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张媒人就打电话告诉我,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给我物色到了一名对象,让我驱车再赴安桥乡与她见面。
骑上摩托车的那一刻,我没有了往日的期盼和开心,父母亲却很高兴,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会再一次错过机会。
一路上,我骑的很慢,看到路边的分岔路口都想拐着骑进去,因为我想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骑行下去,会遇到些什么人?会到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可是到了路口,我还是禁不住把扭转的龙头拨正了,继续往着前面行驶。
我已经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我将要面对的是婚姻,婚姻就是过日子,不管娶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日子就是不咸不淡,没有惊喜,没有欢笑,也没有期待,不悲不迎,不喜不盼,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看着墙上的日历一天天的撕去……
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为什么我要固执了那么多年?既然人生如此简单,我又何必追求那样复杂的过程。
骑行了二个来小时,终于到达安桥乡垄田村张媒人的家。这一次,张媒人把见面地点定在她家里,并把家里人都给支走了,只为来一次正式的相亲见面,她说,她要让这一次的见面,来终结我的单身。
我听着心里就感觉好笑,终不终结又不是你说了算!
在她家坐了约莫二十分钟,她的电话就响了,接完电话,她跑过来高兴地对我说:“来了来了!”
我的心头无来由的一阵激动,没有期待,为何却如此紧张、激动?难道我在害怕?还是惯性使然,经历了这么多,为何还是不能淡定下来?
我听见她们在外面的对话:
“张姐,那男的来了没有?”
“早来了,在里面等着呢。”
随后,张书珍的大嗓门就在屋门外响了起来:“小白,雪丽来了,你出来一下。”
她的意思:要我出来迎接,以示诚意。
我坐着没有动,脑子里忍不住在想象喊她“张姐”的人长什么模样,哦,她叫雪丽,名字挺好听的,不知模样怎么样?我忘了,我不能去想象的,不管她长得多么好看或是难看,我都不能再去挑剔,我面对的是婚姻,要过的是生活,与长相无关,我要做的是娶她进门,平稳的过后半生,让父母不再操心和担忧,让嘲笑我的人不再说我娶不到老婆,让背后说我闲话的人嗑瓜子去。
直到二人进屋时,我还是巍然坐着不动,既然长相、过去什么都不计较了,我还那么热情的迎接什么,那不是虚伪是什么?
“小白......”媒人张书珍似乎对我的不动之举颇有不满,但她不能抱怨,也不能明说出来,因为,她要做终结我单身的事。她只能让我从她留白的声音和脸上意味深长的脸色中明白过来。
可惜,我早已目空一切,自然不会去观察她脸上的风云变幻,也不会去理会她喊我一声背后的内容。
我知道对方心里会不快,我也知道张书珍一定会作出解释。
“雪丽,这个......小白是个没过结婚的男人,有点小害羞......来了就坐这儿不动,你看,他脸都红了。”
“哦。”那个叫“雪丽”的女人应了一声,就把眼看向我,我的眼里满含微笑,心里却是一片空白,我不去观摩对方高矮胖瘦,美与不美,这些都和婚姻,和过日子没有关系,我在等待对方同意,然后举办酒席,生孩子,挣钱养家,赡养父母,然后,我也慢慢变老,直到过完这一生......简单吧,以前的我,真是太复杂了!
张书珍又说话了:“我先简要介绍下男方的情况,姓名:白添,年龄:三十五,未婚,西泉乡水思村石林沟组人,在外打工十余年,现回家照顾父母,暂时无业。”
雪丽听了她的话,眉头皱了皱,嘴里喃喃道:“石林沟?听说那地方十分偏僻。”
张书珍没有理会雪丽的话,因为,她也没有去过石林沟,而我也没有理会,都说了婚姻就是过日子,还管它偏僻不偏僻。
张书珍继续道:“我再简要说下女方的状况:石雪丽,今年三十八岁,安桥乡云岭村石林组。”
说到这里,张书珍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们说:“好巧啊,都是石林组,看来是有缘分的!”
