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聚餐

于伟也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你知道我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有多不容易,忙忙碌碌一天也挣不到一百块钱,这钱从你这儿出去后一直没人动过,不是你少给了,还会是谁?”

“谁知道你们自己在半路有没有动过手脚?我早就说过了,货款当面点清,出门概不负责。”

“老板娘,你什么意思?动手脚?我们是这样的人吗?我跟你说:我们人穷志不短,要是真动了手脚,出门就被车撞死!”

“你发誓给谁听?我告诉你:碰到这样的事情你们只能自认倒霉,或者,就是给自己买个教训!别在这儿无理取闹,不然的话我马上就报警。”胖妇手指着于伟说道。

“你手指指什么呀!我怕你报警啊!”于伟一点也不怕事,我却怕,连忙抱住蠢蠢欲动的他,劝说道:“算了,钱我都赔过了,还争什么!就如她说的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兄弟,你别怕!她敢怎么样,我就敢怎么样!我出来打工从来没怕过谁。”于伟激动的想挣开。

突然,门外冲进来三、四个体格健硕的彪型大汉,嚷嚷着叫道:“老板娘,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想打我!”胖妇竟然这样说道。

“什么?想打人?”三、四名大汉就像恶虎一般直扑过来,我连忙放开于伟,他立即操起身边的板凳准备与他们博斗,我也手里紧紧抓着一根扫帚,准备自卫。

“住手!”关键时刻,从门内走出一个精瘦老头,喝退大汉,夺下我手里的扫帚和于伟手上的板凳。

“你们走吧,不要再争了,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老头平静地说道。

自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我们,面对强敌,只求全身而退了。迅速回到金杯车上,于伟在骂骂咧咧,说着“无良老板坑害打工的,早晚有报应!”、“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语,我则心头在想:如果不是老头出现,后果不堪设想。出门在外,能忍则忍。于伟绝对不是一个能忍的人,他是一个不畏强暴、又热心肠的人,这是我对他渐渐有所了解的印象。他把车开得飞快,更让我担心,我说:别这样,出了事故就不好了。他回过头看我一眼,突然把车停靠在路边,我不知所然,他解下安全带,返身去看车厢,开心的说:“里面还有三箱方便面。”我突然想起,刚才只顾着结款和说那一百元钱的事,竟忘了把最后三箱货卸下来。

“刚才忘记卸了,那个胖女人也没清点数量。”于伟恍然大悟道。

我说:“是的,只顾着说一百块钱的事。”

他哈哈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啊!三箱方便面合计一百多块钱,白添,你赚了!”

我也笑说:“除去一百块,有多的给你买冰红茶喝!”

“谁要你的冰红茶,三箱货便宜卖,一百块,准有人要!”他爬进驾驶室,重新系上了安全带。

这时,车台上的那部蓝色小灵通电话“嗡嗡”地震动响起来,于伟示意我接。

“喂,你好!刚才你们是不是有三箱方便面没给我们啊?”电话里面传来刚才那个胖女人的声音,比先前多了许多和气。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看着于伟,不知作何回答。接着,又结巴道:“什么......三箱方便面......没有啊!”

“有的,我刚刚清点数量时才发现,我家里原来没有这种袋装面,是我这次特意加订的,你们看看车上有没有遗漏,谢谢了!”胖妇说话变得温柔起来。

“哦,这个......”我支吾着,于伟似乎早已看出端倪,急忙减速,一手端方向盘,一手从我手中抢过小灵通大声“喂”起来。

少许,只见他大声道:“货物当面点清,事后概不认帐!”说完,“啪”的一声就把小灵通往车台上一扔,继续开车。

金杯车安静的行驶着,于伟欢笑着说:“这抱应来得太快,真爽!”

我说:“于伟,咱们还是把这三箱货送回去吧!”

他转过头来,怒问:“为什么呀?”

“就如你说的:咱人穷志不能穷。这三箱方便面,对方明摆着知道在车上,以后,一旦传扬出去,毁坏的不但是老板的名声,还有我们的骨气!”我说道。

“管他什么名声、骨气,咱又不是一辈子在南城打工!”

“可是,这样坏的是所有在南城送货的工人和外地人的名声和骨气,咱不能为了一百块钱,让人看不起!”

“她同样也让我们看不起,她怎么不想想名声、骨气?”

