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在外的除夕夜

时间是个调和剂,曾经许多伤害的话,许多难过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不再那么认真计较了。当初觉得不可原谅的事情,渐渐地,也觉得不那么不可原谅了!

“强子,大过年的,你是想骗我过去喝酒吧?”我忍不住在电话里笑说道。虽然,我已经是一个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了,但是,又不喜欢把这份看透的心机隐藏在心里,所以,以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

“真的不是骗你,我以前一兄弟的姐姐,过完年二十六岁,刚离婚不久,带一个五岁的女儿。配你,正合适不过!”凤英的老公没有笑,似乎是想证明确有其事。而我,也相信了,继而,以疑问的口气道:“刚离了婚?”

“对,年龄正好和你相配。你和凤英是什么关系,这种事情我能骗你?”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添哥,你和凤英亲如兄妹,别怪我这个做妹夫的说道你,你也老大不小,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挑的?岁月不饶人,挑着挑着就老了!如今,机会摆在你面前,现成的,女儿有了,往后你们想要孩子再要一个,不管是男孩女孩,有了孩子,有了家,多好!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祖祖辈辈是,咱们也是,将来,我们的孩子也是,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是体会人生各个阶段的过程。”

强子的一席话说得我无言以对,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平凡而普通,幸福快乐着,度岁月以终老,留许多念想于心间......可我,总是那么热烈的期盼着爱情,觉得爱情才是人生的最美好之处。

“是啊,添哥,你过来吧,过来聊聊,咱们都是年轻人,爽快一点嘛!老家话常说:只有请不动的神,哪有请不动的人?”电话里出现了凤英的声音。

我放下碗筷,犹豫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还是不想去,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难道要我亲自上门去你那儿请吗?”凤英有些生气道。

“好吧,我马上过去。”不管什么原因,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能太固执。

把没吃完的酒菜收拾起来,电脑关了,整理衣装鞋带出门,步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凤英家的院子里,登上二楼,敲门进去,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起,满桌的菜肴,好不丰盛。凤英一边热情地招呼我,一边搬来了凳子,强子拿酒杯、碗筷替我筛酒,我一边客气地“谢谢”着,一边又顺便逗了几回糯糯。

酒筛满杯,人坐团圆,聊心情,谈工作,寒喧各类趣闻,说过往从前辛酸事,话今后甜蜜新打算。窗外,飞空的漫天烟火绚烂着这个除夕夜,每逢佳节倍思亲,身在异乡的我,想起了家乡那燃起的篝火,那熊熊的火焰映红了记忆的脸庞。

酒过三巡,凤英老公强子扯开了话题道:“添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没做什么,暂时还是个无业游民。”我自若答道。

“过完年有什么打算?”他又问道。

“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强子听了,没说话,端起酒杯与我的酒杯碰了一下,示意“干杯”。我微笑着端起酒杯,沉吟道:“打工我不想打了,没意思!饱不了,饿不死,反正就那样,还得常常受气。”

强子又从怀里掏出香烟,从里面抽出两根,两个手指捏着,一根朝上,一根朝下。我摆摆手,表示不抽。他塞了一根到嘴里,另一根放回烟盒,拿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你现在手里有多少本钱?”

说到本钱,我虽不是身无分文,但离做生意的门槛还远着呢。

“没多少钱,这些年四处打工,能挣多少钱?”

“那总得有个数吧。”他抽口烟,问道。

我心想:这种隐私的事情,再怎么亲密的关系也不能透露呀。他是见我喝醉了吗?不回答,又怕驳了他的面子,只得撒谎道:“不怕你笑话,也就一、二万块钱。”

“切!”他忍不住笑了,笑的被烟呛得直咳嗽。“我以为你有一、二十万,有本钱就好做生意,没本钱你还是老老实实打工吧!”

“你们讨论什么呐?不是说好给添哥介绍女朋友的吗?”凤英借机插话道。

强子手里夹着烟,轻轻的呷了一口酒,咂咂嘴,满面红光道:“女朋友这个事情,你就放心,她弟弟以前和我是铁哥们,没事,包在我身上,百分之百成功!”

