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彭雨晴的好意,强撑着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心里却不是滋味,换做以前,我还乐意彭雨晴把我扶起来,而现在我却觉得自己那么可笑。
那个男孩来到了彭雨晴旁边,给彭雨晴撑起了伞。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也许他正是她的前男友。彭雨晴在那个男孩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男孩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先一步离开了。
彭雨晴关切地扶着我的胳膊,我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挣脱,亦步亦趋地跟着彭雨晴走到了学校门口的走廊下。彭雨晴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了一张就要替我擦拭。我后退了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彭雨晴见到我的反应愣了一下,把纸巾放回了书包。她整了整耳边的碎发,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对不起。我…”
我挥了挥手打断了彭雨晴,强颜欢笑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永远也不用。”
彭雨晴的眼眶有些泛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我们在走廊下时间像是停格了,除了走廊外的雨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安静地可怕。
我睁大了被雨水或是泪水染湿而有些模糊的双眼,我想要看清彭雨晴的样子,却发现她站在我面前,我却感觉那么陌生。那种陌生几乎融到了血肉里,以往我连她的脚步声也听的出来,而现在脑海里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图像碎片。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了第一个问题:“他是你前男友吗?”
彭雨晴惨然一笑:“你都知道了。”
看着她的笑容,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以前她的笑都是我对未来的期待,而现在,反而成了一种毒药。我也笑了起来,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们复合了?”
彭雨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竟然没有想象中悲伤,或者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到了结局。我问了第三个问题:“你喜欢过我吗?”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现在还追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彭雨晴出乎预料地点了点头:“我真的喜欢过你,你的笑,你的声音,你的背影,甚至你的名字。”
听到彭雨晴这么说,我才觉得好受了些。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是像这样笑吗?”我笑的是那么灿烂,眼角却不经意间地滚落着泪水。
彭雨晴眼中泪光闪烁,看起来楚楚可怜:“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我和他在初中就在一起了,后来我发现他和别的女生暧昧不清,我们就分手了。我已经我能忘记他的,事实上我也快做到了。可是陈俊勋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他告诉我他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我真的好害怕,你是那么温柔,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害怕陈俊勋会告诉你,我害怕你会嫌弃我。我只能离开,对不起。”
彭雨晴眼中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我仿佛能在泪光中看见从前的我们。那时候的我们单纯地认为,未来可期。我相信她没有骗我,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而说谎。
彭雨晴接着说道:“他一直没有和我断过联系,知道我转学到这儿以后,更是每天都陪着我。他和以前的他几乎一模一样,他还是那么个性,对我还是那么好。我也许从来都没有忘记他,像你从来没有忘记王淼一样。”
我喃喃自语道:“最开始我确实没有忘记她,可是决定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眼里就只有你。”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们真的不一样,我和他都已经睡过了,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彭雨晴一边哭一边笑,看起来敏感而让人怜惜。
虽然从陈俊勋那已经得知了真相,但听到彭雨晴重复了一遍我还是没来由的悲伤。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彭雨晴把手伸到屋檐外,接了一捧雨水,雨水落在掌心。手掌里的那捧雨水顺着指缝溜走,最后和地面上的水流汇聚在一起。她把手一摊,转过身说道:“我知道你知道了以后肯定会和我分手的,我只能自己离开。而除了他,没有人能接受我的过去。”
我扪心自问,如果我真知道了会和她分手吗?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她在一起吗?我陷入了沉思,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来。
彭雨晴擦了擦眼泪,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而我除了他,一无所有。我看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就挺不错的,温柔知性落落大方。”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彭雨晴的眼睛,想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希望,却发现一无所得。我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缓缓开口说道:“她叫肖静。如果这么说,你心里能好过一点,那你可以这么认为。”
彭雨晴怔了片刻,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身不由己地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回答道:“我不恨你,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离开。你又没做错什么,只不过选择了你认为合适的人。就像我不恨王淼一样,她一样没做错什么,不喜欢了那并不是错。”
彭雨晴看我说话都有气无力立马上前要扶我,关切地说道:“你淋了雨,赶紧回去吃点感冒药。”
我抬起了手拒绝她的靠近,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你男朋友看见会误会的。”
彭雨晴收回了手,眼中充满挣扎:“你先回去吧,别感冒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好的很,你没必要替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担心。”
“你别这样好不好?”彭雨晴艰难地说道,“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吗?”
我直视着彭雨晴的目光:“你觉得呢?”
彭雨晴躲开了我的目光,急促地说道:“那我们也是同学,不是吗?”
我扶着墙壁,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现在已经不是了,不是吗?好啦,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该走了。”说罢,我步履蹒跚地向屋檐外走去。
这时,那个男孩还在走廊另一边盯着我们看。见到我要离开,就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经过我旁边的时候,他讥讽道:“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希望以后你对她好一点,不然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别把我的话当做玩笑,我不跟不是朋友的人开玩笑。”说罢,我在雨中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背后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你看你这个模样,还在这跟我装逼呢?也不知道雨晴怎么看上你的,呸。”
接着传来彭雨晴冷冷的声音:“你少说两句。”
我没有回头,不想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瓢泼大雨无情地泼洒在我身上,抽干了我仅剩不多的力气。我一个不稳就摔倒在混合着泥土的雨水中,我挣扎着爬起来没走两步又摔倒了。我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却出现了一道人影,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我看地不太真切,隐隐约约是一个男生。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强撑着身子想要做起来,可是身体里却没有一丝力气,挣扎了两次只能老实地躺在床上。
听到床上的动静,刘童转过头递给我一杯水,开口说道:“你醒了,把药吃了。”
原来是刘童把我带回来了,我接过杯子,吃了药。只感觉头疼的厉害,浑身都冷,也顾不得问他,蒙着头睡了起来。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我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摸了摸头已经不那么烫了。我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内裤。可能也是刘童帮我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我朝外喊了一声:“刘童?”刚喊出口,就想起来他可能去上课了。
刘童从屋外走了进来,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你醒了,就赶紧走。”
我刚想开口说些感谢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我见不得他这幅模样,淡淡地问道:“我的衣服呢?”
刘童指了指一个角落,不耐烦地说道:“湿了。”
我才有空打量起这个房间,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这么邋遢的房间。到处都是烟头和空啤酒瓶,床头柜上还散落着吃过的泡面盒,扔的随处可见的臭鞋臭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一阵阵恶臭。
我皱了皱眉,拿过了湿漉漉的衣服穿了起来:“我说你就不能打扫一下房间吗?你这么邋遢,真不知道叶子怎么看上你的。”
刘童不在乎地说道:“她来了会帮我打扫的。”
他的话成功把我气笑了:“你把叶子当成什么?保姆吗?”
刘童却笑了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可以。”
我一下被他的话点燃了,怒不可遏地说道:“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刘童愕然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以后一把扯过我的脖子,一字一句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拍开了刘童的手,一把推开了他:“刘童,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对她好一点。”说罢,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了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刘童颓然的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失去了往日的锋芒与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