“明知对方是错的,我们就不能步及后尘去犯错。一百块可以买来很多的东西,可是,买不来好名声和骨气。”

于伟叹了一口气,驶到前方路口时,突然急打方向盘,往回行驶。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出来打工,你应该去上学的,或是去当和尚用善念感化他人!”他拍着方向盘道。

当车停靠在门前时,胖妇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她亲自从我手中接过搬来的三箱方便面,要知道,在以往,她都是胖手一指,大喝:放那里!

那个精瘦的老头坐在门前冲我微笑,并招手让我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就说了:“小伙子,不好意思,上次我儿媳妇点钞的时候不留神掉了一张在桌子底下,被我捡着了,我现在还给你,你是打工的,不能叫你赔钱。”

说完,他还连连说着“不好意思”,又抱拳拱手对于伟说:“小伙子,不好意思了!我儿媳妇说话太冲,多担待!”

老人的话触动了我心里那根柔软的弦,人与人之间原来没有那么深的隔阂,只需要多一点坦诚相待。一路上,我心里都在想:生活有许多巧合,做人还是应当规规矩矩的,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

不知不觉,来到南城二月有余,这期间经历的艰辛慢慢的熬过来了,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每天早起晚归,迎日出,送日落,风风雨雨路上跑,忙忙碌碌搬进出。生活总在不经意间出现一些小波折,对乐观的人来说,那是生活对你开的玩笑,对悲观的人来说,那叫“事事总难顺心”,不管是玩笑还是难事,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满怀希望沿着生活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踩过泥泞,趟过混水,终究会遇到柳暗花明。

月底的员工大会由小老板娘林虹丽主持,这是她一手操办和强势推行的,因为,她认为这是一种企业文化,可以凝聚员工力量,也是一种精神食粮,让员工的业余生活变得丰富起来。而她的公公和老公是极力反对的,老板说,他从不兴这一套表面工作。许委则说:吃饱了没事干!因此,这二个人缺席员工大会是很正常的。林虹丽不受二人干扰,坚持自己的做法,在会上她一人唱独角戏,表彰了一些工作积极的工人,对没有请假、漏考勤的工人分发了每人一百元的“全勤奖”,这其中就包括我和刘孟。最后,她宣布把这一个月来工人违规罚款的钱拿出来,明天晚上全体去吃自助餐,如果钱不够,由她来垫付。整个过程没有致辞,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过分的制度约束,简单、明了,我觉得并没有表面工作成分,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反而是对工人们的一种激励,也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聚餐订在江镇路的一家自助餐厅,下午收工回来,大家早早上楼洗澡,小史高兴的说:“偷偷的告诉你们:为了今天晚上这顿饭,我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了。”他的话招来大张的白眼,骂道:“下次聚餐让小老板娘提前告诉你,你先饿一个星期!”

掌灯时分,大家陆陆续续聚拢了,这个时候金杯车又成了客车,挤满车厢。于伟开着驶向江镇路,林虹丽早在那里等待着,还有严丽、黎娜,严丽穿着白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黎娜也是,但略为腼腆,穿了牛仔裤,红上衣,让人看了也觉得清爽。我和刘孟是先回老板家洗了澡出来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装扮一新的工人们,三五成群,各自在指定的区域落座,然后端着盘子去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各种炒菜、汤、咸鸭蛋、水果拼盘应有尽有,我和刘孟、于伟、大张等几个人坐一桌,光头邓带着爱宁姐和小史等人坐一桌,林虹丽和严丽、黎娜一桌,这期间,大家心情都非常好,尽情的吃喝,对小老板娘林虹丽的做法赞不绝口。

林虹丽带着严丽、黎娜挨桌的敬酒,黎娜端的是果汁,严丽则不同,是啤酒,所以在我们这一桌就被大张找到机会了,严丽也不推辞,就和大家逐一碰杯,一杯接一杯。在我看来,严丽能留桌喝绝不是因为大张的挽留,而是刘孟的无视。我并了解这两人的关系起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只记得他们曾经牵着手亲密如爱人。

“干!”、“喝!”严丽和大张拼酒显然是不自量力,大张是资深酒鬼,严丽只是个菜鸟级别,不能喝还偏要“飞蛾扑火”,喝得起劲,竟然大胆地挨着大张身边坐下来,我看到刘孟一直低着头喝闷酒,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喝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