“看看你,喝了两口‘马尿’就说大话了,这世上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事情吗?”凤英在一旁,眼瞪着她的老公道。

强子窘得满脸通红,但又不愿失了面子,结巴道:“别的事情......我不敢打包票,这个事情......一点问题没有!”

说完,他又看着我道:“添哥,你相信我吗?”

“信,我相信。”我点头,给了他面子。

“好!过两天......我就和我铁哥们说,把他姐姐约出来......你那个钱,不要舍不得花,先砸给她一万,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女人。”

“强子,你喝醉。”见他说话越来越不利索,我说道。

“我没醉!”他把眼睛瞪得如牛眼那么大。“什么爱情,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没钱都他X的是瞎扯淡!”

凤英在一边紧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老公口出狂言,脸上十分的不悦。

我沉默了,凤英也沉默了,糯糯认真地啃着一根鸭翅,啃一会儿就把鸭翅往酒碗里沾沾,往菜汤里捣捣,再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孩子的世界,大人们永远不懂,曾经,我也是孩子,也不懂大人的世界,如今,成了大人,才觉得:孩子的世界,大人需要学习;而大人的世界,孩子不需要懂,也永远不要去好奇和期盼。

强子是真的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不能动弹,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我也醉了,出了门时才发现,凤英坚持要送我,我不搭理她,只顾摇摇晃晃的出门而去,外面,绚烂的烟火点亮了夜空。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手机上已经有五个未接电话在等着我,都是母亲昨夜打来的。农历新春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像溪水一般流淌在靠墙的小方桌上,桌上的绿植,无精打彩的耷拉着,没有半点容光焕发,就像此时的我,对生活越来越失去了信心,感觉:人穷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情。窗外的街道上尽是鞭炮、烟花燃放和小孩子们欢呼尖叫、打闹的声音,还是少年时好,没有忧愁,没有担心,很盼望着长大,未来在心中是那么的美好。

坐在窗前,回拨了电话给母亲,她问我:昨晚怎么没有打电话回家,一个人在外过年不想爹妈了吗?我告诉她,在高凤英家过得除夕,喝醉了酒,睡到现在才醒。

她连连“哦”了几声,然后告诉我:你大姐白锦一家今年没有过来团聚,我和你爸在你哥白尚家过得年。母亲就是这样,一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也要打电话告诉我,村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谁家建了新房子,谁家娶了媳妇,谁家生了孩子,都要在电话里一一告诉我。或许,这是一种亲情的表达,有时,我就默默的听着,可能不太感兴趣,也插不上嘴,但不能对母亲说不愿意听,她可能是想把这些她认为的新鲜事,唠叨出来给自己的儿子听。

一连几天在家看电影、玩手机,直到大年初五,荷花超市秦经理发来了微信:我听周起明说你在找工作,回来吧,超市需要你!

“还让我回去做清洁工吗?”我回复道。

“不,这次让你去后仓收货。”

后仓,也就是超市的商品储存仓库,因为在卖场后面,习惯称为“后仓”。在我的印象中,后仓无非就是缷货,装货,和搬运有关,工作简单,不费脑,不和顾客打交道,比做收银和清洁工强,而且,我在南城有做仓管的工作经验。

“后仓是员工锻炼工作能力的地方,年轻人要有理想,有目标,去努力奋斗、拼博......”

“工资多少?”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秦菊的话,在心里:我关心的是待遇,理想说得再好听,终究喂不饱现实的肚皮。

“每月比后仓员工多五百,但有一点,你必须要上夜班打蜡。”

又是打蜡,听到这句话,我就条件反射的心里直打哆嗦,真的又恨又烦这个工作,熬了夜多难受。

“我不打蜡。”思忖良久,我开口拒绝道。

“傻瓜,你以为店里想打蜡?去蜡水和面蜡都很贵的,所以,每隔二个月才打一次蜡,你稍微坚持一下,平时在后仓收货、缷货,一年到头总共也就打六次蜡,可是你的工资一年却多了六千元,你算算这笔账,这六千元可是额外的。”秦菊耐心的解说道。

“让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我实在不想再熬夜,因为我知道,钱是买不来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