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阵的功夫,众人合力从后院靠近茅房的菜园里找到了失踪了一天一夜的男孩。
才十五个月大的孩子,手脚都乖乖巧巧,小小的可可爱爱。
可惜,那双亮晶晶充满希望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也无法再去看看这美丽和罪恶并存的世界。
土壤还有些湿润,秋天正午的阳光,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泛着无力又惨淡的白光。
一切的真相,在此刻揭露。
阿东看着那可爱的小男娃,突然间露出一个可爱亲切的笑容。
虽说智商超常,可此刻的阿东还不知道生死是何物,也不知道活着和死去其实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他长得好可爱啊。”
稚嫩的童音响起,原本嘈杂不安的人群,突然间肃穆安静下来。
不少的百姓,看着那可爱的孩子,眼角不自觉泛着泪珠。
是啊,多么可爱的孩子,才不过十五个月大。
如果一切罪恶都没有发生,他还会活蹦乱跳的在地上蹦哒着,在花园里追着蝴蝶四处乱跑,他还有可能成为下一届及第的魁首。
可,一切戛然而止,在这个秋风瑟瑟的秋季。
阿婆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着眼角,一张苍老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不平来。
“阿东,我们回家,跟阿婆回家。”
“嗯,好的,都听阿婆的,因为阿婆年纪大了,阿婆老了,阿婆说的话都是真理。阿婆,我们回家。”
阿东拿着糖葫芦,礼貌的朝着土狼和曲火摆手告别,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喧闹不停的人群。
土狼有些沉重的表情,在看到阿东的一瞬间,突然间平静下来。
岳老三抱着孩十五个月大的男孩,跪在一片繁茂的菜地里面。
青翠的白菜,一层包裹着一层,小心翼翼,又呆呆愣愣。
上面的尖刺早已经褪去,剩下的是平整的表皮和早已经失去波澜的内心。
“我的儿,我的儿啊!翠儿,你个挨千刀的,我让你不得好死。”
岳老三一边爱怜的抚摸着掌中身体僵硬的孩子,一边双目欲裂的盯着那被曲火辖制住的翠儿身上,像是恶鬼一般,凶狠的目光不加掩饰,也无需掩饰。
土狼朝着曲火点头示意,转身越过人群,往外走去。
“接下来的案情,我们黑衣卫会处理,节哀顺变。曲火,我们回卫吏司。”
翠儿被曲火辖制住,不停的挣扎,奈何身形瘦弱,完全抵抗不了曲火的力道。
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垂着脑袋,跟在曲火身后。
恍若无物的双眸,早已经没有新婚时的喜悦与幸福。
像是一只停滞在岸边的鱼儿,因为干涸的土地,还有炽烈的阳光,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剩下的满满是等待判决的绝望与自暴自弃。
回到黑衣卫,土狼和曲火将翠儿送到审讯室,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便开始仔细的盘问着具体的情况。
漆黑的房间,四周的墙壁,用柔软的垫子铺盖好,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似乎下面是镂空的。
长长的地板,就好似几层楼高的雕花木窗,将审讯室和监控室密不透风的分隔开来。
早已经习惯这种压抑的氛围,还有漆黑的环境。
土狼和曲火纷纷落座,将昏暗桌边的油灯点燃,执着纸笔,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翠儿,一点点询问。
“作案的时间?”
油灯啪嗒一下,发出爆破的声音,那是油芯遇到空气,发生的瞬间燃爆。
翠儿不说话,整个身子跟着紧张的抖了抖,像是筛糠一般,完全停不下来。
无辜的低着脑袋,失了血色的脸庞,带着一丝脆弱的可怜。
可怜,那十五个月大的男孩,恐怕更为可怜。
土狼看着对面唇角不停哆嗦着的女人,心中焦急又愤怒,却依然得耐着性子,一一的检查着错漏与可能。
“作案原因,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孩子?”
翠儿仍然不说话,曲火却突然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拍大腿,一脸严肃又认真。
“土狼大哥,我刚刚在街上买糖葫芦。”
“嗯,说话大喘气,怎么了?”
土狼看着曲火胖脸上郑重的表情,也不自觉的认真起来,聚精会神的听着曲火接下来的话语。
曲火又啪嗒一下拍了拍大腿,一双精神奕奕的眸子,满是亮晶晶的期盼,那是对于新发现的欣喜与激动。
“我看到了李府的一个家丁,鬼鬼祟祟的从人群后面跑出来,跑回李府的方向。”
随着曲火的陈述,原本面上毫无色彩的翠儿突然间抬起头,有些惊喜又期待的看向土狼和曲火。
好似,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人就是那家丁。
神情激动,还在喃喃的低声说着什么。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
那声音含糊不清,有些虚弱还有些彷徨。
翠儿好似中了魔一般,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
土狼和曲火仔细的听着,屏息凝神的听着,终于听的清楚。
在听的清楚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些五味杂陈。
这不只是一起恶性虐婴致死事件,这还是一起情感纠纷。
事情的真相,看来已经不远了。
只是,这案情是否与那家丁有关,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与盘问。
土狼一边观察着翠儿的表情,一边提高音量,询问身边有所察觉的曲火。
“那个家丁,你认识吗?”
曲火点点头,对于土狼的意图了然于心。
审讯之中双方的配合十分重要,一个唱白脸一个演黑脸,有的时候会收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我认识,是李府管家的侄子,平日里沾花惹草,很不安分。简单来说,不是个安分的主。”
土狼点点头,示意曲火再加一把火。
还不曲火说话,原本呢喃不停的翠儿突然大声的呼喊道,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大声的呼喊出来。
即使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她也依然固执己见的自认为那家丁喜欢她。
“你胡说,他只喜欢我一个人。”
土狼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放轻了声音。
那轻轻巧巧的声音,就好似朋友在耳边低于语一般,让人不自觉放松信赖。
“怎么讲?”
翠儿有些难受的捂住脸庞,那张原本应该光彩照人的脸,此刻满是悔恨与不甘的泪水。
“他说我有了孩子,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土狼有些不解,是对于翠儿扭曲想法的不解与困惑,收到回答之后,紧接着,抽丝剥茧的继续询问。
“然后呢,现在孩子没有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翠儿连连摇头,面上出现一抹魔怔的笑容。
有些满足,还有些自我安慰,更多的是自我欺骗与洗脑。
“他说,他和孩子只能活一个。我选了他,我爱他啊,我选了他。可是,他活着,我的孩子就不能活着了。”
她已经无法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可,如果那阻碍全部撤去,是否会有一丝丝的可能。
不过,为了爱情作案,这个理由倒是有些蹩脚和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