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蹲下身体,仔细的检查一番。
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鞋子和衣衫都完整,没有任何撕扯。
脖子上没有勒痕,可是,这灰黑色的衣领上面,有一片鲜红的血迹。
经过河水的冲刷,那痕迹依然没有半分褪色,带着些触目惊心的红艳。
看起来,这伤口应该在衣领周围。
土狼微微低下身体,从侧面瞧着那男人的脖颈。
尸体被河水泡的肿胀,如果再晚两天发现,估计什么线索都没有。
痕迹模糊,在这个视角,看不清那尸身关键的致命伤。
朝着身边微微摆手,那边曲火便十分自觉的跑了过来。
“曲火,把他翻过来。”
“好嘞,土狼大哥。”
曲火撸起袖子,在手掌上狠狠的呵了口气,蹲下身体,双臂稳稳的用力,微微偏转着脸,一张圆润的脸蛋,因为紧张和惊惧,已经皱在一处。
尽量忽略那不安和惶恐,一个猛牛用力,将那尸身完整的翻了过去。
吹了吹手,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跑到河边,快速的将两只胳膊还有手掌一点点洗干净。
土狼徐徐的声音,在人群中逐渐响起,确切的口吻,还带着两分隐隐的明了。
“是了,后脑勺有重物敲击的痕迹,应该是在他没有防备时,从背后下手。”
只是,这面相和吴家妇人的描述相差甚远,不知道这尸身是不是吴家男人。
土狼指挥着曲火,将那尸身重新翻转过来。
又瞧着邢水,下着新的指令。
“曲火,把人再翻过来。邢水,你去找吴家妇人,让她来辨认一下。”
曲火看了看刚刚清洗好的手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注意到周围人崇拜的眼神,又提起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将那尸身又完整的翻了过来。
这用力不能太猛,容易损伤这具不堪一击的尸体。
用力太轻了,则完全无法挪动这尸身。
用那不大不小的巧劲,也倒是把曲火累个够呛。
蹲在河岸边,一边恶心的吐着,一边将胳膊,手腕,还有手掌一一仔细的清洗一遍。
土狼蹲在那尸身旁边,好似恍然未闻那尸身的臭气,一脸凝重严肃,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
“你们当中,有人认识这人吗?”
牧民们披着批风,脸上带着两分自豪的色彩来。
就在刚刚,他们帮助土狼大人完成了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说不准,因为他们的帮助,陷入迷渊的案情,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
只是,纷纷凑了脑袋,过去查看,倒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认识。”
一脸黝黑的男人,手里还牵着一只雪白的羔羊,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处,又慌张的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不晓得。”
实在不怪那牧民胆小,这般模糊又可怖的面孔,任谁看了都会惊惧连连,恶心作呕。
偏偏土狼纹丝不动,恍若未闻,镇定自若,好似早已经习惯一般。
藏蓝色长袍的牧民,大眼睛,双眼皮,黑黝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满是谨慎又细心的理智。
“泡成这样,完全看不清长相。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也不好说。”
半刻钟的时间,邢水带着吴家妇人匆匆忙忙赶来。
太阳在西边,静静的瞧着地面上的万物,无动于衷。
惨白的雾气,略微散去,周遭的视野一点点阔远开来。
见到吴家妇人的身影,人群开始攒动起来。
有感叹的,有唏嘘的,还有悲悯的,还有好奇的,还有淡漠的。
土狼从那尸身旁边站起身,让出一块空地,朝着身边那明显泣不成声的吴家妇人轻声询问。
如果,果真是吴家男人,想来,泡成这般模样,也只有吴家妇人才能辨识出来。
“你认识他吗?”
吴家妇人见那尸身白白肿肿的,害怕的双腿发软,直接摊倒在地面上。
还好周围有热心的牧民,伸出双腿,让那妇人靠着,她才没有整个躺倒在地面上。
抱住身边牧民的大腿,吴家妇人精神崩溃,瞬间痛哭起来。
同时,略微有些害怕还有痛苦的视线,定格在那具依稀可以看出些轮廓和样貌的身体上。
“我的男人,呜呜呜,不是,不是,不是他。”
出乎意料的答案,却也是土狼早早就预料到的。
“嗯?嗯。”
只是,若不是吴家男人,那会是谁。
还有,这尸身,和吴家男人有什么关联。
一个失踪三天的男人,还有一具四十多岁的男人尸身。
略微沉吟,现如今,唯一的关键,便是找到这尸身原本真实的身份。
这样一来,很多的疑惑会在某一刻豁然开朗。
“曲火,通知下去,让家中有男人失踪的家属过来认领尸首。”
吴家妇人痛苦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希望,还有认真的巡视。
这胖乎乎的脸蛋,被水泡国之前,应该就是这般圆润。
粗犷的身材,扁平的鼻头,肥厚油腻的嘴唇,还有那双狠命睁大的空旷眼瞳,应该是记忆里熟知的男人。
只是,为何在此处没有见到自己的男人,而是这个看起来凶蛮又粗笨的男人。
难道,许许多多的可能性,让吴家妇女混乱的思绪不停的翻转着。
又惊又惧,终究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我认得他,他是陈家的大儿子,因为住的近,所以平日里总能看到。我还想,这两日,竟是没有看到,以为他有什么要忙的事情。”
土狼点点头,既然知道这尸身的姓名和身份,那么接下来的案情会轻松许多。
“陈家的大儿子,他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吴家妇人听到陈家大儿子家里还有什么亲人的问题,突然间来了兴致。
这平日里闲暇时刻,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没想到此刻也派上用场。
“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还有一个瘦猴子一般的弟弟,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家里没有女人,女人都生病,病死了。”
土狼走到邢水身边,沉稳有力的手掌,轻轻拍打在他的肩膀上。
毫无头绪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这样,邢水,你去把陈家大儿子的弟弟请过来,辨认一下,顺便处理后事。”
“是,土狼大哥。”
邢水领了命令,按照吴家妇人提供的住址,快速的往浔阳城城内跑去。
看来,距离结案的时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