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马控双马

三天之后,将是卓越对公孙泽的对决,公孙泽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儿。

许多人都希望能目睹公孙泽的对弈,但是,这几年大多都是在邻村看到,公孙泽已经一两年没有来过宛古村了。

说起来,还是宛古村人才稀少,以公孙泽的实力,不屑与宛古村的人交手。

而这一次,公孙泽前来向卓越宣战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三天后在大槐树下交手的事情也迅速蔓延开来。

因为卓越还有一周左右便要离开宛古村,村长在这几天叮嘱卓越一些注意事项,虽然卓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心志,但在村长眼中,卓越还是个孩子。

另一边的公孙泽也不紧张,这几天和往常一样,每天摆谱练棋,顺便差人打探周围邻村的象棋高手。

高手难遇,公孙泽从十一岁开始挑战岳王村的高手,仅仅半月已经无敌于岳王村,接着开始向临近村落挑战。

经过几年的挑战,临近村落的高手已经被一一战胜。

高手越来越少,公孙泽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好在公孙泽马上就要前往落川县城,依据他家族的关系,必然是要进入更好的飞龙棋院。

三天的时间,很快已经到了。

而这一天,虽然阴云密布,但大槐树下早就聚集了大量的村民,甚至连邻村也有赶来的。

他们大多数人的目的,是为了看公孙泽而来。

公孙泽自从上次战胜了上犹村的第一高手后,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在公共场合与人对弈了。

关于两人的对弈,纵然卓越之前显示出强大的实力,但村民基本都一边倒的认为公孙泽更胜一筹。

首先,公孙泽成名已久,在临近的村落早就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了。

其次,公孙泽的家世显赫,又有名师指点,这几年的棋艺进步神速,他的名号早已然成为不可战胜的代名词。

因为人数众多,徐村长在棋桌的一旁立起一个巨大的棋盘,将两人实时的战况展现出来,以便无法近距离看到的象棋爱好者同样可以观战。

“上一次公孙公子赢上犹棋王的那盘棋下的好啊!我可是亲自到上犹一睹公孙公子的风采的。”

“是啊,那一场公孙公子可是全场压制上犹棋王的。”

“我听说这一次公孙泽的对手,竟然是比他还小一岁的,叫什么......奥,对了,叫卓越!之前可是没有听说过啊!”一个邻村的象棋爱好者说道。

......

人群中大多都是在议论公孙泽,根本没人将刚刚显山露水的卓越放在眼里。

不多时,那辆象征公孙家的华丽的马车已经出现,公孙泽待到马车停稳,跃下马车,来到棋桌前,对棋桌旁的徐村长微微施礼。

徐村长也抱拳回礼:“公孙公子,今天让我来做你们之间的裁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徐村长德高望重,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说话间,公孙泽望了望棋桌的对面,发现卓越未到,便面如止水的先坐下,等待卓越到来。

在场观战的象棋爱好者,多是因为公孙泽的原因才来的,现在公孙泽已经来了,却不见他的对手,也无法欣赏到公孙泽下棋,顿时人群中不满之声迅速传出。

“这卓越不会是打听到公孙公子的名声,怕了吧!”

“切,真是没骨气,公孙公子愿意对卓越那小子指点一二,是卓越的福气,现在竟然避而不战,真是给咱们宛古村丢人。”

这时,公孙泽身边的王福也失去了耐心,气愤的对公孙泽说道:“少爷,此人架子真大,竟然让少爷您等这么久。”

“时间还未到,是我们愿意在此恭候的,若是时间到了他还未到,那便是卓越的不是了!”

徐村长眼见时间马上到了,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对身边的徐大壮吩咐下去:“快,快去把卓越喊来,都什么时候了。”

“不必了......”

卓越的声音响起,人群中让开一条道路,卓越径直来到桌前。

卓越出现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的衣物并不整洁,而且满头大汗。

“卓越,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让公孙公子等了这么久,让在场的村民等了这么久。”徐村长没有好气的说道。

公孙泽起身止道:“时间刚刚好,村长无需责怪卓兄。”

卓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我师承宛古村棋院,再过三四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想帮着棋院做些事情,谁知忙起来忘了时间,险些误了事。”

卓越的话音不大,但在场的村民却听得清楚,卓越的话刚好给他们提了个醒,与公孙泽对弈的少年,可是出自宛古村棋院的。

卓越虽然和卓平凡有父子之名,没父子之实,但在卓平凡心里,一直把卓越当成自己的儿子,这是卓越深有体会的。

卓越并非冷血的人,卓平凡对他的好,他记在心里,眼见自己就要离开宛古村,卓越生怕自己走后,卓平凡难以照顾好自己,便心生一计,借此机会,为棋院打打广告。

毕竟,能与公孙泽交手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卓越的话让在场的村民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宛古村棋院如此厉害,竟然教导出这么年轻的高手。”一名外村来的棋友眼神一亮,似乎为自己的孩子选好了棋院。

“哎,这些年来,我们只在外村为孩子寻找棋院,殊不知最好的棋院就在自己的村子,哎,实在是愚蠢啊!”一名宛古村的村民同样发出感叹。

公孙泽“啪”的一声,收起手中的折扇:“既然来了,就由村长作为裁判,开始吧!”

