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罗幌暗尘生

奇迹无处不在。

碧儿一直是个健康宝宝,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上幼儿园的时候,园里有几个小朋友得了脑炎,几天的功夫很快就传染开了,连林仁兄都没能幸免,可是她每天蹦蹦跳跳、扎在小朋友堆中也没细菌敢亲近她。方宛青女士曾经说过,她和林仁兄还在襁褓中,某次疏忽,把她扔在公园的长椅上,方宛青女士坐了几站车,到了家后才发现。正值深秋,秋雨绵绵,林书白先生找到公园,她淋着雨,吮着自己的手指头,笑眯眯的看着天,非常享受独处的时光。

无数个事实证明,她的命很大、很强,轻易不会随随便便挂掉。

谁知道崖下是条湍急的河流呢?

偏偏寒冬腊月还没结冰,估计是水流太急太猛,象道瀑布似的倒挂着。地球的万有吸力,让她和君问天以无法计算的速度坠进河中,激起的浪花足足有一丈高,那声响犹如雷鸣一般,水冰寒刺骨,风凛冽咆哮,碧儿张开双手,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一只长臂自始至终钳住她的腰身,她没看清楚四周的一切,身子已经顺着河水往下冲去。

传说中的随波逐流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管你会不会游泳,你根本无法自控,也无力反抗,当然也没机会沉下去,象落花,跟着水流飘泊。

谁知道河岸边有棵俯长在河流上空的大树呢?

另类呀,歪着树身,扭着枝桠,这么委屈,也能长到一抱粗,大冷天的,树枝上还绿意浓浓,不知是什么树种。碧儿感到脑门被狠狠撞击了下,麻木的意识突地惊醒。从被君问天追上到现在,一切犹如坐过山车般,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恐惧,只是尖声狂叫,然后等着死亡的来到。

过山车戛然停下,怦怦的心跳有些吃不消,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看到自己和君问天挂在一根大树的枝干上,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除了眼前这棵大树是绿色的。雪还在下,也可能停了,那飘飞的雪花是风的游戏。

她没有死,呼出的白气冒着热烟。碧儿想扯出一点笑意,但没成功。

天还没放亮,但雪光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君问天的头发散开了,结成一缕缕冰凌,喜服撕得破破烂烂,象一团脏乱的抹布挂在身上,俊容上沾满了血渍,唇角边也是,苍白的肤色,漆黑血红的眼眸,活脱脱如吸血鬼般的鬼魅妖异。他的后背象伤得很严重,碧儿摸到一手稠湿,那不是水,有温热。跳崖时,他在她的身下,沿途碰击的石块、树枝都是撞的他,她只有一点擦伤,而他显然不止这一点。

他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跳下来?按他的说法,犯了错的人是她,她该死。

“君……”她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脸上都是冰,嘴冻得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君问天面无表情,这四周的一切象是和他无关,身上流不流血也不是他的事,他只是看着她,眼一眨不眨,他的手象长在她身上,分都分不开。

碧儿惊惶地躲闪着他的视线,这样的君问天,触动着她心中的某根心弦,让她自责、愧疚,还有对他的……莫名的不舍。

河水哗哗地在他们身边流淌,一两只夜鸟不知可是做了恶梦,拍打着翅膀,尖叫掠过。

冰冷的眼眶突地一热,滚烫的泪融化了脸上的冰,碧儿终于哽咽出声,不过,声音抖得不成语句,而象是悲吟,“君……问天……你在流……血……”

君问天舔去唇角的血丝,“流吧!”冷漠的口吻似乎是谈论天气是否寒冷一般。

“求求你……放开手,随我飘到哪,你上岸去……就当我没有来过……蒙古……。对不起……。”再这样下去,他们没有从崖上摔死,可是一定会在这冰河中冻死,她冷得不再是颤抖,而开始觉得疲累,对生命无望的疲惫,没有气力争辩、挣扎,她想闭上眼,醒来最好是二十一世纪。

“你做梦!我宁可看着你死在我脚下,也不会放你的。你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血红的眼睛怒火还没有燃尽,他一字一句告诉她。

“来吧,是掐还是捏,不要再耗时间了,我早点死,你可以早点上岸……。兴许你还能活下去……不然……”碧儿真的受不了这种彻骨的寒袭,她扭动脖子,看看大树,想一头撞上去,可是身子冻得一点都不能动弹,想早死都这么难吗?

