上坐下祈祷一会儿,有的只是到香炉前上一炷香就走了。
整个大堂很安静,杨何宇看了一圈,没看到所谓的圣火在哪,也学着其他百姓的样子,上了炷香。然后走到门口,拉起坐在门边低头捂嘴嚼栗子的大黑,继续逛街。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人早早的来到祭祀大堂准备看热闹。因为没到日出,大堂外屋檐下挂了很多红纱小灯笼,来观礼的百姓也很多,大多是年纪较大的人,身上披着大块的红纱,连头脚都罩住了。
杨何宇拿出裁缝店买来的红纱,把自己包好,抬头问道:“哥你来吗?”
大黑摇摇头:“我才不要把自己包得像块血豆腐呢!”
“…………血豆腐?”杨何宇苦笑着说道:“好吧,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那圣火什么样!”
“行!”说完,大黑接过杨何宇背的布包,翻出一包牛肉干,边嚼边在祭祀大堂对面找了个小胡同,隐藏到阴影里。杨何宇裹着红纱,跟着来观礼的百姓,进了大堂。
今天的大堂跟昨天不同,屋内墙壁高高的挂了好多小红灯笼,琉璃窗前的供桌还在,但是香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高一米多点,直径一尺左右的精致高脚火盆,橙红色的火焰在高出火盆的木炭上静静的燃烧着。
供桌边那位白衣老者不见了,此时坐在供桌边的是抱着孩子的妇人,同样身披红纱,孩子也用小花被包的严严实实,外边裹着红纱。妇人身后站着几个人,估计是同行的家属。
厅内的蒲团撤走了,杨何宇学着其他百姓的样,安静的站在了角落低头做祈祷状。
时辰近了,琉璃窗边的一扇暗门内,走出一位身穿红底金色太阳纹大袍的祭司,正是之前坐在供桌边的那个老者。
祭司神情肃穆的站在圣火前,面向窗子低头祈祷着。
时辰到,日出的一缕光线隔着太阳图案的琉璃窗照进来,直接照在了火盆上,使圣火显出层层光晕,神圣无比。
祭司朝圣火微微行了一礼,小心的抱过妇人怀中的婴儿,面朝阳光,将孩子高举在圣火之上,下方是温暖的圣火,上方是清晨的阳光。祭司嘴里念着祝福的话语,听不清是什么内容。很快,祝福完毕,祭司举着婴儿在火上画了一圈,然后伸手擦了些盆边的炭粉,抹到孩子额头。
仪式顺利结束,祭司将孩子还给妇人,妇人礼貌的行礼,抱着孩子,走到圣火前,同样伸出一只手,在火上画一圈,口里小声念叨着:“健康平安。”抹了一下炭粉,擦在额头。然后再次行礼,退到一旁。
祭司朝观礼的众人点点头,恭敬的站到供桌边。
来观礼的百姓无声无息的自动排好队伍,轮流走到圣火前,行礼、伸手火上晃一圈、抹炭粉到额头,再次行礼,离开。杨何宇看了看,大家都自动排着队,等着接受圣火祝福,自己若是直接离开就太奇怪了,便也跟着排队。
抹了炭粉的人,安静的从大堂右边的大门出去,渐渐的,大堂内的人越来越少。杨何宇排在队伍偏后的位置,缓缓地前进。
看着前边人都画个圈,抹下炭粉,火盆里的圣火依旧安静的燃烧着。
终于轮到自己了,杨何宇学着前人的样子,行个礼,抬手在圣火上画了一圈,抹了下炭粉,还没等把炭粉涂到自己头上,只见火盆里的圣火抖了两下,噗的灭了,就这么直接灭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原本就安静的祭祀大堂,像没了人似的,落针可闻。
杨何宇愣住了,心里各种弹幕图像刷屏:什么情况?这火突然熄灭是几个意思?不保我健康平安不用这样吧?老天爷是不是太不待见我了?有修士的地方这样,到了凡人堆还出状况?再说了,你个圣火有什么了不起,小爷还揣着神火呢!比你这火漂亮多了!就是不敢拿它见人,我怕有人抢……这些字幕后是勺子扣蜡烛、水盆泼火堆、一口小风吹熄烛火等画面。
就在小卷毛脑中发动弹幕大潮时,立在一旁的祭司原本苍老的小眼睛早已瞪成了金鱼眼,杨何宇身后等着接受祝福的百姓也各个掀起脸前的红纱,直直的盯着连点火星都没有的火盆,旁边祈祷的妇人用力抱紧自己的宝宝,惊恐的看着火盆。
“哇——!!”由于抱得过紧,婴儿的哭声突然震响了整个大堂,同时祭司直挺挺的吐沫昏倒。紧接着,回神的百姓开始惊恐的尖叫哀嚎,再加上小孩子的哭声,整个大堂乱成一团,之前打算离开的人听到声音,也都停下来回头张望,表情各异。
意识到事情可能大条了,杨何宇立马开启浮空技能,外加急行,转身朝大门飞奔。身后传来百姓的叫喊:“妖人!灾星!不详之人!……”
急行的最高速还是很快的,大堂内的百姓只见一道红影闪过,人就不见了。
祭祀大堂外尚未走远的百姓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也都纷纷停下脚步,这时,一道红影闪过,普通凡人根本来不及看清,都暗中猜想:刚刚是什么东西?妖怪?
