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平邑归来

几人顿时明白了,不禁冷汗连连,只是如今齐珏的表现太差强人意,让他们忘了,齐珏此人并不是如他们所见的这么无能。

在齐珏五岁,也就是迎娶梁国公主的时候,齐珏曾经独自闯进了皇后的寝宫,在合卺酒里下了毒,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若不是先帝没入洞房,合卺酒没喝,恐怕梁玉蝶就香消玉殒了。

此事本来无人知道,但后来那壶酒被一个贪杯的奴才偷喝了,结果当即身亡。齐珏知道后跑到先帝那儿大哭,先帝见他被吓到了,就命人将尸体扔出了宫,也没去追究,只顾着哄自己的儿子。有人偷偷调查过,下毒之人是齐珏无疑,只是他们没有声张,毕竟此事不能让梁国知道,否则又是一场大战。

如今想到这事,再去回想这几天齐珏的表现,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

“可是,齐珏此时……此时的实力,实在是让人想不透,到底有谁会帮他?”

“这一点也是我不解的地方,本来我想着是王襄,可看到他的人也被抓了,就觉得不像。”董鉴想了想,然后道,“难道是太后?她是柳家的人,虽说柳慎不在了,但他之前的那些门生朋友还在,虽说顶不了什么事,但也人数不少。”

另一人立刻否决了,“这不可能,自从明安一丢,柳若清死了,柳家的势力就彻底散了,那几个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风浪。”

讨论良久都没有什么确切的结论,几人也就散了,反正还有时间,崔莳倒了,还有董鉴在,他们不必担心。

可就在第二天早朝时,突然有人状告董鉴,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崔莳的独生儿子崔茂。

据崔茂所说,自从父亲突染重疾,他就访遍了名医,可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根本查不出这是什么病,直到后来一个游方郎中经过,听说了此事,就想进去看看。崔茂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病急乱投医也就准了,没想到这个郎中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崔茂当时就傻了,反应过来后简直如地狱中的恶魔,他从没想到,父亲不是生病,竟然是被人下了毒!为此他多方查探,发现毒物的来源竟然是自己家里,一个打扫书房的小厮也中了毒,当时还以为是被传染了,如今才知道,是他也中了毒。

而毒物的来源,就是董鉴送给父亲的一幅画,几天前董鉴说寻到了一幅前朝著名画家千机子的画作,就拿来与父亲一同欣赏,而那之后,崔莳就发了病。那个小厮则是打扫书房的时候碰到了那副画,也同样发了病。

崔茂把画拿到了朝堂,齐珏让太医前来验毒,果然涂有剧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董鉴。

董鉴没想到这事竟然会与自己扯上关系,除了震惊,就是愤怒了,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讨论崔莳的病因,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出了结果,凶手竟然还是自己!有没有下毒董鉴当然知道,只是他想不通,崔茂为什么会陷害自己,他自诩对崔莳不薄,即使有了异心,却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如今倒好,反咬一口,真是不识好人心。

还未等崔茂说完,董鉴就大为光火,当即也顾不得朝堂礼节,就让其闭嘴,这一声大吼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齐珏手中的奏折都掉在了地上。董鉴见了,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也没做什么表示,而是怒气冲冲地对着崔茂破口大骂,什么一派胡言、恬不知耻、狗咬吕洞宾啊的,齐珏看着只觉有趣。

崔茂自然不遑多让,自己的父亲被人害得躺在床上,眼看着就要没命,他出来揪出凶手,竟然还被指着鼻子大骂,若不还回去,他还是人吗?当即就把董鉴的老底给抖落了出来,什么强抢民女,私吞良田,收取贿赂,买凶杀人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地数。

董鉴一时之间气得差点吐血,指着崔茂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下面两人吵得热闹,周围大臣全都面面相觑,有人暗中扯了扯董鉴的衣角,不过董鉴没有发现,等到他终于喘过气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朝堂之上。他瞪了崔茂一眼,然后赶紧跪下请罪,“臣一时气愤,失了仪容,还望陛下恕罪。”

齐珏没有追究,他的好戏才刚开场,又怎么会注意他的仪容?“崔公子,你刚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崔茂道:“未尝有一言敢欺瞒陛下,还望陛下能严惩凶手,为我父报仇!”崔莳中毒已深,实在是无力回天,恐怕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齐珏看了看底下的董鉴,“不知侍中大人对此怎么看?”