君问天有一瞬间的震惊,抱着她跳下来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吧,一起死,再也不要受这样的煎熬,心也不会疼痛,没烦恼,没有患得患失,没有牵挂,他再也不会失去她了。可是上天没有让他们如愿,她冻成冰柱了,还有力气和他在讨价还价,精力旺盛得惊人,他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不知道她头发花白的时候,会不会也象这样?

“我……不让你死。”他下了决定。“让你死太便宜了,我要你活着,看着韩江流怎样被我踩在脚下,看着四海钱庄怎么的四分五裂。我要韩江流为喜欢上你而后悔,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祸害精,谁……和你一起,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那你应该把我扔开呀,不要让祸害惹上你。”她很客观地提醒他,纵使全身都在哆嗦。

“我的下场还要有多惨?”君问天阴冷地倾倾嘴角,“我的娘子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私奔,天下有比这更大的耻辱吗?呵,别人都说我习惯绿云罩顶,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我不得不承认……”

“不要这样说……自已……我并不算是你真正的……娘子……”碧儿撑不住了,眼皮开始上下颤动,“君问天……”

“少爷!你在哪里?”

“少爷!”

山谷中突然响起一声一声呼喊,焦急而又惊恐。

“舒碧儿!”君问天推搡着碧儿,“不准闭眼,跟我回君府……”

“咦?”碧儿奋力瞪大眼,听到越来越近的呼喊,是白一汉的声音,生存的希望之火突地燃起,小脸惊喜地一亮,但很快她黯然地低下头,回君府,将是新一种磨难的开始,有可能生不如死,她带给君问天这么大的羞辱,他又是那么要面子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不定还会牵连韩江流,不做携手同游江南的美梦了,最好的结果是现在死。她突地低头,拼了命地咬住君问天的手臂,君问天吃痛地一松手,她身子一矮,冰冷的河水没入头顶,水流卷着她的身子向前奔去,为什么身子没动呢?

“别做梦了,舒碧儿!”君问天揪着碧儿的头发,把她从水中拉出,“白一汉,我们在这!”他对着远处大声回应了一声。

碧儿呛了几口水,咳得差点接不上气,这样一来,反到让血液流得畅快,她青白的小脸有了一点血色。

“少爷,少爷……”白一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飞快地从跑到大树边,“我走到半路,想想还是不放心,让君诚、君信送韩少爷回去,我们三个又回了头,顺着蹄印找到这边,可是只看到马,我……都吓傻了……谢天谢地,少爷你还活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唠叨了?”君问天冷凝地挑挑眉。两个黑衣男子疾速地跳上树,把手伸向君问天。

“先把少奶奶拉上去。”

两个男子一怔,抱起碧儿,岸边的白一汉忙接住。然后,黑衣男子们合力拉上君问天,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君问天的后背象用血染过一般。

“少爷?”

“把披风解下来。”君问天青白着嘴唇,身上湿得象有千斤重,迈都迈不动,那个祸害精张着嘴,已经象不会出气了。

三人抢着解开身上的披风,君问天替自己裹上一件,其他两件全包在碧儿身上。“速回府!”

白一汉扶着碧儿,两个黑衣男子挽着君问天,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天快放亮时才上了崖顶,一看到红色的骏马,碧儿叹了一声,昏了过去。

君问天坚持自己骑马,坚持把碧儿横放在他的马前。白一汉抿紧唇,深深看了看君问天,欲言又止。

半路中,碧儿被颠醒了,她睁开眼,看到山飞快地往后移动,白茫茫的天地间,静默得没有一点声响,仰起头,君问天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俊容阴沉。他察觉她醒了,一把提起她,让她跨坐到马背上,她别无选择的主动紧抱他的胸膛。

他的身子和她一样的冷,衣服都结成了冰,可是他的气息却从寒冰下飘了出来,在她的鼻间若隐若现,她心头轻颤微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速很快,在天完全亮的时候,他们到达君府后园的角门外,“好了,都回去休息,一个字都不准漏出,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君问天抱下碧儿,冷静地对白一汉几个人说。

“少爷,你需要看下大夫。”白一汉憨厚的脸上浮现出惊惶,看着碧儿的眼神有些轻蔑。

“我知道。”君问天挥挥手,抱着碧儿走进角门。天冷,昨晚又闹到半夜,君府的下人们还没起床。推开厢房的门,君问天腾手闩上门,把碧儿放在卧榻上。

看着熟悉的一切,感觉如做了场梦一般。碧儿双手抱紧自己身子,蜷缩成一团,她还没来得及多感慨,君问天已经粗鲁地除去了上身的衣衫,只留一条底裤,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起来!”君问天低哑地命令道,一把拉起她。

碧儿被动地站起,带着一丝惊慌,君问天绷起的肌肉,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力量,抿紧的双唇、深刻的脸部线条和异常冷硬的眼神,还有那些血迹斑斑的伤口,都令她心悸。

“啊!”

