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子越诊中察端倪 周少主随返越岭记

周庄主忙问道:“西神医此话何意?”

那周伊常年缠绵病榻,寻了多少名医,问了多少灵药也至多就是勉强续着命,从无人说过他还有被彻底治愈的一天,方才西子越言语间流露出的笃定之意,倒叫他陡然生出许多期盼来,内心的各种滋味自不用说,故而周庄主的这一问,也同是周伊所想,不禁也望向他,眼神专注。

西子越眉间的思虑慢慢平复下来,将周伊的手腕放下后,又正了正襟,道:“敢问周庄主,令公子可是自五岁起服用的汤药中开始加入了这‘金缕虫’的,往后每年的春冬时节病情时有反复,尤其是到了年下,更是周身疼痛难忍,一连持续半月有余才渐好转,是与不是?”

方才落音,

那周庄主与周伊均是神色惊异,心中暗自感叹。

周伊被这病痛折磨了这么些年,自是再清楚不过,方才那西子越所说之言,竟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分毫不差,这么久以来,旁人见他汤药不离口,都只道他是身子娇贵,从来无人能知他所受的苦楚,眼下西子越说的这般清楚,倒叫他有了倾诉之感,感伤之余,也对他起了敬意。

再说那周庄主,以往号称神医的着实不少,诊脉过后也大多只说些无足轻重的话来,多是搪塞之意,开的药方也都是一些滋补的寻常药材,无甚可用,长此以往下来,不由得的对这些所谓的‘神医’添了厌恶之感。可是方才西子越的一番话,字字恳切,断没有游说之意,确是有些本事,不禁也对他另眼相看。

立时便换了语态,道:“不错,确是如此,‘西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也罢,我等在此费舌了许久,确是我怠慢了,这便里面坐吧。”

入内后,少时便有侍女端上茶水,周庄主命人将周伊平时所用药方呈于西子越,那赵囡斜靠在椅上,精神不济,周伊坐在她近旁,眼神少有离开。

堂上二人稍饮片刻后,周庄主开言道:“方才西神医替我儿诊脉时可是看出来解救之法,还请神医明说,若是真能救我儿于水火,只要我周某人有的,没有不献上的。”

西子越摇摇手,接道:“周庄主不必如此,我方才替令公子诊脉时发现许多不解之处,公子乃是胎里带的弱症,任是寻常大夫也看的出,根治起来确是费些精神,但绝不会沦落到眼下这般境地,方才我细瞧公子的药方,皆是好药,也很合公子用,能开出此药的人,定是医术高超的佼佼者,可这药方中唯独差了一味补气血的药,自然了,差的这味药由‘金缕虫’代替自是再好不过,可错就错在,若要以这活的‘金缕虫’入药,以公子的身体状况,应为半年一次,可此前我听周庄主所说,可是一月一次?”

周庄主道:“正是!”

西子越接问道:“每次入药的‘金缕虫’是何用量?”

周庄主答道:“皆是取九只入药。”

说到此处,西子越更为坚定了此前的猜测,嘴里喃喃道:“这便怪了……”

此刻除了半昏半醒的赵囡,其余二人听了此话,立时俩俩相望,神态有些忐忑。

周庄主忙问道:“这其中到底有何端倪,西神医直说便是!”

西子越道:“‘金缕虫’的药效是何等的猛烈,在用法用量上需得万分小心,以公子的身体状况,若要用那‘金缕虫’入药也不是不可,但应为半年一次,且每次取三只即可,若是一月一次,每次以九只入药,短期内是会让公子有转好之象,但长此以往下去,体内便会形成一种慢慢耗损五脏的新毒,看看公子的气色便知,眼下‘金缕虫’的效用已然深入骨髓,医治起来怕是要费些周折了,不过请周庄主放心,我定当尽全力医治!”

听到以此,周云父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许多年来服用的不是续命的良药,而是催命的毒药!

周伊蓦的癫笑了几声,一时间倒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愤恨,平白无故的竟被设计了这么些年。

周庄主见状亦是悲愤交加,久久不能自已,心中暗想:“我平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曾结过什么仇家,到底当年那位医者要这般的算计自己!”

想到此处,不由的抬手朝案上用力一击,只听得“砰”的一声,茶盏桌案毁落一地。

西子越忙出声道:“周庄主这是何苦,索性发现还不算太晚,花些手段还是可让令公子慢慢好转的。”

周庄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不知神医需要用哪些药材,我着人去办。”

西子越摆摆手,道:“不必,药材只是辅助,我那倒也不缺,解救之法还需一些别的手段,令公子怕是要到我那小住些时候了,毕竟拖延了许久了,彻底根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周庄主点点头,接道:“这个自然,但凭神医吩咐,此前有得罪之处还望西神医海涵,我这便命人去将那‘金缕虫’尽数取来。”

说着,命人速取。

此刻再瞧那赵囡,

已然又将昏迷,周伊见状后,忙又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瓷片,自腕处割开后,将鲜血置入她口中,待到她又有些意识的时候,周伊已有些神情恍惚,唇上的颜色也更白了点些,再坐下时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周庄主忙道:“伊儿,你这是……”

周伊缓缓转身,弱声道:“我的血暂可替姑娘拖延一阵……”

周庄主眼瞧着爱子这般虚弱,不忍出言责怪,只命人又去催促……

前前后后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那赵囡才得以服上解药,再醒来之时,已是次日午时……

一番调整过后,与西子越、周伊二人准备返回越岭记,临行之前,周庄主神态中多有担忧之色,开口道:“当真不用派些护送的人手,和随行伺候的婢女吗?”

周伊道:“不必,有赵姑娘和西神医一路相随已是再好不过,无须再添人手,反倒累赘。”

西子越也接道:“周少主所言也有道理,况且我府中比不得这山庄,若添了婢女也实在有不便之处,我身旁有一徒弟,也颇懂些医术,或可勉强代为照顾,周庄主不必挂怀。”

周云听罢,不再多言,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方才收了目光……

“师叔,你快些下来吧,当心摔着!”

“无妨,那疯丫头非要吃这树上的果子!”

一行人行至越岭记之时,天色将近昏暗,西子封与单又梦二人正在院外的树旁忙活着,未曾留意到即将走近的三人。

“梦儿,那丫头的伤势可好些了?”

西子越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