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等在一旁的迈巴赫缓慢地划过来,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露出青年熟悉的脸:“宛宛,我来接你。”
青年的腿上,白色的布偶猫晃着尾巴,配合地“喵”一声。
纪宛然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才躬身钻进车子。
陆怀之拉过女生冰冷的手捧在手心,皱眉道:“李家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
放松下来,纪宛然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想欺负,没欺负到。”
“那你欺负回去了吗?”
“当然。”她笑,“你看我像那种受了气还忍气吞声的人?”
“嗯,不像。”
“陆怀之。”
“嗯?”
“裴励……是你安排的吗?”不然,陕中裴家的小少爷没必要对一个毫无利益关系的人多加照顾。
“我和那小子的兄长有些交情。”陆怀之道,“你一个人过去我实在不放心,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嗯。”纪宛然心满意足,“谢谢你。”
冰凉的手暖了些,陆怀之把她的手塞到雪团子暖乎乎的肚子下,柔声哄她:“累了就休息会儿。”
“马上就到了。”两家别墅距离不远。
“到了我可以抱你下去。”
“小白怎么办?”
“它又不是没有脚,让它自己走。”
被主人温柔地抱上车的雪团子一脸懵逼:为什么突然被嫌弃了?!
……
刚踏进客厅,遇到迎面走来的青年,李嫣然停下脚步。
贺家人都跟着其他客人一起离开了,贺祁商作为李家未来的女婿,单独留了下来。
“祁商哥哥。”她怯怯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要先回去了。”理好小姑娘被风吹乱的头发,贺祁商无奈,“待会儿要是受了委屈,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的事,是李家的家事,他这个外人没有立场继续留在这里。
“我刚刚去找纪宛然了。”李嫣然握紧拳头,嘟囔道,“那个女人真的讨厌!今天晚上这些事肯定都是她做的!她故意算计妈……”
“嫣然!”打断小女孩的抱怨,贺祁商垂眸看她,低声警告,“我告诉过你,有些话不能随随便便说。”
“……哦。”她委屈地搅着手指,眼眶更红了,“对不起。”
“你呀。”探手把委屈巴巴的小女孩搂进怀里,贺祁商放软语气,“嫣然,你的脾气,要学会好好收敛,不然以后只会被别人利用,还怎么对付纪宛然帮你母亲出气?”
“嗯。”小脸埋在青年怀里,她闷声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还好今晚的事和你无关。”贺祁商低声道,“待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插话,知道吗?”
“可是妈妈……”
“放心,你姐姐会有办法的。”他笑话她,“若是你姐姐都没有办法,你又能做什么?笨丫头。”
“哦。”她的声音更闷。
对呀,她笨得很,如果连姐姐都没办法保住母亲,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不是吗?
……
车库里,车子刚刚启动,窗户被人敲了两下。贺祁商看了眼出现在窗户外的女人,不耐烦地拧眉。
李落薇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面无表情地说道:“哄好你的小女朋友了?”
“你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心情不好,李落薇说话咄咄逼人。
“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和女人的愤怒相比,贺祁商语气平静。
“……”
今晚的事对她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彷徨无措的女人环顾一周,陡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贺祁商和李嫣然道别的时候,她等在走廊,把两人亲昵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不知为何,看到男人对着笨笨傻傻一无是处的小女孩温言软语时,她从心底深处腾起一股怒火。
怒火不停地吞噬她的理智,让她明知道很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追到车库。
“祁商。”再开口,李落薇声音沙哑,疲惫地道,“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绝情吗?”
“绝情?”贺祁商降下车窗,点了根烟,“落薇,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我和你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看呐,男人总是能把感情和利益分得这么清。
她低低问道:“现在,你在我身上已经无所求了?”
