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公主说将博士安置到陛下身边的侧殿歇息。”
小太监天真地问道：“公公，这不就是侧殿吗？”
那公公的拂尘柄打在他头上，“如今陛下住在何处啊？这是公主的侧殿。”
“博士真是对不住，昨儿底下人弄混了，竟委屈您在这待了一晚，奴才这就禀明公主，请罚去。”
“我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进宫来是为了见陛下，若你们还用这些小把戏作弄人，我胆敢告诉天下人陛下不在宫中。”
“博士稍安勿躁，陛下病中多眠，此时还未醒，先请您移步用膳，再请您去探望陛下。”
用完膳，太监说带着他去见，在宫里绕了一大圈，累得姜博士不得不时而轻扶宫墙，缓缓挪步。
“陛下究竟在哪里？”
“大人受累了，陛下现正居于宫中最为清幽雅致之处，最是适宜静养身心。此等安排，皆是出于公主的拳拳孝心。”
姜博士觉得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
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时，太监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轻声说道：“就是这了，大人。”
这一瞬间，姜博士长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调整呼吸，整了整衣襟。
怀揣着半是疑虑半是关切的心情，缓缓步入那座戒备森严的庭院。
庭院门口，数位大太监巍然矗立，他们皆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面孔。
见姜博士到来，连忙迎上前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与恭敬：“姜大人，您怎会亲临此地？可是有要事？”
姜博士心中虽仍存戒备，但见到这熟悉的面孔，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他诚恳地回应道：“实则是忧心陛下龙体安康，特来请求入宫探视，还望公公能代为通报。”
大太监面露难色，轻声解释道：“大人，陛下此病需静养，风不得吹，心不得扰。待陛下醒来，您或许能在远处一窥圣颜，以慰忧心。”
姜博士闻言，只得依言退至门外，目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焦急而专注地向内窥视。
他半蹲着身子，撅起臀部，只为能更清楚地看到屋内的陛下。
终于，床上那抹虚弱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手指轻轻指向床边的一杯水。
几乎同时，一名宫女端来茶水，以极尽温柔之态，用小勺缓缓喂予。
这一幕，让姜博士心中五味杂陈。
他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大太监询问：“陛下病情竟连言语都如此艰难吗？”
大太监轻叹一声，解释道：“太医诊断，此病乃由口入，需减少言语以免加重病情。大人放心，宫中上下正全力照料陛下。”
姜博士闻言，沉默不语，只是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屋内，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他再次恳求：“公公，请您通融，让我进去吧，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让我这颗悬着的心稍安。”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恳切与期盼。
大太监见他听不懂话，啧了一声，不满道：“大人，您进去看一眼事小，打扰陛下休息事大，请大人以龙体为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博士不好再说什么，又俯下身继续窥探。
没过多久，他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他又起身小声问道：“公主准许我留在宫中侍疾多久？”
大太监回答得干脆利落：“大人您虽精神矍铄，但公主殿下体恤您年事已高，不宜过于操劳，安排了午后便送您回府安养。”
姜博士明显不愿这样被打发了。
瞥了一眼大太监，挺直腰杆道：“请转告公主，老夫虽年迈，但侍疾之心不减，愿在此多留几日，以尽绵薄之力。”
大太监开始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姜博士知道这是在自讨没趣。
于是，他话锋一转，又问道：“娘娘呢？常嫔娘娘在何处？”
“娘娘自然在后宫休养。”
“我族中尚有娘娘的亲眷，何不让她进宫来侍疾，既能解娘娘思乡之苦，又能为陛下分忧？”
大太监闻言，依旧保持着那份不卑不亢的态度：“大人，这事小的不敢擅自做主，您需得问公主疏。”
他微微一笑，试图拉近与大太监的关系，“公公，您可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人，想必是连公主都要敬重几分的。”
“谬赞了大人，是公主高看，奴才更应该知道做奴才的本分。”
大太监这话将他推得更远了，姜博士无话可说。
这一回，没露出半点马脚。
顾疏就坐在隔壁厢房镇场，听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的人都是提着脑袋办事，战战兢兢。
这时，时胤由太监从后门引进来内屋。
他先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屋外的“戏码”。
见戏演得差不多了，时胤才开腔，“我说你怎么醒来就不见了，原是到这里演戏给自己看。”
他泼下冷水，“他当真这么好糊弄吗？”
顾疏说：“是不是且看后续，你来晚了，这场戏已散了。”
“常言道以德报怨，你没请我看，我请你看一场吧。”
“嗯？”
时胤一伸手，一张带血的手帕落在她眼前。
顾疏带着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竟有血字，越读脸色越沉重。
时胤则是晃悠到她站过的位置，微微屈身再次看向窗外。
还不忘说风凉话，“要我说，毂国男子不如女子。常氏就这么两个幸免的女子，都想掀起巨浪。”
“也就是说幕后推手是常嫔，借着宫外侄女的手。”顾疏喃喃自语道。
随后，她将手帕捏紧，看向时胤，“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民间在传阅，知府没收交上来，你没在殿内，呈到我手里了。”
其实不然，那官员不信任他，还不肯交给他，只是迫于他的地位还是交了。
见她得知后，半天不言语。
时胤催问道：“接下来你当如何？”
顾疏沉思半晌后，答道：“移步碧霄宫对峙，问出幕后主使，看看这件事谁出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