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宋微子世家

商朝末年，商纣王残忍无道，庶兄微子启、箕子向其劝谏，结果一个被迫逃走，一个佯狂为奴。王子比干苦谏纣王，结果剖腹而死。这三人被孔子称为“殷之三仁”。商朝灭亡后，周武王封微子于宋国，封箕子于朝鲜。《宋微子世家》记载了周武王问箕子、箕子答洪范九等以及宋国的兴衰史。

·微子弃商纣而封宋·

【原文】

微子开者[1]，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2]。纣既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不听。及祖伊以周西伯昌之修德[3]，灭国[4]，惧祸至，以告纣。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是何能为！”于是微子度纣终不可谏[5]，欲死之；及去，未能自决，乃问于太师、少师曰[6]：“殷不有治政，不治四方[7]。我祖遂陈于上[8]，纣沉湎于酒[9]，妇人是用，乱败汤德于下[10]。殷既小大好草窃奸宄[11]，卿士师师非度[12]，皆有罪辜[13]，乃无维获[14]，小民乃并兴，相为敌仇。今殷其典丧！若涉水无津涯[15]。殷遂丧，越至于今。”曰：“太师，少师，我其发出往？吾家保于丧？今女无故告予[16]，颠跻[17]，如之何其[18]？”太师若曰[19]：“王子，天笃下灾亡殷国[20]，乃毋畏畏[21]，不用老长[22]。今殷民乃陋淫神祇之祀[23]。今诚得治国，国治身死不恨。为死[24]，终不得治，不如去。”遂亡。

【注释】

[1]微：殷京都地区的封国名。子：爵号。开：微子本名启，为避讳汉景帝刘启，改“启”为“开”。[2]殷：即商朝。首子：长子。庶兄：微子是商纣的同母庶兄。庶，旁支，与“嫡”相对。[3]祖伊：殷纣王的臣子。[4]：一作“黎”，古国名。其地在今山西省长治市西南。[5]度：推测，估计。[6]太师：三公之一，为王之师，此处指箕子。少师：太师之佐，为孤卿。此处指比干。[7]四方：四面八方。[8]我祖：指商汤。陈：贡献。上：上世。[9]沉湎：毫无节制，深深迷恋。[10]下：下世。[11]宄：《国语·鲁语》韦昭注：“乱在内为宄。”[12]卿士：又称相，朝廷的执政官。师师：转相师效。非度：不合法度。[13]辜：罪。[14]维获：常得。[15]津：渡口。涯：水边。[16]女：通“汝”。无故：无意。[17]颠跻：坠落。[18]其：语助词。[19]若：顺。[20]笃：沉重。[21]乃毋畏畏：《集解》引孔安国云：“上不畏天灾，下不畏贤人，违戾耆老之长，不用其教。”[22]老长：元老中的长者。[23]陋淫：轻秽。神祇：天称为神，地称为祇。[24]为：假如。

【译文】

微子启，殷商帝乙的长子，商纣王的庶兄。纣王即位以后，昏庸无道，政治混乱，微子多次劝谏，但纣王始终不听从。祖伊因为周部落的西伯侯姬昌修明德治，灭掉了国，故而担心灾祸降临殷商，把此事告诉了商纣王。纣王说：“我生在这个世上，不就是有天命吗？他能做出点什么来呢！”微子料定纣王不能接受劝谏了，因此打算一死了之；等他离开商纣王之后，自己不能决断，便向太师和少师询问道：“殷商没有修明的政治，没办法治理国家。我们的先祖已经在前世完成了功业，纣王沉溺于饮酒，听信妇人的话，败坏商汤的德政于后世。我们殷商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抢掠和作乱。朝廷的大臣也互相仿效违背法度，都有罪行。所有犯罪之人，竟然一个也捕捉不到。于是四方的百姓也纷纷作乱，相互仇视。现在殷商的典章制度马上就要灭亡了啊！就好像准备渡河却没有渡口一样。殷商将要灭亡，那么恐怕就要发生在当下吧！”他又说道：“太师，少师啊，我是不是应该去国远行呢？我们的国家能够保存下来吗？现在倘若你们不能指点我，倘若陷于非议，那该怎么办呢？”太师顺着他的话回答道：“王子啊，上天重重地降下灾难，想灭亡殷商，然而纣王却不感到畏惧，不听从前辈的谆谆教导。现在连殷商的百姓都竟然轻蔑、亵渎对天地神明的祭祀。倘若今后能够治理好国家，国家能够大治，那么就算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恨的。