君问天突地撕开了她身上的湿衣,速度快得她都没来得及反抗。湿衣象块碎布散落在她的脚下,碧儿轻声惊呼,看到自己半裸的身子,瑟缩地退到卧榻后,“君问天……。请你尊重我……你无权这样做……我们不是真的夫妻……”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君问天双手扶在卧榻,整个上半身向她俯靠过来。碧儿闪躲着,围着卧榻打转。

君问天很快就捉住了她,只手撕去了她身上余下的湿衣,她象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站在他的面前。

碧儿拳打脚踢都像打在铁板上,君问天无动于衷,钳制住她纤细的腕骨,将双腕定在她头顶上方。

“你这个吸血鬼、色狼,快放开我……我们之间真是协议,你这样侵犯我,是在犯罪……你找朱夫人……二夫人发泄去……放开我……”碧儿又羞又恼,小脸涨得通红。

他的本意是想给她换下湿衣,防止她冻了,可是她的话激怒了他,也提醒了他。成婚以来,他没有看过她的身子,睡在一张床上,她都是穿着厚厚的中衣,包得无比严实。今天,他才发现,她有一具纤细绝美的身子,也许不够丰满,可是高挑、修长,让人血脉贲张。

“为什么要找别人,你不是我娘子吗?”嘴角勾起一缕冷漠的狞笑,这身子曾经被韩江流抚摸过吗?有没有在韩江流的身下欲生欲死?他暴怒的眼神燃起一把疯狂的欲火,放肆地在他的俊眸中闪动。他粗暴地抱起她,一把扔到床上,飞快地脱下底裤,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

碧儿的身子起了一阵寒意,惶恐地闭上眼,不敢看他赤裸的身体,不看,可是身子却惊惧地感到他的强壮和坚硬,“君问天……我道歉……骂你是我不好……我收回所有的话……以后好好呆在你身边……一直到老……到死……我会乖……哪里也不去……。你放开我……好不好?”韩江流的几次亲吻真的犹如毛毛雨,君问天是来真的了,上帝,他是不是要强暴她?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试着平静、镇定地说服他,“君问天……你失血过多,应该好好休息,我们都冻得不轻,不要胡来,理智一点,冲动是魔鬼,我们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好象有点来不及了,她在身下微微的蠕动,更是挑起了他心底的恨意,脑子越来越热,意识逐渐抽离,“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能让韩江流抱,就不能给我吗?”他不带一丝温柔的揉搓她胸前的蓓蕾,冰凉带着血味的唇掠夺她颈项每一寸的肌肤,一串狂烈的吻痕从她的颈子延伸向下……

“停下……。停下……君问天,求求你……真的不对,你不能对我这样……”碧儿失色痛哭,恐惧地推着君问天。

这个时候,愤怒加耻辱让君问天心头的欲火燃到通明,还能停下吗?

不再是发于情、止于礼的轻吻,狂热的,他挑开她的唇,舌粗鲁地抵开她的齿,滑入她口中,吮吸着……轻抚的手转为猛烈,碧儿用力打他、推他,哭着求他……。

君问天俊美的面容下是恶魔的灵魂,他笑了,咬破了她的唇,很得意,很张狂,抓住她双手,力量大得令她可怕,他抚摸的手充满占有,在她全身探索,甚至都没等她适应,他挺身进入她的身体,在一声撕碎的哭叫声中,他终于成功地让他们的夫妻关系变成了事实。

血液从脚底直冲到头顶,然后缓缓地从头顶回落到心脏,意识慢慢清明,君问天的心惊愕得在颤栗,碧儿……仍是完璧之身!!律动中遇到的那道阻碍告诉他,未曾有人早他之前和她有过亲密,怪不得她连亲吻都不知所措,她只属于他。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让他欣喜若狂。小闯祸精还是有原则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和韩江流私奔呢?真的如他们所言,在婚前就已相爱?相爱是什么,他从来不曾体会过。小闯祸精无瑕的身子是要留给韩江流的吗?不,他不准,她是他的,相爱的那个对象也必须是他,她心里只能放着他。幸好,他抢回了她,一切都还来得及。

