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零进入岛中心时,天色已经从下午逐渐转入傍晚。在公园游荡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回到温暖的家中,在紧闭门窗的安全避风港中寻求慰藉。
从怪物展开登陆战开始,截至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此时进入夜晚,居住在岛中心的居民就没办法放松心情。
每个街口的油灯及火把都已经亮起,不过地上的影子却还没有开始拉长。人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快步而过,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就连平常喜欢黑夜、喜欢沐浴在月光下的生物此刻都变得紧张兮兮,只要有机会就会结伴而行。即便如此,还是有些生意需要等到天黑后,在阴影的掩护下才能进行。
这群女子独自行走,步伐迅速却又不显急促,小心避开他人目光,路过时完全忽略许零及迪妮斯的存在——当然,她们根本不知道许零的真实身份。许零直视每一个路过的人,但是没有人向他打招呼,就算他先跟对方礼貌性点头也一样。
公园里面除了几个小孩正拿两个圆球玩着一种非常复杂的游戏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闲人。他们并未理会许零跟迪妮斯的出现,不过在两人接近之后,他们便走到了另一边了。
“夫君,您为何不告知所有人您的真实身份?”迪妮斯轻声问道。
“不瞒你说,自从上次败给人形黑龙后,我一直都十分谨慎,过度招摇的话,恐怕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谁都猜不到那只人形黑龙是否会突然间出现在附近。”
“哦,夫君,奴家明白了!”
一股淡淡的清雾浮现,在迪妮斯皮肤上留下一层凉爽的快感,不过空气里却也隐隐潜伏着风雨将至的紧张气息。
当他们两人来到厄运所在的官厅附近的时候,气温突然急速下降,许零甚至发现自己呼出的空气在鼻孔前方形成一股寒雾。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他忍不住颤抖,于是他将双手放入外套口袋。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玩圆球的小孩,但却发现他们和公园的其余部分已经消失在越来越厚的浓雾里。
他有点不太情愿地看着眼前这块巨石,这是一块竖立在地面之上,透露出一股不变气息的巨大石块。
石块本身没有任何年代久远的风化迹象,但是代表永恒的气味十分浓厚,似乎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以恒久不变的风格当作目标。
迪妮斯跟许零一道站在巨石前,迪妮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这却不光只是气温越来越冷的关系。夜晚所潜伏的紧张气息如今更加明显、更加集中,迪妮斯浑身不自在,双脚不断改变姿势,而许零倒是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直视着巨石,仿佛迷失在思绪中,仿佛他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许零右眼眼角突然瞥见迷雾中传来动静,于是立刻转过身去。当发现迷雾里走出的那两条阴暗身影之后,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认得那两张脸,认得对方的衣服及对方的姿态。
“看来岛中心的队伍越来越强大了。”
“夫君,怎么了?”
“连黑鹤·蒂尼跟我奇异洲三巨头之一的文豹都加入了巡逻的行列!”
“夫君,这也是为了确保岛中心居民的安全!”迪妮斯轻声说道。
两人停留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雪花已经在空中飘舞了。
留意到雪花的许零仔细打量着附近的雪景,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打量得越仔细,其中的景象就越惊人。
飘荡的雪花越来越多,大雪中央的建筑逐渐变得深邃,占满他的视线。细节越来越清晰,四周小小的窗户开始亮起灯火,只是这些窗户似乎没有那么亮。
雪景占据了许零所有视线,占据了整个世界。
不远处还在训练的暗林——他已经持续训练了两个时辰。
“走吧,迪妮斯,我们先返回屋子一趟!”
“遵命,夫君。”
光着上半身的暗林仍在雪地里,只见他猛然向前跌出,整个人进入了狂风怒吼的暴雪之中。
他向空气挥出他的长斧,似乎从脑海里想象着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只是四周除了令他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要撕裂内脏的狂风与酷寒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坚硬的积雪自地面弹起,然后又跌回他的脚边。他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身体因为重重跌倒而剧烈颤抖。
手掌中握着的雪块又湿又碎,但是实质存在的雪块毕竟还是为他带来一点慰藉。他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身体也渐渐停止颤抖。
他缩起腿,站起身,伸出一手举在面前,阻挡风雪直接吹拂自己的脸庞。时值黑夜,天上的明月有如完美的银盘,耀眼的光芒穿越暴风大雪,洒落在他面前。
积雪支撑起他的重量,但是他完全无法判断脚下的积雪与实际的地面之间还有多少距离。这个想法给他带来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于是他决定不再去思索下去。
他全身缩成一团,试图守住一点温暖,但是外界的酷寒仿佛将他全身的力量通通吸干了一样。冰冻的寒风朝四面八方延伸,消失在滚动不休的雪花之中。所有方向看起来都毫无希望可言,要不是祖咔突然出现在风暴中、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他大概会就此站在原地,一直磨炼自己的意志。
“你在修炼什么?”祖咔在风雪之中大声叫道。
“通过磨难来延长“月圆之夜”状态的时间,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有在月圆之夜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实力,如果是白天或者是弯月的话……我、我几乎没有多大用处,配不上三巨头这个称号!”
“走吧,恶魔大人召唤我们过去一下,估计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我们!”
“恶、恶魔大人吗?你为何不早说。走,抓紧过去!”
面对酷寒,暗林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不过话说回来,祖咔心想,气候本来就不会对狼人造成困扰。
他们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地踏上崎岖不平的雪地,任由狂风击打在脸上,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在白色的背景之中看见一道黑色的阴影逐渐成形。
风暴开始增剧,似乎不愿意让他们轻易抵达许零所在的位置,但是祖咔和暗林努力不懈,一步一步地与风雪对抗——他们几乎没有启动技能,仅靠自己的身体抵挡风势,但是狂风有如利刀一般,根本挡无可挡。
暗林缩着肩膀、眯起双眼,继续前进。他相信自己不会败在天气之下的。
建筑突然之间耸立在他眼前,漆黑、巨大,没有多少装饰,高处的窗户里面传出许多耀眼的光芒,整体而言压力十足,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祖咔拉着暗林来到最接近的墙边,强大的风势随即消失,再也无法接近他们。
暗林大喘特喘,因为肺部的寒冷刺痛而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不曾面对如此酷寒,如果不尽快找到方法进入室内的话,四肢很快就会被冻伤。
“暗林,你这种训练方式挺折磨自己的。”
“还、还好!”
暗林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祖咔拉着他沿着墙边行走,没过多久就停下脚步,伸出拳头轻轻捶墙。突然间,一扇门向内转开,一股温暖的金光随即泄入黑夜之中。祖咔将暗林拖入室内,那扇门立刻自动关闭。
暗林坐在木板地上,感受着四周的暖意,试图赶走体内的寒意,让冻僵的四肢再度恢复知觉。祖咔蹲在他身旁,快速搓揉他的手掌,促使手中的血液再度流通。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