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传奇小说发生的语言与文化因素

如上所述，罗末丽初是一个重大历史转折期，历史转折期表现出上下阶层思考方式和语言交流活跃并混合交织的特点。在社会稳定时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即便发生也并不显著。从根源上来看，小说这一体裁是道听途说发展而来的，因此与社会稳定时期相比，更适合上下阶层的语言、思考方式、情感、理想与问题意识彼此进行活跃的交流、发生冲突、争论及混合的历史转折期，在这种时候更能绽放出奇光异彩。从这种角度来看，可以说罗末丽初为小说的成立和发展提供了极好的条件。也就是说，罗末丽初的语言和文化情况成为小说发生的另一个因素。

罗末丽初传奇小说是在对说话进行变形加工、在说话中进行文饰的过程中被创作出来的，罗末丽初传奇小说所处的语言与文化情况在这一事实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具有民众文学之称的说话之中，加入了统治阶层之一六头品出身文人的问题意识与目的意识，使得一种既非说话又非现有散文形式的新型文学得以成立。从某些方面来看，罗末丽初的传奇小说也具有通过同时扬弃上下阶层文学形态的过程而形成的特点。或者也可以说，上下阶层的文学形态与文学意识互相接触，形成了某种“综合”。当然，这种综合的具体方式并非千篇一律的。

综上所述，罗末丽初的传奇小说以说话这种具有民众思维特点的文学表现形式为源泉，重新塑造自我，接纳了一部分说话的民众性，即说话中蕴含的民众理想与愿望，同时又通过它来表现创作主体对于生活的观点与现实认识。注意到这一点，如果只想从这一时期的传奇小说中寻找对民众现实的反映，或是只想从中找出对创作主体六头品作者相关现实的反映，这两种做法都是片面的，因为这两种情形是交织在一起的。

这两种情形的交织现象在每部作品中的表现程度都不同。比如，《薛氏女》和《温达》中民众思维与愿望表露得更为直接，而《崔致远》中上层的思维与语言意识表现得更为强烈。与此不同，《调信传》中的民众生活现实与作者的问题意识并非相互升华，而是在某些方面相互发生冲突。

罗末丽初传奇小说是在两种异质的语言和文化意识基础之上形成的，因此作品中也反映出这种情况，这一事实值得我们从多个角度进行批判性研究。得益于两种意识的交融与混合，这一时期的传奇小说终于实现了叙事文学划时代的发展与深化，并且开创了新视野。同时，还有一点绝不容忽略：这两种文化意识正在彼此“接近”。当然，这种接近是以上层文化意识吸收下层文化意识的形态进行的。但是，通过这种方式，下层的现实与问题、“民众的=土著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得以体现，不能不将其评价为一项伟大的成就，主张罗末丽初传奇小说具有进步性的最终根据正在于此。

（朴熙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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