冷峻的线条默默化成温柔俊朗,疯狂的律动变成心疼的轻抚,他温柔地噙住两片柔软红润的唇,“碧儿,我们……忘了所有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做好夫妻,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他俯在她耳边喃喃地低语。

忘了所有的事?碧儿紧咬着唇,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夺去她清白的吸血鬼,她成神变鬼都会记住他。她好恨,从来不曾如此恨过一个人。她不是有处女情结,可是那个让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怎么也得是自己喜欢自己的一个人,温雅俊逸,呵护怜惜,至少是给她一个美丽的回忆,即使因为许多缘故不能牵手一生,想起来时也会嫣然一笑。第一次不是简单的一次MAKELOVE,是洗礼,成人的洗礼呀!君问天带给她的是什么,对,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好象有这个权利,但事实他没有。可他却强要了她,连温柔都沾不上边,不顾她的哀求、哭诉、疼痛,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光天化日之下凌辱她,这以后一定会成为她心灵上的阴影,搞不好她一辈子再也不能与男人靠近。他太有吸血鬼的天份了,本质上是,行为上也是。

她终于成为他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他很得意吧,很有面子吧!依着性别差异力量大,让她无法抗拒,那有什么了不起,屈服的是身子,她的心对他是不屑的。

“你龌龊……你无耻……君问天,我瞧不起你。”她轻蔑地瞪着他,忽视体内因他而燃起了一团火。

“瞧不起,我也不放你,我会把你锁在身边一辈子。”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以唇堵住她噘起的唇,直到她气喘咻咻。

“锁得住人,锁得住心吗?”她不服输的扬起眉,羞愧地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她的两臂不知几时圈住了他的颈项,气恼得她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唇。

“你的心迟早会属于我的。”君问天温柔地一笑,舔去她唇边的血丝,这情形无比的暧昧、妖艳,碧儿头“嗡”地一声,浑身象着了火一般,她真的不知羞耻,怎么能为一个强奸犯屈服?

无助的泪从眼角滑下,君问天一颗一颗地吻去,突地开始疯狂的驰骋,她忍不住嘤咛出声,理智抛向九霄云外,全然地随着那个可憎的男人飞得更高更远。

一切平息之全,他不舍地滑向她的身子,事实也是刚才的太过投入好象撕裂了才止住血的伤口,他感到液体的流淌,但是他不想去管。他有过几个女人,朱敏、飞天堡中的秋香、花月楼里最出众的姑娘,如果他肯随意,女人还会更多,但是这方面,他真的很淡,准确地来讲是种心寒,除非是盛年男子必须的发泄,他不愿意让女人近身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强要一个女人,那个人还是他的小娘子。她青涩的反应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快乐,男女之间这种相融原来会如此甘畅甜美,如饮佳酿一般。光是这样抱着,她又撩拨起他身体感官的欲望。她美丽如一江秋水,让他心甘情愿溺毙。

“你是我的!碧儿,听到没有,做我的娘子,给我生个孩子!”他深情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

正在哀悼失去的清白的碧儿猛地一怔,天,他们没有避孕,疯了,疯了,事情不要太复杂。“我不生,我才不生!”她奋力坐起,想抓狂,不知做什么来补救。

“住口!”君问天恼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做了真夫妻,你还想怎样?”他攫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出更多刺激他爆发怒气的话。

“夫妻也可以离婚,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我要走……要走……”她用被子包住自己,想爬下床。

这样的结果,是气恼的男子再次用身子压住了她的,密贴的男子,滚烫的肌肤,粗重的喘息,这次,他没有任何阻碍地进入她的身体,很快就让她惊喘不已,“君问天……”他又不问她的意愿占有了她,碧儿无力地撇着嘴,委屈得欲哭无泪。

事实,君问天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子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能证明她是他的,方法有点见不得人,可是他太需要这种证明了。

迟来的洞房之夜,不,是洞房之日,因为外面已是雪过天晴,日都快三竿了,新郎一次次用最原始的方式让他的新娘疲累地趴在他怀中轻喘,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完整。

但是他为之付出的代价,是在一次激情运动之后,轻拥住他的小娘子,想说几句温柔的安慰之语,眼前忽地一黑,他昏倒在她纤细的双臂之间。

“君问天……”碧儿无法置信地看着一脸蜡黄、突然不动弹的君问天,惊恐地坐起,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君问天身后的伤口沽沽地往外流着血,被子和床褥上沾得到处都是,当然也有她一块如梅花般的落红,样子太有点壮观,象杀了一只鸡似的。

“君问天,你醒醒……”她害怕地推推他,他不会是纵欲过度,吸血鬼变风流鬼了?

