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维持你崩溃的体系,我们将现实变成了过时和废弃,你想要什么?你需要什么?我们将找到出路,当希望尽释!
耳朵里充斥着咆哮的音乐,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快要沸腾了的演唱会现场。台上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疯狂地甩着他们的头,从心里吼出他们的声音。那面具好眼熟……啊……是“活结乐队”!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我听到一个男人正疯狂地和台上的摇滚歌手一起嘶吼;“你想要什么?你需要什么?我们将找到出路,当希望尽释!”
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皮衣,头发有一半几乎都剃光了,耳朵上有一颗闪亮的耳钻。他把头扭向侧面,对着我邪恶地一笑,嘴角撇出一丝酷,他太投入他的嘶吼,他的眼神迷离并没看清楚我。
台上的大屏幕上显示时间;2008年3月5日。我身边都是外国人,显然,我应该不在中国。演唱会上所有的广告牌都是英文。我仔细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地点是;美国,洛杉矶。
不过,台上的音乐确实让人很high(尽兴、爽快)!黑暗、暴力、宣泄,我喜欢这样的风格。在那愤怒的音乐中,我看到了一些影像,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在吵架,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砸在地上,然后打在一起。接下来,他们离婚了,又各自结婚。我和奶奶一起住,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没有人再管我了。我看到自己从小到大交了好多男朋友;接吻、上床、飙车、开心、失望、分手……除了这些不堪回首的爱情,还有我的理想,我写了剧本,投稿给影视公司,他们采用了,我莫名其妙红了,后来,他们付钱让我来美国学电影,我买了“活结乐队”的演唱会门票,于是今天我就来了。
伴随着台上和台下的嘶吼,我的脑子里徘徊着各种不明的回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无法等到演唱会结束,就从拥挤的人群中用尽全力挤了出去。狂躁的音乐距离我的听觉越来越远了,走出了演唱会现场,我一个人落寞地走在宽敞的大街上。
午夜的灯光亮起,还下着一丝细碎的小雨。此时,我一个人在2008年的洛杉矶,感到无比孤单。我想起了我是谁,我是欧幻言,一个在国内被人称为新锐编剧的女人。我路过一个装修十分华丽的服装店,在服装店橱窗展示的铜镜里,看到了自己全身的样子;中分的半短发,涂得很重的黑色眼线,黑色的长裙,肩上还背着一个鲜红色的大皮包。
我叫了出租车,回到了租住的公寓。到公寓的时候,全身都淋透了。我把皮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打算把皮包烘干,却在包里发现了一张纸。
因为皮包没有拉上拉链,所以那张纸被雨水淋湿了。我小心地打开纸,发现那竟然是一封信,看信纸的样子,应该是多年前的。我想起演唱会时就在我身边的人,估计信是他兴奋激动时,从口袋里掉进我皮包的。我打开信,上面写着;
嗨!
和你邂逅很多次,但我却从来不敢叫住你。我也从没想过,我会这样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吸引。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是从你推着单车从我脚上压过去,却没有说对不起的那一刻吗?是从你在酒吧唱摇滚,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你的那一刻吗?是从你针对外教不合理的教学方法,用流利的英文和他抗争的那一刻吗?是从你整天和一群老师们界定的“混混少年”在一起,却成绩出色得让人吓一跳的那一刻吗?是从你突然有一天擦掉了朋克浓妆,换上了芭蕾舞鞋,婀娜多姿地跳着小天鹅那一刻吗?
看吧,我记住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时刻”,你就像一个十分重要却不在我身边的精神支柱。我依赖你获得每天的快乐,但却不敢靠近你。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优秀的,所以是骄傲的,我只是等待别人来我的世界,有时候,我躲她们还来不及呢!
唯独你,只有你,是我很想进入的世界,却如此没有勇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用了特别老土的方式,写了情书给你,因为我怕再不写,我们就要高中毕业,各自分开了。
希望这封信不会发出的太晚。如果你也想来我的世界,请你回信给我。或者,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来靠近我吧!
2000年5月20日吴苇禾
这是一封情书。
Twitter上很多人当晚都在“直播”“活结乐队”的演唱会,大家发照片、发感想,表示他们对偶像的顶礼膜拜和自己的疯狂、快乐。而我,用中文发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嘿!你丢了你的情书,要找回来吗?包括那段青春。然后发了我拍下来的被雨水打湿的信纸。而且,我特意在行文中加上了“活结乐队”摇滚演唱会的英文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