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点点深了,月亮的轮廓越发的明显,周遭的空气略微有些凉薄。
彩色的灯笼,悬挂在房檐和屋角,将漆黑的角落渲染的越发神秘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低微的呼唤声,从铜府潮湿晦暗的一隅传来。
像是索命的冤魂一般,不停的朝着周围缭绕。
越来越熹微,越来越挣扎,越来越痛苦。
喧闹的庭院,觥筹交错,那声音弱弱的穿过院墙,最后留在了阴冷黑暗的房间。
无人理会,也没有任何人会知晓。
宾客各自按照指引落位,让人不禁惊叹的是,百十来号宾客,没有任何误差,悉数被带到自己的座位上。
丝竹悦耳的声音,从庭院一角遮挡着纱幔的凉亭传来。
嶙峋的假山,在月光下自然轻盈流动的溪水。
伴随着轻快又奢靡的乐曲,加之佳人与美酒月光杯,一切都让人摇摇欲坠。
管家宣布宴会开始,铜公子方才慢悠悠的走到院落正中间的主位。
一手揽着一位妙龄美女,左拥右抱,好不欢乐。
被簇拥着,在家丁红色灯笼的应照下,铜公子满面红光。
丝竹声适时的戛然而止,没有一点错漏,似乎早已经这样演习了百年之久。
铜公子坐在主位,色眯眯的视线,假装亲切温和的望向宾客席,一张肥腻的脸蛋,带着满满的感叹。
“诸位能够百忙之中光临寒舍,鄙人真是受宠若惊。多吃,多喝,玩的开心,喝的尽兴。”
扯了一句繁文缛节,铜公子突然间没了词,便随口说道。
在两位美女的搀扶下,颤抖着圆滚滚的肚子,颤巍巍的坐到座位上。
说完之后,常常光临铜公子府邸的客人们,自顾自的拿起酒杯,相互寒暄起来。
管家绕过层层叠叠的人群,
还有一些熟识的,往铜公子身边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献酒。
“铜公子,今夜月色甚美,铜公子体态也越发福气,好兆头啊,好兆头。祝铜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财源广进。铜公子,话不多,都在这酒里,我先干为敬。”
“敬慷慨的铜公子一杯。”
“敬铜公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都凑到了铜公子身边。
钱财,美色,这两样东西,世间恐怕没有人不喜欢。
铜公子举办的酒宴,在浔阳城上流社会,自然是十分受欢迎。
踢踏的脚步声传来,整齐有序,有条不乱。
那是铜府守卫严谨的防卫队伍,于喧闹之中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土狼没有心思吃喝玩乐,如鹰一般的视线,在周遭静静的环视。
铜公子双眼泛白,明显是好色过度的下场。
莺莺燕燕穿梭来往,在铜公子身边不停的摆动着身姿。
一切祥和欢快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呢。
柳砂歌蹲在树梢之间,看着灯红酒绿之间,唯有土狼那一抹淡然又沉稳的身形,独一无二,出尘脱俗。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来着,这次的任务。
将手里的纸包交给一位穿鹅黄色衣衫的美女,不过,铜公子身边的美人儿似乎喜欢这个颜色的有很多。
头戴发冠,是金色蝴蝶的样式。
柳砂歌的目光,锁定人群中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
宴会上人多眼杂,柳砂歌蹲在树梢,等待着合适的时间。
那鹅黄色纱裙的女子,明亮的眼眸,微微低垂着,看似乖巧柔顺,却总有哪里看起来不是那么寻常与普通。
鹅黄长裙的少女在人海中来回穿梭,因为女子众多,所以没有人特别注意她的动向。
柳砂歌像猫儿一般,轻盈的跳跃下树梢,紧跟着那鹅黄色裙衫的少女。
只见她走过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又走到一棵大树下面。
落了的叶片,堆积在地面上。
密集的树枝,在黑夜中形成一道隐秘的屏障。
柳砂歌于黑暗之中来回穿梭,绕过层层把守的侍卫。
紧跟了过去,将手中指甲大小的纸包,交到了少女手中。
“张公子所托。”
简短的话语,不需要过多的寒暄。
一身黑衣的女子,面上蒙着纯黑色的黑纱,看起来有两分神秘。
这是鹅黄裙衫女子对于柳砂歌的第一印象,神秘又似乎很厉害。
接过小巧的不易察觉的纸包,坚定的点了点脑袋,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好像一个呆呆愣愣的木头人,看似无情,却有自己的坚守。
等待一个适宜的时机,只为了挣脱束缚,又或者,申诉冤屈。
柳砂歌完成任务,借着身边假山和树木的遮挡,悄无声息的走到墙角边。
脑海中土狼俊朗的面容一闪而过,铜公子摆了这么大的酒宴,难不成目标人物是土狼。
这么多妙龄女子,柳砂歌总是难以放心。
思前想后,那迟疑的脚步偏转了方向。
管家穿越过人海,走到铜公子身边,精明的眼睛微微敛着,嘴唇不停的张合,似乎在汇报什么事情。
铜公子揽着美人的腰,往她嘴里送了一颗葡萄,开怀的笑了起来。
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一般。
视线往黑衣卫所在方向轻轻瞥了一眼,两分探究,两分戒备,还有两分算计。
点点头,紧接着是一个摆手的动作。
一身火红色的妙龄侍女,按照指示,接过铜公子手中的酒杯,缓步,像是一只高贵而骄傲的天鹅一般,白皙的脖颈挺直修长,后背稳稳的打开。
显然,教礼法仪,这侍女都已经熟记于心。
不知如此,节奏轻快的步伐,没有任何的错拍。
“公子,今日在铜公子府上有幸结实。不如,我敬你一杯,还请你不要推辞,不许拒绝人家。”
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土狼四下打量的实现,被火红色的身影完全遮挡。
有一瞬间的错觉,土狼以为自己看到了柳砂歌。
虽说身材相似,同样的婀娜多姿,若说是面庞,却天差地别。
柳砂歌眉间的锋利与自强,是别的女子,如何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微微挑起的眼尾,涂着艳丽的紫红色,火红的唇,带着丝丝诱惑。
土狼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神情认真而严肃。
“谢谢姑娘好意,在下不善酒,恕不能相陪。”
火红裙衫的少女,在土狼面前微微耸动着肩膀,那圆润的雪白便顺着敞开的一字领衣襟,不停的雀跃,在火红色的灯光中,满满都是不可言说的魅惑。
“这是铜公子的意思,来到府上即为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