两人一同落座,开始抽签决定谁是先手。

“看来运气不错,我得到一个先手。”公孙泽说完,起手就要去摸二路炮。

然思索了片刻后,还是没有拿起炮,选择了一招飞三路象。

飞相局是比较稳妥的开局方式,虽然看似软招,却可稳固防御,公孙泽起手下出飞相局,看得出十分谨慎。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手飞象,在人群中已经出现了不少赞扬之声。

更有许多手持纸笔之人,迅速将棋谱记下。

卓越捻起八路炮架在中央,公孙泽跃马挪炮,逐渐走出了先手反宫马的布局。

卓越拱兵出車,用炮压制公孙泽的八路马。

至此,双方的开局阶段算是已经结束。

卓越托着腮,注视着棋盘,心中暗道:这公孙泽绝非浪得虚名,布局严谨,并未有太大的问题,也没有出现漏洞。

公孙泽给卓越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严谨。

公孙泽捏着自己的下巴,心中大惊:眼前貌不惊人的卓越,竟然如此强悍,自己在开局上小心谨慎,非但没有任何优势,而且因为自己的右路马被困死,不得不拱九路兵兑兵出車,这样先手已经拱手让给了卓越。

卓越虽然觉得公孙泽的天份尚可,但对于现在这个状况,他自然也有应对之法。

卓越并不着急,层层推进,再次兑掉一車后,卓越的先手优势更为明显。

公孙泽现在极为郁闷,之前并未有太大的失误,现在却越来越感到难受,首先,自己的左車兑掉后,左路的马仍旧被卓越的炮压着,不能动弹。

其次,卓越的棋几乎步步带着捉子,牵制的手段,公孙泽的右車竟然没机会出动。

卓越的大車已经控制了公孙泽一方的卒林线,右路的马也难以向上跃。

至此,棋面上已经出现了黑方大优的局面。

原本赞誉的人群,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开始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我觉得这步棋公孙公子下的不好,若是不兑車赶炮,那马就能活下来了。”

“三步不出車,老帅死的屈,公孙公子还有一車不出,这是打算让卓越一車吗?”

“什么让不让的,你没看到吗?公孙公子有机会出車?”

卓越的子力活跃,开始齐头并进,大举前压。

公孙泽已经预感到不妙,没想到此次对弈如此棘手,之前他对卓越一无所知,但绝没有过轻敌的心态,如今出现这样的状况,是他没有想到的。

再看棋面上,卓越的车马炮都已经打到公孙泽的一边,另一匹马也已经打通了道路。

而公孙泽竟然没有一个过河的子力,对于卓越没有任何的威胁。

公孙泽深知,现在取胜已经变得不可能了,所以,他已经开始孤注一掷,为和棋做准备了。

再次兑掉一炮,公孙泽将自己的右路大車平三,放在自己的马下。

“这是在为和棋做准备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卓平凡望着外面的棋盘,说道。

“嗯,不错啊,现在公孙泽已经开始急了,准备兑車了,没想到卓越实力进步了这么多,竟然将公孙泽逼的这么狼狈。”韩铁匠说道。

“兑掉之后,双方各只剩下双马,虽然公孙泽的棋面是劣势,但想要守和不算太难......”

“不对,等等......”吕渔夫猛地看向棋盘,之前他们多在聊天,没有太过注意棋面,待到卓越和公孙泽兑掉車之后,棋面上展现出了卓越大优的场面。

“卓越兑車之后,提马向前,将公孙泽的中兵一踩,净多三卒,公孙泽的双马还是被压制无法上来,已经活不了了。”韩铁匠说道。

“真是完美的压制,公孙泽的右車一出便兑,左路马道现在更是一步未动,看来越儿比我们预想的要强的多啊!”卓平凡感叹道。

公孙泽自十一岁开始与人弈棋以来,从未败过,这一次竟然这样狼狈,他不甘心,虽然棋面上卓越占优,但公孙泽仍然试图扭转。

眼下,虽然卓越多卒,但只要走出八路马,还有守和的机会。

这时,卓越的两马已经就位,一马压住公孙泽的八路马,另一马已经叫吃状态,公孙泽的马已经成为了死马。

走出这一步,卓越的心态更好了,嘴角微微上扬,取胜唾手可得。

正所谓死子不急吃,公孙泽的马动不了,卓越也不急着吃,而是通过拱兵,一步步逼近公孙泽的阵营。

原本一直很平静的公孙泽,这下已经完全慌乱,但就这样认输,他做不到。

“还有机会,只要设法将八路马救活......”公孙泽坚毅的说道。

他不得不放手一搏,将自己的另一马别住卓越的马腿,试图走穿宫马的线路,解救已经死去的八路马。

但公孙泽的这一招极为危险,因为一旦解救不成功,他的双马便都将失去。

方案虽好,可是卓越的双卒已经上来,完全占住了公孙泽的上马线路,公孙泽晚了一步,只能投子认负,接受失败的结果。

待到村长宣判的一刻,在场的棋友无不震惊,战无不胜的公孙泽竟然输了。

公孙泽虽然面如止水,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紧紧攥了攥自己的右拳,片刻之后,又松开了。

在一旁记录棋谱的王福,手中的笔一滑,“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同样目瞪口呆。

徐村长捋了捋胡须,宣判结果之后,又再次审视棋面,啧啧赞叹道:“妙棋,妙啊!”似乎还停留在之前的博弈之中,难以自拔。

“卓兄的棋路果然压迫性极强,可能是我不太适应卓兄的棋风,可否愿意与在下再弈一盘?”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输棋了,心中不甘,公孙泽少有的为自己寻找起理由来。

或许是因为飞相局并非公孙泽所擅长,或者第一次面对年龄不如自己的卓越,心中有所紧张。

公孙泽甚至能感觉得出,卓越似乎没有尽出全力,或者还有所保留。

虽然这些都是公孙泽的猜想,甚至这样的猜想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却这是他真真实实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