但是如果自己死了，而国家还是不能大治，那还不如离去呢。”微子便逃离了殷商。

【原文】

箕子者[1]，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2]，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3]。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4]，箕子谏，不听。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乃被发佯狂而为奴[5]。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

【注释】

[1]箕子：名胥余，为纣王佰父，官太师，封于箕（今山西太谷东北）。曾劝谏纣王，纣王不听，把他囚禁。周武王灭商后被释放。[2]象箸：象牙筷子。[3]御：用。[4]淫泆：纵欲放荡。[5]被发：披散着头发。被，通“披”。

【译文】

箕子，商纣王的亲属。商纣王开始使用象牙筷子时，箕子就叹息地说：“他既然使用了象牙筷子，一定会使用玉杯；使用玉杯，就一定会渴望那远方的珍奇怪异的物品，以供自己享用。追逐华丽的车马宫室自此就开始了，他也就不能振作了。”商纣王纵欲放荡，箕子劝谏他，但是他听不进去。有人对箕子说：“你可以离开了。”箕子说：“身为人臣的，进谏君主而不被采纳，如果这样就离开了，那是彰显国君的丑恶而取悦于百姓的做法，我不忍心这样做。”于是披头散发，假装疯狂做了奴隶。后来被释放出来，隐居不出，鼓琴悲叹自己的遭遇，所以后世把箕子弹奏的乐曲称为“箕子操”。

【原文】

微子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1]。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2]；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于是太师、少师乃劝微子去，遂行。

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3]，肉袒面缚[4]，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5]。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

武王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6]，使管叔、蔡叔傅相之[7]。

【注释】

[1]义：情谊，情义。[2]号：大声哭。[3]祭器：祭祀用的各种礼器。造：前往，到达。[4]肉袒面缚：《索隐》云：“肉袒者，袒而露肉也。面缚者，缚手于背而面向前也。”[5]膝行：用膝着地行走。[6]武庚：西周初年分封的殷君。字禄父，商王纣之子。周武王灭商后，继续封他为殷君。他后来勾结三监，联合东方夷族反抗西周，被周公平定。武庚兵败自杀。[7]管叔：一作“关叔”。西周初年的三监之一。后和武庚一起叛乱，兵败被杀。蔡叔：周初三监之一。名度，周武王之弟，后与武庚一起叛乱，被周公平定，他被放逐。后成王又封其子胡于蔡，为蔡国始祖。

【译文】

微子说：“父子有骨肉之亲，君臣是靠道义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倘若父亲有过错，儿子屡次劝说而不听，就跟着大声号哭；身为臣子的屡次劝谏君主而不听，那么在道义上就可以离开不管他了。”太师、少师劝说微子离开，微子就离开了商纣王。

周武王讨伐纣王，灭了殷商，微子拿着殷商宗庙的祭器走到周武王的营门之前，袒露上身，把手捆绑在背后，左边让人牵着羊，右边让人拿着茅草，跪着向前行走，以表明自己的意志。于是，武王释放了微子，恢复他原先的爵位。

武王封商纣王的儿子武庚，让他承袭殷商先祖的祭祀，并派管叔和蔡叔辅佐他。

·箕子答洪范九等·

【原文】

武王既克殷，访问箕子。

武王曰：“於乎[1]！维天阴定下民[2]，相和其居[3]，我不知其常伦所序[4]。”

箕子对曰：“在昔鲧堙鸿水[5]，汩陈其五行[6]，帝乃震怒[7]，不从鸿范九等[8]，常伦所斁[9]。鲧则殛死[10]，禹乃嗣兴。天乃锡禹鸿范九等，常伦所序。

“初一曰五行；二曰五事；三曰八政；四曰五纪；五曰皇极[11]；六曰三德；七曰稽疑；八曰庶征[12]；九曰向用五福，畏用六极[13]。

“五行[14]：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15]，火曰炎上[16]，木曰曲直[17]，金曰从革[18]，土曰稼穑[19]。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20]，思曰睿[21]。恭作肃[22]，从作治，明作智，聪作谋，睿作圣。