我立即说:“我的有带‘沟’,她没有。”
“石林沟,石林,都差不多吧!”我看到张书珍尴尬的笑了,笑得满脸的皱纹,这是我进门以来,清楚的观察一个人的脸相。
石雪丽坐在对面是何表情,我不敢看,也不想去看,我要活得简单一点,不要被人说我挑三拣四,说我“马不知脸长,人不知自丑”。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水杯里飘浮着沉下去的茶叶,一片,两片,它们安静的躺在杯底,就如我现在的心情,不会再妄想着从杯底浮上水面,那是折腾。
我的耳朵一直在听,我想让听到的和看到的成为一致,这样心里就平稳了。张书珍在那儿说:“石雪丽的老公原来是开长途货运车的,三年前,因为一次车祸意外丧生,留下一对儿女,大的女儿十九岁,小的儿子十七岁,雪丽勤劳贤惠,在家独自一个人种了五亩水稻田,闲时附近打零工赚钱,谁娶了都是满满的福气。”
我机械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张书珍又对石雪丽道:“小白为人坦诚,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赌钱,不乱花钱,人又勤快,可谓是‘五好男人’,这样的男人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石雪丽也笑了,她的笑容很憨厚,朴实,不像我这般机械,做作,她让我觉得:她是一个真诚的人。
张书珍趁热打铁道:“我看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这一次我没有笑,姐姐说:每个人的姻缘都刻在三生石上,我看不到我的三生石,张书珍也看不到,所以,她说天造地设,我就不认同了,我喜欢过那么多女孩,没有一个与我是天造地设的?我宁愿相信三生石上没有名字,因为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从来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只是机缘巧合,成为了一双。
石雪丽也没有笑,或许,她觉得:和她天造地设的另一个人早已去了西方极乐世界,所以,她不喜欢这样的词语。
张书珍见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笑容,也不好意思笑,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镇上买点菜,你们聊着,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石雪丽连忙站了起来,摆着手说:“不了,不了,我回去了。”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当然,我也只能说:“不用了,我马上回去。”
张书珍一把拉住石雪丽问:“等等,到底怎么样?”
石雪丽说:“什么怎么样?你问他。”
她的意思:别问我,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可能主动。张书珍仿佛明白了,点着头说:“各自把手机号码记着,微信好友加起来,回去了好好聊。”
石雪丽走后,张书珍对我说:“找寻了好几家,人家都嫌你住那山沟里偏僻......我真的尽力了,不知你觉得雪丽怎么样?”
我回答说:“不怎么样,但过日子不需要怎么样,不管怎么样,日子终究要过!”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机会如果你没把握好就不要再怪我,也不要来找我退订金了。如果和雪丽结婚了,有感恩之心的话,就把另一半的钱给我,反之,你不给,我也无所谓了,只愿将来有一天,你会记得我这个媒人就行了。”张书珍平静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你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至于另一半的钱,结完婚,我自然会给你。”
她也点了点头,脸上有几分欣慰之色,都说人心换人心,你许我赴汤蹈火,我定当全力以赴报答。
时近中午,肚子饥饿,骑着摩托车在安桥乡大街上晃悠的我,很想找家餐馆坐下来慢慢吃顿饭。
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瞥见了餐馆门头上那几个大字:“杨姐大排档”,脑海里的记忆瞬间便与某个人紧密联系起来。
梅学萍,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是否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你对我一定还怀着深深的恨吧?
心里一连串的对她发问,可惜,她不会与我心有灵犀,我只能去下塔村找她,我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吃完饭,照着熟悉的道路驶进下塔村,进村口的时候,摩托车突然熄火,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查看了油路,火花塞,均无异常,但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踩不着。
我只有眼睁睁的把心里那团火给浇灭了,扶着摩托车走在返回安桥乡的大马路上,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我已经有了石雪丽,虽然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但我可以把她想象成梅学萍的样子,甚至是萧晴,宋瑶婷,梁若若......反正,婚姻就是过日子,不断的把日子过下去,和谁在一起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