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将家丁带到隔壁安置下,回到屋内,坐在书桌前点燃烛火,拿起毛笔,字斟字酌,在纯白色宣纸上仔细记录。
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潇洒落笔。湿发披散在身后,昏黄的烛火跳动着,映照在土狼光滑的脸庞,平添一抹温柔。
窗户被打开,一身红火的柳砂歌,在深夜中更显妖艳,身形灵巧,一跃而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何处?倒也不奇怪。”土狼听到声响,刚要遮挡桌上的宣纸。看了一眼是柳砂歌,又浑身放松下来。
“恩,你一直没有去找我,案子怎么样了?”柳砂歌脚步轻轻,瞬间飘到土狼的身边。土狼端坐在案桌边,微微抬头,白日冷冽的气质消失无踪,一身儒雅平淡。标准的楷书行列工整,字迹锋利圆润,柳砂歌发出赞叹。
“你的字是极好的,与字画店的名作相比,丝毫不逊色。字体规正,笔锋矫健,刚柔并济,笔力适中。”
“砂歌姑娘过奖了,有结果了。证人就在隔壁,这两日需要保护他的安全,确实是刘员外做的好事。”土狼放下手中的狼毫笔。
“只有一个证人吗?可以相信吗?”柳砂歌点点头,意料之中,拿起桌边的苹果,自顾自一边吃着,一边转身飘到房间的床边,翘着二郎腿,坐了下去。
手上按了按,嫌床板太硬,将枕头垫在屁股底下。
你可真不见外,土狼摸了摸额头,当做没看见。
“只有一个证人,如果迫于权势,也有随时改口的可能。以我的经验,说的应该是事实。证据不充分,恐怕不好断案。”
“我这有个主意,既然深夜无眠,我们去玩一圈吧。”柳砂歌歪着头笑了起来,容貌一瞬间娇艳明丽,让人无法直视。
“恩。”土狼点点头,咳了咳,喝了口茶水。
“这是柳儿的画像,从张秀才那得来的。”柳砂歌一边说着一边躲到了屏风后面,动手换起了衣服。土狼很正人君子的在另一边等着,顺便将柳砂歌送的衣服,从床上转移到大大的木箱中。
“应该是个好主意。”土狼收拾之后坐到床边,柳砂歌坐到自己的床上,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浑身又冷又热的。
屏风上一侧是松树,另一侧绣着梅花,属于刺绣中的双面绣,相互交叠,各自成画。
柳砂歌从屏风后飘出,头发披散,一身粉红,薄纱轻掩。惹的土狼心神一跳。避开视线,向柳砂歌脸上望去,和柳儿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有那双若水双眸,难以遮掩,流转间透露不凡。
“这是易容术?”
“小菜一碟,本身我们的身材就相仿,可能看出异常?”柳砂歌对自己的易容水平胸有成竹,却想听听土狼的看法。
“佳人窈窕,完美无瑕。”土狼呆住了,有时间一定要多多请教。
“说的我快要害羞了,出发吧。”柳砂歌故意做出风尘女子的标准姿势,柔夷轻抬,嘴角微抿,笑眯眯的盯着土狼看。土狼在晚上昏黄的烛光下,看着更顺眼了几分。
土狼又打了个寒颤,柳砂歌来到门边,将头发沾湿,双手一挥,烛光熄灭。
两道人影飞了出去,在屋顶上来回穿梭。皎洁的月光散落一地,凉白而充满希望。土狼耳边是嗖嗖掠过的疾风,眼前是空旷井然的城市,心情瞬间如夜色一般平静若水。
好似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到达刘员外的寝室。
刘员外高高的肚子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明显。手边搂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圆润雪白的臂膀露在空气中,安安静静的沉睡。
得想办法把刘员外叫醒,柳砂歌将妙龄少女迷晕,扔到了屋子外边。
土狼重重一下拍在刘员外的肚子上,刘员外一下子惊醒。揉了揉眼睛,摸摸身侧的美人打算继续睡下去,这一摸,身边冰凉,什么都没有。
难道美人掉到地上去了,刘员外借着房内夜明珠的光亮,四下忘了忘。
突然双眼圆睁,一脸惊恐,坐在软床上的屁股往后挪着,身体僵硬。
面前不是前几日溺水的柳儿吗?这肯定是一个梦,刘员外掐了掐自己身上的横肉,用棉被将脑袋蒙住。
突然,身上的唯一保护层被抽走,土狼一身黑衣隐匿在房间的梁上。从刘员外的角度看过去,棉被好似悬浮在空中。
眼前依然是柳儿的身影,湿漉漉的长发好像刚刚从水池里爬出。一双雪白的双手,直直的朝着自己掐了过来。
“不要啊,来人,来人。”
身影继续朝着自己飘过来,却一句话不说。喊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家丁好像都睡死过去。
对了,刘员外想起自己的小妾为求子特意去寺庙拜访,回来给自己梢了个口信,说是自己最近有血光之灾。刘员外自是不信,将小妾贬为丫鬟,却心中戚戚,日夜恐慌。怀疑柳儿听到两人秘密,会对两人前途造成影响,于是将柳儿故意灌醉,造成自杀的迹象。
没想到今日被烈鬼缠身,难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在梦里把她劝走,今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刘员外老谋深算,打算和鬼周旋一番。
“柳儿,我真的很爱你,你怎么能就不明不白的离开了。我喝多了,醒来你就走了。”
柳砂歌什么都没说,一个巴掌挥了过去。土狼在梁上,看不清表情,浑身抖动,不知是在笑还是害怕,却没有出声阻止。
“我爱你啊,柳儿。”刘员外打算捉住柳砂歌的双手。柳砂歌一个闪避,又是一巴掌。
不知道多少巴掌之后,刘员外终于暴露本性,凶神恶煞,上来便要打柳儿。
嘴上骂道,“你一条贱命,和我的仕途相比算什么?死后怎么就转性,成这个鬼样子,不人不鬼,泼妇一个。”
柳砂歌继续打过去,刘员外更是气愤,脱口而出,“是,是我把你给灌醉,然后推到河里去的,那又怎么样?”
“这浔阳城谁敢动我一根手指,你居然打我。”刘员外双手乱挥,气上心头,嚣张丑恶的一面暴露毕尽。
“这样啊。”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刘员外瞬间清醒,气焰灭了,这不是柳儿的声音。
土狼从梁上一个飞身,将刘员外桎梏住,连夜带回了卫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