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是普鲁洲东部海龙王国稿基城。
对于稿基城此时无情的黑暗来说,火炬的光线显得如此贫乏。烟气漂浮在城主——彤性的周围,刺激着她的眼睛和喉咙。同样刺激她感官的还有这个大房间里——附近村庄的难民——持续不断的牢骚和抱怨。
她已经宽厚的为这些难民分派了很多套房间——怪物大军入侵时掠夺了附近许多村庄,而附近村庄因此产生了大量的难民——这些难民的素质确实很低!
彤性提醒自己不要对这些人太过苛责。他们都蒙受了痛苦的损失,许多人是家中唯一的幸存者,某个被怪物彻底掠夺的村庄甚至只剩下三个居民!
这想法冲击着彤性的感情,她回头瞥了一眼她那刚学走路的孩子,小家伙已经在一个小摇篮里睡着了。
一个细长胳膊,黑色头发和眼睛,意志消沉的女子——坐在彤性睡着了的孩子旁边。她双臂紧紧交叉在胸前,不断前后摇晃着身体。彤性知道她正回忆着自己被杀的孩子。
【这是许零失踪后的第二十天。】
这可怕的思路自然使彤性冷静下来。睡在摇篮里的小家伙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而是她收养的。
“我在犯傻吗?”彤性低声咕哝道。她摇了摇头把思维甩到一边。
“让我们庆祝下现在还享有的和平与阳光!”房间里的另外一名女子举起一壶蜂蜜酒,就好像她读到了屋子里每一个人的想法一样。
此时许多人都举起酒杯回应,碰杯声不绝于耳。彤性意识到几乎所有人又要再次喝醉。她们无家可归。而酒精能减轻她们无助的挫败感,缓和对于怪物侵略的恐怖记忆。
彤性略过那些桌子又查看了一下熟睡中的小家伙。她在经过的每个地方都能捕捉到只言片语,而每一个想法都束缚了她,蚕食着在她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小小满足。
走出屋子,彤性看向山腰,除了那些乌鸦的叫声,一切都是安静的。那些乌鸦,一边呱呱叫着,一边把喙刺入那些尸体的眼球中。
乌鸦在下降到布满死亡的地方时不会盘旋。在盛宴面前,它们像蜜蜂飞向花朵一样直冲它们的目标。它们是清洁者,和爬虫、雨水以及无休无止的风一样。
——还有一直存在的不停流逝的时间。一天一天,各个季节,似水流年的交替。
而一切结束之后,只有白骨和岩石残留下来。哀号和腐臭都会消失,血迹会被清洗干净。那些能证明倒下的战士曾经是个人的东西也被养肥的乌鸦带走了。
留下枯骨和岩石渐渐交杂在一起。风雨会把骨架拆散,时间会埋葬掉一部分,而剩下来的渐渐无法分辨,也许,除了那些最细心侦察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有谁还会记得那些死去的人,还会记得他们——不管哪一方——得到的那些补偿呢?
当一个稿基城的战士面对战斗时,他脸上的表情无疑主张这样的努力是值得的,保卫家园的战争是崇高的。对稿基城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比为领土而战更值得尊敬的了。他们的社会是被忠诚心和浴血奋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对彤性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死法。一个正派人生的终结,或者是因为最后的牺牲而变得可敬的人生终结。
彤性希望乌鸦会盘旋并随风而去,而那些音容会在记忆里永存,以提醒自己曾经的伤痛。当呼唤荣耀的号角响起,在怪物军队再次践踏散落在石间的白骨之前,让那些逝去的容颜提醒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
眼前是使人警醒的景象——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岩石。
耳边是惊心的警铃——那些乌鸦刺耳的叫声。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