吐出一口烟,贺祁商简短回道:“算是吧——同样,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是的,在她看来,贺家的确给不了她想要的。她想要往上走,走到最顶峰,把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这样的要求,贺祁商显然不能满足她。
不过,两人本就从未把感情和爱恨说出口,只是默契地维持着所谓的“合作伙伴”的暧昧关系……她以为,在贺祁商心里,她和别的女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在她这里,他的耐心总是多一些,宽容也总是多一些——她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方才见他和李嫣然说话,她才发现,她并无任何不同……他对李嫣然也是同样的温顺,同样的柔软,或许比对她更甚。
她在利用他,他也在利用她。到头来,只衬得她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落薇,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能轻敌。”手臂搭在车窗口,弹落烟灰,贺祁商自始至终没有看女人一眼,“你没把我的话记在心上,所以才会输得这么惨。”
“我才没有输!”狠声反驳一句,李落薇咬住嘴唇,泪迷双眼,哽咽着,语气倔强,“我才没有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才没有输……”
听到女生委屈的呜咽,贺祁商侧脸看着她,态度柔软些许:“落薇,今晚这件事之后,不要再去主动找纪宛然的麻烦。”
李落薇狼狈地擦着眼泪:“为什么?”
“你不是她的对手。”贺祁商道,“今晚的纪宛然,单枪匹马,还是在你李家的地盘上,尚且让你输得这么难看——若是再加上她背后的聂家,你觉得你胜算有多少?”
“祁商,你说的对。”李落薇强忍着恨意,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会收敛些,不给她留下把柄。”
“嗯。”不想多说,贺祁商撵灭了烟头,沉声道,“好好和你父亲沟通——别忘了一件事,纪宛然强大了,最该担心的是你父亲,而不是你。”
被男人一句话点醒,李落薇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
是的,纪宛然要是真的对李家和澄心娱乐有意,真正该着急的是李烨。
真要算起来,李烨害死纪老爷子和纪怜,又把纪宛然卖给国外的杀手组织……纪宛然最恨的人,肯定也是李烨。
见她有所悟,贺祁商淡淡道:“坐山观虎斗,才是上上策。”
等老虎互相撕咬至两败俱伤,再出手,不是手到擒来?
李落薇嘴角有了弧度,落在贺祁商身上的目光更加柔和:“祁商……”她软软的唤他的名字,手臂伸过去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拉近几分,探头吻上去,“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女人嘴唇印上来的刹那,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即使被女人纵情的吻着,他的眼里也看不到任何欲念,只有冰冷彻骨的寒意。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小女孩坐在桌子前,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画面正停留在车库,透过挡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子里纵情拥吻的男女。
银色的光芒一闪而出,锋利的匕首夺一声钉在桌面的玩偶身上。
“啊啦~”把捣烂的玩偶扫进垃圾桶,李嫣然漂亮的小脸上扬起一抹软软的笑,“真是讨厌啊,为什么有些人,总是爱惹我生气呢,哎……”
合上电脑,女孩呢喃着诡异的曲子,蹦蹦跳跳进浴室洗澡。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Hit her father forty whacks
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
……”
……
纪宛然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陆怀之早就收拾妥当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动静,他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起身挪到恋人身边。
“我帮你吹头发。”
“嗯。”
找出吹风机递给他,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中,纪宛然道:“陆怀之,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
“什么?”
“帮我查一查李嫣然的底细。”
“你那个妹妹?”
“对。”今晚小女孩的一系列表现让她明白,自己一开始着实小瞧了那个看起来头脑简单的妹妹,“今晚能算计到姜思娅,她帮了我不少忙。”
“哦?”
“我以为她是恨我的。”纪宛然看不透小女孩的想法,“今晚的事如果不是巧合,我只能说,那孩子远比李落薇要聪明。”
“这样么?”
“希望我的感觉是对的。”纪宛然道,“你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时,她咋咋呼呼的样子真的很像下蛋以后的老母鸡……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
“我们纪家的血脉,怎么能蠢成那样?简直惨不忍睹。”
陆怀之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分开,细细吹干。
“现在呢?”
“现在?”纪宛然若有所思,“经此一役,我忽然觉得可能是我看走眼了——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个聪明人,能互不干涉当然最好,要是成了敌人,她会比李烨和李落薇都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