“八政[23]：一曰食[24]，二曰货[25]，三曰祀，四曰司空[26]，五曰司徒[27]，六曰司寇[28]，七曰宾[29]，八曰师。

“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30]，五曰历数[31]。

“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32]，用傅锡其庶民[33]，维时其庶民于女极，锡女保极[34]。凡厥庶民，毋有淫朋[35]，人毋有比德[36]，维皇作极。凡厥庶民，有犹有为有守[37]，女则念之。不协于极[38]，不离于咎[39]，皇则受之。而安而色[40]，曰予所好德，女则锡之福[41]。时人斯其维皇之极。毋侮鳏寡而畏高明[42]。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43]，而国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44]。女不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毋好，女虽锡之福，其作女用咎[45]。毋偏毋颇，遵王之义。毋有作好，遵王之道。毋有作恶，遵王之路。毋偏毋党，王道荡荡[46]。毋党毋偏，王道平平[47]。毋反毋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曰王极之傅言[48]，是夷是训[49]，于帝其顺。凡厥庶民，极之傅言，是顺是行，以近天子之光[50]。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强不友刚克[51]，内友柔克，沉渐刚克[52]，高明柔克[53]。维辟作福[54]，维辟作威[55]，维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56]，凶于而国，人用侧颇辟，民用僭忒[57]。

“稽疑[58]：择建立卜筮人[59]。乃命卜筮，曰雨[60]，曰济[61]，曰涕[62]，曰雾[63]，曰克[64]，曰贞[65]，曰悔[66]，凡七。卜五，占之用二，衍貣[67]。立时人为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女则有大疑，谋及女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女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68]，而身其康强[69]，而子孙其逢吉[70]。女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女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女则逆，卿士逆，吉。女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

“庶征[71]：曰雨，曰阳，曰奥，曰寒，曰风，曰时[72]。五者来备，各以其序，庶草繁庑[73]。一极备，凶。一极亡[74]，凶。曰休征[75]：曰肃，时雨若；曰治，时旸若[76]；曰知，时奥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征[77]：曰狂，常雨若；曰僭，常旸若；曰舒，常奥若；曰急，常寒若；曰雾[78]，常风若。王眚维岁[79]，卿士维月，师尹维日。岁、月、日、时毋易[80]，百谷用成，治用明，畯民用章[81]，家用平康。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治用昏不明，畯民用微，家用不宁。庶民维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82]，五曰考终命[83]。六极[84]：一曰凶、短、折[85]，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于是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

【注释】

[1]於乎：表示叹息，同“呜呼”。[2]维：发语词。阴定：默定。[3]相：帮助。和：和睦。[4]常伦所序：通常的道理次序。[5]鲧：传说中原始时代的部落首领，他用筑堤防水的方法治水，九年未治平，被舜杀死在羽山。堙（yīn）：堵塞。鸿：通“洪”。[6]汩：扰乱。[7]帝：天。[8]洪：大。范：法。[9]斁（yì）：败坏。[10]殛（jí）：诛杀，杀死。[11]皇极：帝王的法则。[12]庶征：众多的征验。[13]六极：六种凶恶的事。[14]五行：指金、木、水、火、土，古人认为这五种物质构成世界万物，中医用五行说明生理、病理上的种种现象。[15]润下：滋润下行。[16]炎上：火苗往上冒。炎，通“焰”。[17]曲直：可曲可直。[18]从：顺从。革：改变。[19]稼穑：泛指农业劳动。[20]聪：《楚辞·涉江》王逸注：“远听曰聪。”[21]睿：通达。[22]作：就，则。肃：敬。[23]八政：八种政务官员。[24]食：农事。[25]货：财富的总称。包括可穿的布帛和可流通的货币两类。[26]司空：官名。西周始置，主管建筑工程、制造车服器械、监督手工业奴隶，为六卿之一。[27]司徒：官名。春秋时沿置，治理民事，掌握户口、官司籍田、征发徒役和收敛财赋。[28]司寇：官名。西周始置。主管刑狱，为六卿之一。[29]宾：官名，负责诸侯朝觐礼仪。这里指各种接待外宾事务。[30]星辰：星的总称。星，指二十八宿。辰，指十二辰。[31]历数：太阳和月亮运行经历的周天度数。[32]敛：采取。时：这。五福：即下文所说的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33]傅：

