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今日过程哲学之现状

在我们看来，正是由于上述某些理由，怀特海过程哲学经过不同的过程思想家的丰富和发展，已经发展出诸多理论形式。其中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怀特海过程哲学的形而上学。怀特海的形而上学提出了一种有机的世界观，它把科学、美学和伦理学中的真知灼见整合为一种观察世界的完整方式。这种世界观有助于表明，世界的多种维度如何是一种单一的和具有动力的整体的一部分。它克服了许多二元论观点（这些二元论观点一直以来都是西方哲学中的组成部分），尤其是事实与价值、心灵与肉体、人与自然、思维与感受之间的二元对立。

第二，怀特海的科学哲学。怀特海的科学哲学把过程思想的各个方面应用于量子论、生物进化论、相对论和科学中的其他专业门类，并且应用于有关科学之本质的一般哲学问题。特别是它包含着一种可被称为批判实在论的科学研究方法。这种方法避免了那种认为科学只是给世界投射观念的看法，以及认为科学观念只是实践目的之工具的看法。它也避免了那种认为科学只是世界的完全客观的翻译、没有任何解释性的观点。它认为，科学阐述的只是自然界的一些方面，确实存在着一个需要理解的客观世界；但是，人对自然界的研究——包括科学研究——必然是解释性的和负载着理论的。用怀特海的形象比喻来说：如果说科学理论的记载中没有解释，那就无异于让石头自己写传记。^[1]因此，对自然界，根本没有绝对客观的研究，也没有纯粹私人的研究。过程哲学认为，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与自然界的相互作用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而科学自身是这种相互作用的一种形式，自然的各种属性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得以显现。

第三，怀特海的社会哲学。怀特海的社会哲学为构建可持续发展的共同体提供了思想路线。这些社会哲学中有一些集中于生活的经济维度，发展出一种可被称为经济学的过程研究方法的学问。其他则集中于研究个人道德、法律和政治学的问题。它们都强调对优良共同体图景增加生态考虑的重要性，并且全部都建立在怀特海的价值论基础之上。在美国和其他一些东西方国家，过程社会哲学已经把过程研究方法带进了商业伦理、城市发展、农业发展和管理理论之中。

第四，怀特海的价值理论。怀特海的价值理论强调，所有现实存在一方面具有内在固有的自身价值，它们相互之间具有价值，另一方面对更大的整体来说也有价值。价值可以指每一现实存在的内在价值，也可以指现实存在对其他现实存在和宇宙整体的工具性价值，还可以指鼓励与指导人类行动的理想和目标。可持续共同体的观念就属于最后一种价值。我们可以称之为社会价值。人类对自身的价值是第一种价值。它是一种内在价值。人类对他人——朋友和家庭——的价值则是一种工具性价值。怀特海的价值理论强调所有这些价值。此外，它还高度评价美的价值，把美作为所有生物都为之吸引的终极价值。美是由经验之中的和谐与紧张构成的。

第五，怀特海的教育哲学。怀特海的教育哲学提出了一些有关教育学、课程设置和教育目的的观念，这些观念能为教育改革提供可能性。这些教育哲学的导向不仅指向获得实际技能，而且指向鼓励创造性、原创性和为各个年龄阶段的学生做好服务的意义。其重点是放在作为终生过程的教育之上。在负载着价值的这一过程中，其核心观念是要表明，教育过程包含着浪漫、决策和动力之间的旋律与节奏。浪漫是指一个人第一次遇到新观念并感知到它的多种可能性时所感受的那种兴奋或激动；决策是指对这一观念或技术了解得更多的行动，并进入细节的学习和应用；一般性（或普遍化）则涉及掌握了这一观念或技术，并把它应用于其他主题或领域。

第六，怀特海的文化与日常生活哲学。怀特海的文化与日常生活哲学，探讨的是人在世界上的生活方式——是各行各业的人们都能获得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应当是和谐的、具有创造性的和精神上得以满足的。这些文化与日常生活哲学特别强调和谐、创造性，把它们当作世界上有意义的生活方式的指导性理想，把它们理解为美的形式。根据怀特海的主张，人们首先应当求得生存，其次应当生活得幸福，再次应当生活得越来越好。

第七，怀特海的灵性、宗教与宗教内部的对话理论。怀特海的灵性、宗教与宗教内部的对话理论强调的是宗教问题。过程神学的宗教哲学特别地采取一种世界宗教研究方法，认为世界上各种不同的宗教包含着不同种类的真理，每一种都值得确认；并且，这些哲学神学发展出特殊的观点，这些观点有助于推进不同的宗教视域。过程神学就是后者的一个例证。经怀特海的后继者哈茨肖恩、柯布、格里芬等人阐述和丰富发展的过程神学思想，如今被越来越多的西方人所接受，在西方国家发挥着越来越大的社会影响。

---

注释

[1]参见怀特海：《过程与实在（修订版）》，杨富斌译，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