紧接着,大堂内几个年轻的村民跑出来,大声喊道:“妖人弄熄了圣火!抓住那妖人!抓住妖人!”
杨何宇出了大堂,直接朝大黑藏身的小胡同跑去,冲进胡同没多久,就被一只大手拉到阴影里。
大黑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卷毛,笑道:“怎么了?你偷人家孩子了?”
杨何宇苦着脸大口喘气,说道:“比……偷孩子……还严重!”
大黑:“那你干什么了?”
杨何宇摇头:“啥……也没干!”
大黑:“啊?那你跑什么?”
杨何宇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大堂的方向:“那……那坑人的……圣火,到我这……突然灭了!”
大黑眨眨眼,刚想接着问,这时大堂里外的百姓已经都疯了,年轻的开始拿棍拿铲,摆出搜寻猎物的表情,年老的满脸怒火,叨咕着:一定要抓到那妖人!之类的话,并且,还互相说着要通知全镇的百姓,不要放跑妖人什么的…………
喘了几口气,杨何宇迅速将身上的红纱收好,翻出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披大黑身上,边包边说:“哥,对不起了,先跑路,具体情况路上说。”
大黑点点头,一把将人抱起,裹在斗篷下,走着人少的小胡同,迅速朝镇外闪去。
出了镇子又赶了一段路,等基本看不到小镇后,放慢了脚步。杨何宇也从斗篷里伸出脑袋,瞧着外边的景色。看到路边的一片小树林,二人坐在树下休息,顺便翻找吃的东西,毕竟早饭还没吃呢!
小卷毛吃着提前买好的酥饼糕点,大黑依旧在嚼牛肉干,边吃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杨何宇:“我哪知道啊!我啥都没做,那破火就突然灭了!然后那些人就喊打喊杀,他们的火自己灭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大黑:“你什么都没做?”
杨何宇:“……我……我跟别人一样啊!行个礼、拿手在火上画个圈,抹下炭粉……然后火就灭了。”
大黑点着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杨何宇:“这怎么了?有问题吗?”
大黑:“叫他来给你解释吧!”说完,切换另一位,鹏空一出现就开始发笑,还抬手揉了揉卷毛。
杨何宇一脸不解:“哥你等会儿再玩,先解释解释!那火为什么灭了?”
鹏空:“你呀!我没见到那圣火,这是我猜的啊!”
杨何宇端正姿态:“嗯!你说!”
鹏空:“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拜那火了!”
杨何宇:“我不能拜火吗?”
鹏空戳着对方的胸口说:“你这里是什么?神火啊!按我们妖族的规矩,你揣着老大,还拜别的小崽?受得起吗?”
杨何宇:“那……这就能把别的火拜灭了?火也这么胆小吗?”
鹏空:“呵呵呵……不是!那火不是吓灭的,也有可能是被神火吸收了!”
杨何宇:“啊?怎么吸收的?我又没拿出灯笼!”
鹏空:“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是鸟,不是火,对于火的性情、行为和规矩不太了解,不如……咱再找个镇子,找份圣火试试?”
杨何宇:“那要是再被发现,我就真成过街老鼠了,现在已经被叫妖人灾星了,下次不知还会被叫什么新称呼呢……”
鹏空:“称呼而已,你以往的称呼还少啊?再多几个也没差嘛!再说了,这圣火熄灭的原因只是我的推测,也许是别的原因呢!还是再找一个试试比较好。”
杨何宇:“好吧!大不了跑路呗!也不是第一次跑路。”
之后,二人边走,边询问路边种地的农民,很快就打听到另一座镇子的方位,朝这座倒霉镇子继续前进。
至于河合镇,居民们此时还在满镇子的找妖人呢!只是事出突然,又隔着红纱,谁都没看清妖人的相貌,要抓还真有些困难!
祭司经过镇上大夫的检查,判定为惊吓过度,经过一番照顾休息,已经醒了,此时正苦着老脸,念叨着:“出大事了!老天爷要降灾了!出大事了……”
祭祀大堂里还有个祭司的徒弟,目前在做管事,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劝解道:“师父,圣火熄了,选个吉日,再去请吧!”
祭司眼珠一瞪:“必须请!”然后抬手掐算道:“我看看,嗯……明天日子不错,明天派人去泰和城请圣火!这镇上没了圣火,还要我这祭司做什么?圣火一定要请!你,你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选些快马,明早出发!去请圣火!”
管事:“是!师父!”
祭司:“需要带的东西都知道吧?这次可不能出岔子了!”
管事:“师父放心!徒儿保证尽快将圣火请回来。”
祭司点点头:“嗯!靠你了!…………唉……怎么能出这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