通“敷”，布施。锡：施予。[34]女：通“汝”，你。[35]淫：邪恶。朋：朋党。[36]比：勾结。德：行为。[37]守：操守。[38]协：合。[39]离：通“罹”，遭受、陷入。[40]而：你。[41]福：降福，保佑。这里指爵禄。[42]鳏：老而无妻。寡：老而无夫。高明：宠幸贵显之人。[43]羞：贡献。[44]方：经常。穀：禄位。[45]咎：罪过，过失。[46]荡荡：宽广的样子。[47]平平：治理。[48]傅言：宣扬帝王的言论。傅：通“敷”，宣扬、宣示。[49]夷：常道。训：训从。[50]近：增加，增益。[51]强不友：强暴不顺。[52]沉渐：隐蔽。[53]高明：即君子。[54]辟：君主。[55]作威：掌管刑罚。[56]家：指卿大夫的封邑。偏邪不正。[57]僭忒：越轨为恶。僭，逾越常规。忒，作恶。[58]稽：考察。疑：疑惑。稽疑：稽考疑事。[59]卜：用火烧龟甲或兽骨，看甲骨上的裂痕，借以决定吉凶。筮：用蓍草占卦。[60]雨：兆象似下雨。[61]济：通“霁”。兆象似雨止。[62]涕：兆象似气络绎不绝。[63]雾：兆象似雾气蒙蒙。[64]克：兆象似阴气和阳气互相侵犯。[65]贞：《易》的内卦下三爻。[66]悔：《易》的外卦上三爻。[67]衍：推演。貣：变化。[68]大同：相合，相同。[69]康强：安康强健。[70]逢：大。指后代兴旺。[71]庶征：众多的征验。[72]奥：通“燠”，暖。[73]庑：通“芜”。草木繁茂。[74]极亡：过少。亡，通“无”。[75]休征：善行的征验。[76]旸：日出，晴。[77]咎征：灾难的征兆。[78]雾：昏暗。[79]眚：通“省”。视察治理政事。[80]毋易：君臣各顺其常。[81]畯民：贤臣，有才能之人。[82]攸好德：遵行美德。攸，通“由”。[83]考终命：老而善终。考，老。[84]六极：六种凶恶之事。[85]凶：八岁以前死亡。短：二十岁以前死亡。折：三十岁以前死亡。

【译文】

武王灭掉殷商之后，亲自去拜访箕子。

武王说：“唉！上天默默地保护世间的民众，使他们和睦相处，我不知道上天有哪些恒常不变的用来保护百姓的道理次序。”

箕子回答说：“当初鲧用堵塞河道的方法治理洪水，结果把五行的顺序都给打乱了，上天动了怒气，不给他治国安民的九种方法，故而常道被败坏了。鲧因此被诛杀，大禹继承他的事业而兴起。上天赐给他治国安民的九种方法，常道才稳定下来。

“这九种方法，第一种是五行，第二种是五事，第三种是八政，第四种是五纪，第五种是皇极，第六种是三德，第七种是稽疑（即决断疑难问题的方法），第八种是庶征（即各种征验），第九种是劝导用的五福（即五种幸福的事情）。在惩罚方面，还有六极（即六种不幸的事情）。

“所谓五行指的是：第一种是水，第二种是火，第三种是木，第四种是金，第五种是土。水的常性是向下润泽万物，火的常性是向上燃烧，木的常性是能曲能直，金的常性是可以销熔改变形状，土的常性是可以种植五谷。向下浸润万物的水，味道是咸的；向上燃烧的东西的火，味道是苦的；能曲能直的木，味道是酸的；形状可以改变的金，味道是辣的；能够种植五谷的土，味道是甜的。

“所谓五事指的是：一是仪态，二是言语，三是眼光，四是听觉，五是思想。仪态应当谦恭，言语应当正确并可以遵从，眼光一定要明亮，听觉一定要灵敏，思想一定要睿智。仪态恭敬，内心就能肃敬；言语准确，国家就能得到治理；眼睛观察仔细，就能明辨善恶；善于听取别人建议，就能有计谋；思想通达，就能睿智圣明。

“所谓八政指的是：一是掌管粮食，二是掌管财政，三是掌管祭祀，四是掌管土木建造，五是掌管教育，六是掌管社会治安，七是掌管接待外宾，八是掌管军事。

“所谓五种天象指的是：一是年岁，二是月份，三是日数，四是星辰，五是历数。

“所谓帝王统治的准则指的是：君王施行政教，应当树立法则，聚集五种幸福，普遍地赐予民众，那些民众都会听从你的法则，还会与你一起维持这一法则。这样，所有的民众，都不会结成邪恶的朋党，人与人之间不会曲从勾结，他们的言行都会合乎君王制定的法则。合乎君王的法则，但是不至于陷入罪恶的泥潭，君王也应当宽容地接受他。君王要和颜悦色，若是有人说‘我爱好美德’，君王就应当赐予他福泽。这样的人是能够遵守君王的法则的。不要欺侮鳏夫寡妇而畏惧身居高位者。倘若一个人有能力、有作为，那就让他贡献一分力量，那么国家就会昌盛。凡是正直的人，既然已经给他爵禄使他富贵，就要用善道对待他。倘若不能使他们对国家有所帮助，那这就是他们的罪过了。对于那些没有对国家有所帮助的人，即便你给他爵禄，他的行为也会使你受到牵连而有罪过。不要偏邪不正，应当遵守君王的法则。不要偏爱，应当遵循君王的大道。不要偏私，应该遵循君王所规定的正路。不偏不私，君王的道路就会平坦。不偏邪，不悖逆，君王的道路就是宽广的。君王聚合遵守法则之人，群臣归附君王，也有其法则。君王应当依照法则做事，通过臣下的传达来教育万民，这是顺应天意的。所有的百姓，都应该顺从法则，以增加君王的光辉。这是因为天子是百姓的父母，是天下人拥戴的圣王。