董鉴气还未消,只是不敢再造次,怒视着崔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臣与崔舍人一向交好,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望陛下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齐珏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大臣,有些犹豫,“此案涉及到崔舍人和董侍中,势必要严查,也好弄清真相,找到谋害崔舍人的凶手,证明董侍中的清白,不知哪位爱卿愿意承此重任?”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王襄站出来道:“臣愿负责此案,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将凶手绳之以法。”

董鉴当即就回了过去,“恐怕王大人不是想查清真相,而是借机铲除异己吧,朝中谁不知道王大人与在下不和,阁下此时出来,难道不会让人觉得是别有用心?”

王襄昂起了头,道:“我王襄做事无愧于心,如果侍中大人是清白的,在下自然会还您清白,如果不是,在下也会严明执法,绝不因私废公。”

“好一个因私废公!在下从来不知,王大人是如此一个公正廉明的好官。”董鉴早已暗含讽刺。

王襄道:“廉明谈不上,但公正在下还是做得到的。”

两人唇枪舌剑,争论了好久,齐珏目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平邑王齐瑶,眼神是再明显不过了。当初勤王,平邑王是第一个出发的,却直到昨天才到达江陵,如果要靠他来救明安,恐怕齐国早就没了。

为了给他一个证明忠心的机会,齐珏决定这事让他来查,第一,齐瑶与两党之间都没有什么联系,相对来说比较公平,也不会有人提出质疑;第二,齐瑶此人胆小怕事,耳根子又软,用他的话,不用担心董鉴狗急跳墙,比较安全;第三,崔莳和董鉴的身份使然,他不得不找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来审理此案,而齐瑶,是此时最合适的一个。

齐瑶一开始就发现了齐珏的目光,只不过他不敢抬头,本来他是第一个出发来勤王的,却不想途中遇到了二哥临江王齐珉。十年前齐珉曾经预谋造反,被及时发现,流放到了西南地区,大哥齐玥念及兄弟之情,没有剥夺其封号,一样好好待着,却不想在此时遇到了他。

齐瑶本来就是没什么主意的人,被齐珉几句话就给劝住了,就地安营扎寨,没有赶去救明安。此时想想,那时候是真的蠢,竟然会相信二哥的鬼话,齐瑶想到后来大哥驾崩,明安陷落,就不住地后悔,可当时自己刚要出去,就被齐珉给控制住了,他那时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如今好不容易逃离了齐珉,带着剩余的几千人来到了江陵,看着坐在上面的齐珏,他还是很愧疚的,所以即使不愿意,他还是站了出来,接手了这个让人头疼的案子。

齐珏对此非常满意,他太了解自己的这几个叔叔了,只要他们能忠心为国,他绝对不会为难他们,而此时,也绝对不是和他们对着干的时候。

平邑王接下了这个案子,就去尽心尽力地查,而齐珏,则时刻关心着明昌的现状。自从梁军驻扎在城外以来,已经多次对明昌进行骚扰,城中守军虽多,却也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几经交手,已经损失了几名将领,南阳王和广陵王也就不敢贸然出城,以守为先。

“以我齐国的兵力,不求能尽快收复失地,只要能阻止梁军南下,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明昌城南就是庐江天险,是我们最后的一道屏障,无论如何,明昌都至关重要。”柳若兰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针线,自从开战以来,他和齐珏的衣服鞋袜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虽说手艺欠佳,却也不至于太糟。

齐珏把玩着手中的玉珏,道:“孩儿知道,可是明昌也是早晚要丢的,虽说有南阳王领兵,但跟梁国的骑兵比起来,我们还是太弱,如今朝臣们的注意力都在四叔那儿,孩儿这才得以清静,可这战局又哪里容得人清净。”

柳若兰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活计,道:“我们这儿不清净,怕是梁国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