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小镇中找了个客栈落脚。
都怪李峤策马狂奔,被路上的衙役给逮住了,发现二人是黑户要抓人,李峤打晕了他带着李瑜逃窜,一路上躲躲闪闪连马都不敢骑。
这一天一夜,竟还没走出郾城周遭的山!
“李峤,你马*!”
李瑜一边往嘴里狂塞食物,一边惦记着他的快马。他现在胆肥了,正是叛逆转性,出口成脏的妙季,一路上骂骂咧咧跟个市井小混混一样。
李峤夹上一筷子蒸鱼往嘴里塞,蒸鱼浇上八角豆瓣,再来少量的淀粉水勾芡,下饭!
李瑜啃完了一只脆皮烧鸡,拍着桌子直呼再来一份,那小二见他一幅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立马又上了一份。
面对李峤诡异地目光,李瑜道:“我现在是有钱人了,多点份鸡怎么了,我不仅要点鸡,还要点盅红烧肉,千丝糖,蒜茄子!那个什么,小二,记得上一份紫菜蛋花汤,这是三两银子,再准备两间上房,晚上把热水送到房里!”
“好嘞,客官慢用!”
小二接过银子后狗腿地办事去了,李瑜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典型的纨绔二世祖。
看李瑜这副阔少爷的样子,李峤突然想到李瑜从没告诉过他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估计李家挺殷实的,否则也养不出这样水灵的小孩。
哦不,应该叫少年了。
李峤下意识地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李瑜想了想,垂着头道:“当官的。”
李峤这才记起他家已被灭门,这个问题问的很不是时候,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此时,一个小孩冲进客栈中,腰间挎着一个大包,里面塞满了宣纸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江湖快报,二十文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吃饭的人不满道:“出了什么大事你要这样嚷嚷?打扰了本大爷的食欲,信不信大爷给你一刀。”
小孩道:“大事,天大的大事,魔教出世把郾城首富灭了门,还杀了应雪堂的大当家!”
“什么!”
“天啊!”
“快,这是二十文钱,还不快把报纸给我!”
李峤李瑜:哈????
那小孩坐地起价,道:“五十文才卖!”
就算当场加价,众人也乐意掏钱,李峤跟风买了一份,一看到内容都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湖快报》上写着:
仙家殿少殿主见色起义,连同郾城城主凌愈迫害吴家大小姐,可怜那吴家大小姐心有所属,誓死不从,于是被灭了满门。而后吴大小姐的未婚夫,应雪堂堂主应庭光去找他们理论,如今下落不明,有知情人士透露,应庭光已经死了。
此事被在京城的太子妃得知,一病不起,成郗太子下令捉拿凌愈跟仙家殿的魔头,还在《江湖快报》上悬赏黄金百两,请江湖人士出手惩恶除奸。
李峤大惊失色:原来凌愈跟他们是一伙的!
突然,八卦的众人都停了,四周鸦雀无声,李峤抬起头来,一队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走进了客栈。
他们统一穿着墨绿色短打,大约有二十人,个个人高马大一米八八,坐到了大堂最大的位子上。
小二凑上去擦桌子,道:“客官们可要点些什么?”
领头的大汉眼神凶恶,脸上还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大疤,看身上的肌肉便知道是个外功高手,他道:“上几坛酒跟肉菜。”
“好嘞!”小二白巾一甩,逃也似的溜了。
李峤听到周围人在窃窃私语。
“是青匪,他们怎么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的少爷打死了长海关的长老,两个帮派现在闹得厉害,领头的那人看见没,是青匪的二当家秦驹,如今带着他们的少去给长海关的人道歉。”
李峤细看,人群中的确有一名跟他同龄的少年,脸色很不好,穿着一身黑衣,跟他身形很像。
听旁人继续道:
“去给长海关道歉,那岂不是一场鸿门宴?东昌府离咱郾城这么远,他长海关的长老跑这儿来干嘛?”