“所谓三德指的是：一是中正不邪曲，二是刚强而能立事，三是柔和而能治理。要想使天下平安，必须先端正人的曲直，对那些强硬不友善的人，要用刚硬的态度战胜他们，对那些友善的人，要用柔和的态度对待他们。对乱臣贼子，务必保持强硬；对高明君子，务必保持柔和。只有国君才能赐人爵位赏人俸禄，只有国君才能主持刑罚，只有国君才能享用美食。做臣子的没有权力赐人爵位赏人俸禄，没有权力主持刑罚，也没有权力享用美食。臣子如果也能赐人爵位赏人俸禄，也能主持刑罚，也能享用美食，那就会给你的王室带来灾难，给你的国家带来祸患。人们就会因为这种行为不合王道，百姓也会因此犯上作乱。

“处理疑难的办法是选择善于卜筮的人，委派他们分别用龟甲或蓍草占卜。下令让他们进行卜筮，卜筮的征兆：有的像下雨，有的像雨后初晴，有的像云气连绵，有的像雾气蒙蒙，还有兆相交错，有的明正，有的隐晦。卦象共七种，前五种以龟甲占卜，后两种以蓍草占卜，对复杂多变的卦象进行推演研究。委派这些卜筮之人，如果三个人占卜就听取两个人的话。你如果遇到重大的疑难问题，就首先自己单独深思熟虑，然后与卿士合计，与百姓合计，最后用卜筮结果来作决定。如果你赞成，龟卜赞成，草占赞成，卿士赞成，百姓赞成，这就叫大同，那么你身体就健康强壮，子孙也将大吉大利。如果你自己赞成，龟卜赞成，草占赞成，卿士不赞成，百姓不赞成，这就是吉。如果卿士赞成，龟卜赞成，草占赞成，你不赞成，百姓不赞成，这也是吉。如果百姓赞成，龟卜赞成，草占赞成，你不赞成，卿士不赞成，这还是吉。如果你赞成，龟卜赞成，草占不赞成，卿士不赞成，百姓不赞成，在境内办事就会吉，在境外办事就会遇上危险。如果龟卜、草占与人们的意见都不一致，静守就会吉利，行动就会遇有危险。

“各种征兆：或是雨，或是晴，或是暖，或是寒，或是风，这五种自然现象都应按时发生。如果五种自然现象都具备，而且能按一定规律出现，庄稼就会丰收。如果一种现象发生过多，就会歉收。如果一种现象缺乏，一样也会歉收。关于美好的征兆：天子谦恭，上天就会按时下雨；政治清明，阳光就会充足；天子英明，温暖就会按时来临；天子深谋远虑，寒冷就会应时而生；天子通达，风就会按时吹来。各种凶恶的征兆：天子狂妄，雨水就会过多；天子僭越差错，土地就会干旱；天子贪图享乐，天气就会很炎热；天子暴虐急躁，天气就会十分寒冷；天子昏庸，大风就会不停地刮；天子政策有误，坏天气就会影响一整年；卿士管理有误，坏天气就影响一个月；官吏办事有误，坏天气就会影响一整天。年、月、日都没有异常，各种庄稼就会丰收，政治就会清明，贤能的人也会得到举荐，国家就会平安稳定。相反，年、月、日出现了异常，庄稼就会歉收，政治就会昏暗，贤能的人受到压制，国家就会动乱。百姓像星辰，有的星辰喜欢风，有的星辰喜欢雨。日月依照规律运行，就产生了冬季和夏季。月亮如果顺从星辰，就会有时多风，有时多雨。

“五种幸福：一是长寿，二是富有，三是平安，四是美德，五是善终。六种灾祸：一是早死（八岁以前死亡，二十岁以前死亡，三十岁以前死亡），二是多病，三是多愁，四是贫穷，五是丑陋，六是懦弱。”

武王听完箕子的这番陈述，就把朝鲜封给箕子，没有让他做周朝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