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财会室,曾淑含已经等坐在那里了,见我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我落坐于她的对面,与她相距不到一米。米薇端来两杯热水,分别置于我和曾淑含的面前,然后,躬着身往外退走。
“米薇,你别走!”曾淑含招手示意道。“我要和白总对账,需要你在旁边提供账目清单。”
“好的。”米薇应着就走到她的办公桌打开了电脑,随时准备响应吩咐调遣。
“对什么账?这账有什么可对的?我还能私吞钱财欺负你不成?”我有些不高兴起来,与曾淑含合伙做生意以来,我们从来都没有对过账,我秉承和恪守诚实底线,她对我高度信任,彼此合作十分愉快,现在,突然来找我对账,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向她进了馋言?
“谁说不对账?堂堂一家公司怎么能不对账?”曾淑含睁大眼睛反问道。“白总,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我虽然是双胞胎兄妹,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得公私分明。咱俩曾经一起在娘胎肚子里待着这份情是私,公司里的每一分钱进出为公,我不希望你拿着公司的公钱到处去做私人善事,当好人,你别忘了,你是一个商人,而不是慈善家!”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每一句话都好比一把锋利的铁剑,挥舞着步步进逼,让我无力还手,连连后退。
“你从哪里听得风言风语?我什么时候拿公司的公钱去做私人情了?”我低声反驳道。
“白添,别以为我不在这儿就什么都不知道。”曾淑含大声道。“米薇,你把近一个月来公司的进出账单明细给我打印出来,没有我的电子签名认证,一律无效,视作不正常支出!”
米薇答应了一声,片刻,针式打印机便“嗞嗞”的响了起来,我心里也明朗了,一定是米薇这小妮子在背后给曾淑含打小报告,要不然,突然之间她怎么会想到亲自来查账?看来,我小看了米薇,这粒米可不微小。
“妹妹,你怎么动真格的呀?这......这......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小问题,有时我招待客人,叫米薇直接从账上拿了钱,但是我有注明招待费用支出。”此时,我只能嬉皮笑脸着去讨好曾淑含了,可是,越这样,越说明我有问题。
“心虚了吧?”曾淑含把眼睛瞪得如鸡蛋大,拍着桌子叫道。“白添,你老实交待,拿了公司里多少钱做了私用?”
“没多少钱,除了招待费用,我就借了一回钱给别人,但是我一般都是讲究:救急不救穷。我的同学蔡涛,他老婆生病了在住院,急需要钱动手术。蔡涛这人讲义气,是我铁哥们,那一年,我养殖小龙虾亏了本,借钱无门,万般无奈,我都没去他家,他知道了就自个儿上门来,倾其所有的借给我一万多块钱,这人得讲情义,得知恩图报,是不是?再说了,谁没有个缺钱困难的时候呢?所以,我就借了二万块钱给他。”我耐心地向她说出原委。
曾淑含静静的听着,轻轻的点着头。“还有呢?等会儿,我会照着清单一项项的核对,对出问题来了,可别怪我做妹妹的要跟你翻脸!”
