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任

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唐悦城的车队走在前往成都赴任的路上。唐悦城坐在车中愁眉不展,前些日子自己官升益州牧,可升官加爵的欣喜之情完全被愁云所取代。

唐悦城自幼生活在成都,虽然身处唐家旁支,但对于唐家的了解却是远超外人的。现如今唐家老家主唐玄病逝,还有人传言是唐家次子唐虞为了家主之位弑父,唐郓和唐虞闹到兄弟阋墙的地步,益州的情势已经是一滩浑水了。更何况进京陛见之前太子又派人拉拢自己,神宗皇帝又下旨命自己兼任粮草督运使,本就是一滩浑水又搅进了太子与齐王夺嫡的漩涡之中,再加上为燕关战事供粮的苦差,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燕关战事神宗皇帝调了十一万大军在那里,要想为这十一万大军供粮,凭借益州的富饶确实可以拿出,但前任益州牧唐玄经营益州数十年,益州府库里的存粮早就被唐玄拿去中饱私囊,现如今的益州粮仓恐怕还没有唐家的私粮多,如果再从百姓口中征粮恐怕会激起民怨,新任唐家家主唐虞尖酸刻薄,要从唐虞手中借粮无异于虎口拔牙。想要为狄燕供粮,唯一的方法就是抄了唐家,但唐家豪门大族,扎根益州数十年,在朝廷和江湖上的影响力都是不可小觑,就连自己也是唐家一份子,要想抄了唐家谈何容易。

唐悦城越想越觉得棘手,他闭着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头痛。

唐悦城正为征粮的事感到头疼,却听到一阵喧哗,唐悦城叹了口气,想必是前面行进的车队惹上了什么事情,真是一刻也不让自己安歇呀。

唐悦城掀开了帘子,正要问车夫出了什么事,却见车驾前跪着一个人,这人衣衫褴褛和乞丐并无二致。

唐悦城定睛一看,跪在车前的正是自己的堂兄,原唐家嫡长子后改姓为汤的汤郓。

汤郓跪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少女,这个少女唐悦城也认得,自己在汉中时曾缉盗捉贼,这个少女正是被自己悬赏白银五百两的江湖杀手韩灵儿。

汤郓跪在地上,说道:“草民汤郓,状告益州豪族唐家家主唐虞。”

汤郓虽然落难,但却气势不减,说出话来声如洪钟。

唐悦城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没到州府就要搅进唐家这件事里去。

汤郓见唐悦城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唐家唐虞,为子不孝,弑父唐玄,请大人明察。”

唐悦城为官多年,熟悉大梁律法,弑父之罪按律当斩。唐悦城虽然对汤郓和唐虞的事情略有耳闻,却没想到兄弟二人已到了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地步了。

唐悦城觉得唐家一事理应从长计议,于是打算岔开话题,对着汤郓问道:“你身后站着的可是韩灵儿?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韩灵儿见唐悦城说到自己,嘻嘻一笑道:“唐大人真是好眼力,小女子正是韩灵儿。”

“哦,韩灵儿,本官曾下令缉拿你,悬赏白银五百两,却没想到你自己跑到本官面前来了。”唐悦城冷笑道:“来人,将要犯韩灵儿缉捕归案。”

韩灵儿见此阵仗,却并不害怕,嬉笑道:“唐大人,不必麻烦了,我若想逃,又岂是您手下这几个衙役能抓得住的。”

唐悦城看了看身边这几个衙役,心中也清楚这几个衙役确实不是韩灵儿的对手。

韩灵儿看唐悦城没有下一步动作就继续说到:“唐大人不如详细地调查一下我大师兄的案子。”

唐悦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着汤郓说道:“大哥何必为难于我呢?我虽为唐家之人却早已不理唐家之事了,您与二哥之事我虽然略有耳闻可我不会武功又如何插手?您也看到了凭我手下这几个小衙役连韩灵儿一个人都拿不住,更何况唐家呢?”

“哈哈哈。”韩灵儿在一旁一边笑一边说道:“唐大人这番话可真是说笑了,书生之笔,可比刀快得多呀。大人在汉中之时一纸剿匪令便让多少江湖高手血染黄土,小女子九死一生才从那里逃出来也是身负重伤。唐大人现在动不了小女子无非是大人还未到府邸,若大人到了州牧府,能调动益州守军,小女子就该出蜀避祸了。”

汤郓跪在地上说道:“唐大人,草民已经自逐唐家,改姓为汤,与唐虞已无兄弟之情。唐大人即为益州牧,又岂有不顾益州百姓之理?”

唐悦城心里已经清楚,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必然要插手审理了,但汤郓之事只是一件案子,而征粮之事却是政务,若是为了这一件案子而耽误了政务,就算案子办好了自己也难逃神宗皇帝罪责。

在道旁的树丛中,乞丐正盯着车队。出山之后戏子便让九样人单独行动,乞丐此时躲在树丛中,他深知此时绝不能出手,就算能杀得了汤郓,也是得不偿失的。在新任益州牧唐悦城眼皮子底下杀人,就算此时唐悦城拿自己不能怎样,可也埋下了祸根,因此乞丐引而不发,静候良机。

唐悦城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说道:“罢罢罢,来人护送汤郓,到州牧府后本官将审查此案。”

韩灵儿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唐悦城说道:“既然唐大人愿意审理此案,小女子就该走了。”然后对着汤郓说道:“大师兄,小女子就此告辞。”

韩灵儿拱了拱手,随后纵身一跃跳上了道旁的树枝,正要走时,向下一看,和躲在树下的乞丐四目相对。

乞丐也意识到了韩灵儿发现了自己,正要动手,韩灵儿却是一笑,转身走了。

乞丐愣在原地,根本想不明白韩灵儿为何没有动手,转头再去看唐悦城的车队,车队却早已经带着汤郓走了。

唐悦城坐回车中,闭着眼睛沉思起来,太子与齐王之争,或许该重新考虑考虑了。另外这粮,益州虽然富庶,但与燕关有重山相隔,运粮并非易事,从益州征粮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神宗皇帝不可能看不到这点,那么神宗皇帝为何会听从太子从益州征粮呢?自己征到粮就一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