“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昆仑山试炼图啊!坊间传言那止马少年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他青匪的少爷,其他两幅画别人不敢惦记,这青匪虽然在郾城是匪首,但出了这郾城还有谁听过?长海关在东昌府向来是蛮不讲理,若非上头还有个牡丹坊压着,此事都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李峤下意识地摸鼻子,貌似这人给他背了锅。
李瑜同情地看了那少爷一眼,然后继续啃自己的烧鸡。
同时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东西,原来这青匪的现任当家是前任当家的庶弟,前任当家暴毙后他才上位。装了大半辈子的孙子,现任当家一上位就藏不住了,里里外外都排斥他哥的遗子,嫌他挡了自己儿子的路。
如今碰上了这种好事,现当家上赶着要把这人送到长海关去,什么鸿门宴不鸿门宴的,这小子死在那里最好,他还省事儿。
所以,看似是秦驹护卫这个少爷,不如说是在看守他,暗地里将他押送去长海关。
李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吃饭,心道:有人背锅真好。
却在一口红烧肉吃进嘴里时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目光,他抬头一看,只见数名大汉身后的少年正盯着他,突然坏笑,拿起一个馒头对着他咬了一口,然后指着馒头,又指了指窗外。
李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匹马停在外面。
馒头,马,馒头摊,止马……
难道!
李峤震惊地看着他,那少年对着他手作刀刃,虚空抹了他的脖子。
他知道得到第三幅画的人是他!
等到入夜,李峤踩着屋顶瓦片悄悄地挪动,在掀开第三个房间的瓦片后他终于来到了少年的房间。
只见少年躺在床上,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后睁开眼勾嘴一笑,示意他一旁还有人在看守。
那个大汉没想到大半夜的还有人造访此地,早睡得呼噜震天,李峤轻轻跳了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捆了起来,还不忘用抹布堵住他的嘴,然后听那少年道。
“过来帮我解开绳子。”
李峤掀开被子,少年被一捆粗绳五花大绑,手腕上全是挣扎出的血痕。
“谢了。”
少年脱离了粗绳的禁锢,道:“我挺佩服你的,那日我去郾城找人,正好撞见了你止马的场面,若非你出手相助,那妇人便会被活活撞死。只是没想到一回去便被人误会成你,如今还被你救了,真是造化弄人。”
那少年理理披散的头发,伸出手道:“我叫降奕,你呢?”
“李峤。”
近看此人,不仅身量跟他相似,五官也有些相像,但他的气质太邪了,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呜呜!”
一旁的桌椅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只见刚才那人醒了,正在剧烈挣扎!
“不好,会被他们听见!”
降奕一不做二不休,抓过一旁的凳子就朝他脑袋打下去,这一闷凳打的那人双眼一翻,随即晕死过去。
咚咚。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有人在敲门!
降奕快速推开窗,拉着李峤跳到房梁上,只见下一瞬,房门便被人踹开,秦驹带着人一脸阴沉地看着晕过去的同伴,对着大开的窗户道:“他逃不远的,追!”
话音刚落,青匪们便通通冲出去追人。李峤跟降奕还躲在房梁上一动不动,那些青匪都去追人了,怎么这秦驹就是不出去?
“少爷,他们走了,您下来吧。”
降奕不可思议地看着脚下之人,想要下去的时候却被李峤拦住了,李峤对着他摇头,比划道:也许是个陷阱。
出人意料的,秦驹抬起头直视着他二人,道:“少爷,没人告诉你躲人要屏住呼吸吗?”
秦驹一脚踏进这间屋子就注意到了头顶有两人的呼吸声,一抬头就发现房梁的阴影处藏着两个人,他对着降奕单脚跪地,道:“我秦驹对天发誓,若有丝毫加害您的想法,天诛地灭,不配为人!”
见他如此,降奕便跳了下去。
秦驹道:“少爷您快走吧,他们马上就回来了,这些是我随身带的银两,您拿着它远走高飞,再也别回来了。”
说罢,秦驹头也不回地跳窗而出。
降奕拿着钱袋子疑惑道:“这个人竟然会放我走?”
李峤也从房梁上跳下来,道:“我也算是救过你,昆仑山试炼图的事,麻烦你就当不知道。”
降奕点头,却突然往回走,抽出脚底的刀片杀了那个看守的人,道:“他见过你的样子,活不得。”
李峤没想到此人也是个狠角色,明明跟他差不多大,手起刀落一点都不犹豫,果真是出生武林的人。
李峤也快刀斩乱麻,对着他抱拳道:“后会有期。”
降奕回道:“嗯,倘若你以后有难,我一定会帮你。”
李峤心道:不需要你帮,只要你当作不认识我就好。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李瑜起床时惊呼道:“你昨晚采花去了?哪儿来的这么大个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