“还有......”这句话问得我有些紧张起来,一时也记不起自己做了多少人情,反正,每次出手都比以前阔绰了。
“我来看看。”打印机停止了,曾淑含走过去,米薇早已把明细单撕下递了过来,我心里不住的发抖,像干了许多贪污坏事的人一般。
曾淑含一行行认真的看着,突然尖叫起来:“这里还有笔二万支出没有我的许可签名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两手颤抖着从她手里接过明细单,心里直埋怨起自己来:我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
“这二万不是蔡涛借的?”我说道。
“不是,上面已经有一笔二万的支出交易了。”
“我想不起来了......”我拍着额头,懊恼道。
“哎,”曾淑含气得直叹气摇头,眼神里全是失望。“我该怎么说你?你自己花出去的钱,居然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若是你的个人财产倒也罢了,可这是公司的钱,你拿,其他人也可以拿,是不是?你怎么一点风险防控意识都没有?这话我不是针对谁,也不是我不相信米薇,做人要经得起考验,在任何场合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板不惧检验。”
她的话令我恍然大悟,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些风险,我的眼里满是信任,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信任,因为我相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如今,曾淑含提出的问题显现出财务方面的漏洞,因为我想不起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又没有曾淑含的电子签名,每一项业务往来都要经过曾淑含那儿上传过来,没有她的签名,说明钱用在了非公司业务往来。
我紧紧的盯着明细单上的“二”字,觉得自己就是个“二货”,差点被人钻了空子还蒙在鼓里,突然,我似有灵感般拍着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你高兴什么呀!”曾淑含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想起来又有什么用?这张明细单这么长,就是想到明天早上,也不见得你都能想起来。”
她打击我的积极性,可我没有因此放弃说话的机会:“这二万块钱借给我外甥女......也是你曾淑含的外甥女,她叫韦梦洁,她想在县城开奶茶店,差点钱,就开口向我借了,她要立下借据,那个“二”字的大写她不会写,涂改了好几遍,才像那么回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说你这样喜欢做人情,干吗不去当慈善家?”曾淑含又开始损我,对于这件事,她太生气了。
“韦梦洁是我的亲外甥女,她开口了,我不借的话,姐姐白锦肯定要打电话给我的。另外,我还记着她的人情,她曾经把她男朋友的小姨介绍给我,并强硬的表示:若他小姨不嫁给我,她就和男朋友分手。”
曾淑含默然地看着我,仿佛并不为我的煽情讲述所动,在她的眼里,我的借口再多,也不足于抵消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她认真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弱点,别人给你一点小恩惠,你就要肝脑涂地的报答。你的外甥女这样强硬,你怎么还是单身?”
“我......”这是一段曲折的故事,三言两语怎么能说得清楚。旁观者往往只注重结果,你讲韦梦洁对你好,强硬要求男朋友,可她男朋友的小姨还是没嫁你?这恐怕是曾淑含心里想说的话。
“好了,白添,以前的糊涂账我不想再追究,也不需要你解释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从公司拿走一分钟。年底咱俩分红,你该得的那一份是你的私钱,你爱怎么花,爱借给谁,爱做什么善事,我都不会阻拦、干涉,因为你有支配你个人财产的权力。但是,我的亲哥哥,妹妹也很想奉劝你:该存点钱了,别不把金钱不当钱,别把事业当游戏玩耍,爸爸妈妈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应该成个家吗?‘添和淑含公司’这份事业是咱们赖以生存的谋生之道,你要好好珍惜,我想你也不想回到从前那般贫穷的样子。不要去相信什么‘哥们’、‘兄弟’,你有钱了,和你称兄道弟的人很多,你没钱了,没人会理你,没人会看得起你!”曾淑含句句如针,刺痛我心。
说完,她又走到米薇的办公桌前,柔声道:“米薇,公司账户每划走一笔钱必须得有我的电子签名,方可交白总签字,他一人签字的单子,一概不允许出账!”
米薇点头应诺,我对曾淑含道:“感谢妹妹说出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哥哥我以后会注意的,即使有你的电子签名,我仍然会打电话和你确认。”
“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除了双方共同确定的投资项目可以从公司账户提钱,其余未曾商定的情况一律不允许!”曾淑含道。
想到答应朱荣娣、陈小杰的事,我又壮起胆说:“能不能从公司账户里划二十万给我?我以后就不再要钱了!”
“二十万?你开什么玩笑!”曾淑含惊讶道。
“你刚才不是说担心我的终身大事没解决吗?张媒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我挺相中她的,她说要二十万彩礼才肯答应嫁给我。”我对她撒谎道,心里却一个劲的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再也不会骗人了。
“不行,钱是用来生意运作赚钱的,你把钱划走了,会损失更多的。”曾淑含还是不愿松口。
“可是要顾虑生意,我的幸福就跑了。当年,就是因为钱,最心爱的女人离我而去!”我哭丧着脸说道。
曾淑含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她咬着嘴唇看着一脸丧气的我,又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窗户外碧绿的田园,那里,一台小型耕地机“轰隆”着正在田里来回的耕作,一群飞燕在屋舍田园间来回的穿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