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对于敌情的感知，或者是对某种不怀好意的气氛或情感的感知，方兆龙的确不是一个成功的例子，这是否就是光明之神的一个最大的缺陷，这一点，方兆龙一直都在寻找答案，但得到的证实往往都是一致的——的确就是这样。
布鲁士教授是美国社会科学院的院士，在哈佛大学也有办公室，这是知名专家都能享受到的待遇，不仅仅是在哈佛大学，在全美的十几所大学内，都会专门为他准备一间办公室，只要他愿意，每一所大学，也都愿意那样，有他的办公室，会成为一家大学的莫大荣誉，在学校的简介中，都会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布鲁士院士是我校的客座教授。
他的办公室很大，和卧室连接在一起，方便他做学术交流或是如今天一般的演讲之后，可以免去奔波，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再赶回。
方兆龙和许湘走进办公室时，布鲁士教授正在摆弄一盆君子兰，这盆兰花平时会有专人照料，因此一向都长得很茁壮。
“教授，方兆龙来了。”许湘说的是中文。
方兆龙奇怪地看了看许湘，许湘却只是微笑，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接下来的一幕，令方兆龙对许湘的问话消除了疑问，却又生出另一个更大的疑问来。
布鲁士的回答，是标准的中文。
“方兆龙同学，你好，我是布鲁士。”布鲁士微笑着客气地问候，并邀请方兆龙坐在沙发上。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们的谈话时间可能有些长。”布鲁士放下手中的君子兰，向方兆龙询问。
“哦，好吧，晚上喝茶和咖啡都容易失眠，喝一杯啤酒，应该无妨吧？”方兆龙收起自己的猜疑，此时，似乎是考验的开始了，也是某种较量的开始了。
布鲁士笑了笑，对着许湘挥了挥手，许湘会意，起身转到冰箱处，拿出罐装啤酒，递给方兆龙。
“你可能有个疑问，我的中文为什么这样好？”布鲁士说着，看了看方兆龙，随后伸手示意，他可以自由些喝上两口啤酒，“我原来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的中文口语水平，和真正的中国人没什么分别。”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的交流一定会更加顺利。”方兆龙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咂吧了几下嘴巴，“好酒……”
布鲁士起身走到他身前，“中国人赞酒，一向只赞白酒，这啤酒，不知好在何处？”
“味道浓烈，麦香悠长，加上是冰镇过的，又将其中的辛辣稳稳盖住，这就是好酒。”方兆龙说着，又若无其事地喝下一口，“白酒也好，啤酒也罢，是好酒就是好酒，不分种类。”
“好，说得好，是好酒就是好酒，不分种类，人也是一样，事实上，这就是我今天演讲的主题，看来，我和兆龙同学是同道中人。”布鲁士的情绪有些激动，如酒已八分的壮士，就差撸起袖子大吵着要义结金兰。
“教授，您的演讲很是别具一格，斗争，的确是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方兆龙这回答，显得有些老师评价学生作文的意味，当然，他是故意出题，看教授如何接招。
布鲁士只和许湘对了一下眼神，随即“哈哈哈”大笑了一阵，“看来，老朽的观点，和兆龙老弟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刚才演讲时你所说的那句话，也就真是处于真心了。”
“教授，您叫我来，不会只是要确认我的观点是否真和您一致吧？”方兆龙将啤酒放下，双眼看向布鲁士。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也许许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哲学研究领域，最为重要的就是玄学和宗教学，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其中的莫可名状的同道情节或者敌人情节，我想，兆龙老弟应该也很清楚。”
布鲁士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双眼却从未离开过方兆龙。
“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学生并不懂。”方兆龙隐隐猜到，好戏就要上演，或许，是一个如许达校长所说的那种传奇故事，或许，就是简单直白的拉人入伙。
“你一定能明白，光明之神使者。”布鲁士缓缓地将话说完，脸上的神情，依旧是笑眯眯的。
方兆龙一下子站起身来，完全顾不上什么教授和学生的分别眼下的场景，已经超越了现实，“你究竟是谁？”
面对他的紧张和无礼，布鲁士教授和许湘却都相继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一个字。
“你们笑什么？”方兆龙顿了一下，恢复了平静，也许，战斗会在一眨眼的功夫之下打响，保持冷静，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兆龙老弟，你太紧张了，坐下坐下，喝啤酒，听我慢慢说。”布鲁士那欧美人的面孔之下，却说着一口中国老人才能说出的话，这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不协调，但毛病究竟在哪里，却又说不清楚。
“方兆龙，其实，你不只是光明之神的使者，同样，你也是黑暗之神的使者。”这句话是许湘说的，就在和方兆龙并排的椅子上平行说出来的。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娴静也很美丽，明明就是刚刚烙在心上的面孔，此时却令方兆龙感觉到无比陌生。
“你胡说……”方兆龙原本强压着怒气，双手已经握成拳头，只等对方一发难，立刻出手还击，但等到的，竟然是许湘那说起来不痛不痒却令他疑惑万千的话。
“湘儿说得没错，你同时是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使者，这是事实。”布鲁士拿起自己的烟斗，慢慢地吸了一口，随后，很享受地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你们胡说，到底有什么阴谋，不妨直说。”方兆龙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站到墙壁边沿，和布鲁士、许湘成犄角之势。
“白云和黑影作为光明和黑暗的终极使者，使命很快就会完结，届时烟消云散，所以，他们都在极力寻找能继承衣钵的传承人，你知道黑影的厉害，但你知道，为什么他不会对你动手吗？”
布鲁士的问题，终于将方兆龙引向一个新的思考阵地：诚然，黑影和白云大师功力不相上下，但黑影多次派遣弟子和传承人与自己交锋，最后尽管都是自己胜利，但若是黑影出手，自己一定不会那样好运，为什么？为什么黑影急于夺走自己性命，却又从来不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