对不起,她没这种经验啊,该怎么处理呢?拉开被子,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她不敢害羞,好象那些伤痕中也有她迷失之时的杰作,血流得很快,她用帕子都止不住。

史上最可悲的事是什么?一个女子被强暴了,还要为强暴她的那个人穿衣,还要担心他是不是累坏了身子。

她哆嗦地为他穿上底裤,艰难地再穿了件内衫,然后赤脚跳下床,穿上自己的中衫,拉开门抽泣地大喊,“来人啦,快叫大夫!”

昨晚的宾客中有一位大夫,恰巧留宿君府,府中又备有常用药,不一会,厢房中就挤满了人,主子和侍候的下人全到了。

“老天,这……这是怎么了?”王夫人看着床上嘴唇发白、面无血色的君问天,还有那一床的血,还有披着夹袄披头散发的碧儿,魂都快吓没了,昨儿不是问天的纳妾之日,他怎么会在碧儿房间中?

朱敏讥诮地瞟了碧儿一眼,嘴角浮出一丝怨愤。白翩翩咬着唇,冷漠的神情高贵、清傲。

“婆婆大人,你别问,快让大夫瞧瞧。”可怜的碧儿,根本没有机会羞窘,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王夫人严厉地扫了碧儿一眼,转向正在诊脉的大夫,急切地问道:“要紧吗,大夫?”

大夫捻着腮下胡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解开君问天的衣衫看了看,怪异地回视碧儿一眼,咂咂嘴,“不好说呀!”

“大夫直说就行。”王夫人腿有点发软,摸着椅子坐下。

大夫拱拱手,“君少爷好似受了风寒,被石头或树枝刮伤,伤口太大,失血过多,再加上……男女之事耗精太过,才会昏迷……”

“男女之事?”王夫人惊呼一声,狠狠瞪了碧儿一眼,几个下人捂着嘴偷笑。“那大夫,有救吗?”

“有救,有救!皮肉之伤,用点药,吃点补汤,不碰水,多休息,一个月后自会痊愈,这耗精过度,少爷只要有节制,男女之事不要太勤,呵,会好的。君少爷身子骨非常强健,这次是失血过度,才会如此!”大夫极力维护君问天的男了尊严。

“那就麻烦大夫了。”王夫人威严地挥手,让下人领大夫出去写药方,除了朱敏和白翩翩,其他人都让出去。

碧儿无力地叹了一声,头晕晕的。

“呵,少奶奶是不是见不得少爷纳妾,才在大喜的日子霸着少爷,缠着他?”先发话的是朱敏,火上烧油般冷笑着,“大户人家和的少奶奶这点度量都没有,也太小家子气了。”

白翩翩虽然不作声,但那股森然的寒气、冰冷的眸光却是可以让人直打冷战。

王夫人缓缓转过身,凝视着碧儿,突地抬手一掌,狠狠地落在碧儿的小脸上。

碧儿吃痛地捂着脸,嘴张了张,搞清楚没有,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呀,一个晚上都不行,瞧你平时装得象个圣妇似的,贤良、大度,我还真对你改观了,以为你乖巧、懂事,没想到你是这样呀!好了,把问天榨干了,现在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一个女人,需求无度,对男女之情这么看重,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你是娼妓呀!”

“老夫人……”最得意的人最是朱敏了,她悄悄向王夫人使了个眼色,暗示白翩翩在。王夫人一惊,想起白翩翩出身青楼,心中更恼,气无处出,抬手给了碧儿又是几掌。

“婆婆大人,”在下一掌快要落下来时,碧儿抓住了她的手腕,“请你把事情搞清楚,君问天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吗?”

“你敢顶罪我,还敢呼夫君的大名?”王夫人瞪大眼,无法置信地看着碧儿,“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不是你大白天的和问天锁在房中做……”她实在说不出那种话,急得直跺脚。

“你怎么就能肯定是我勾引了他?”碧儿委屈地红了眼,嘴直扁,“我……也没有办法。”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不会说是少爷强要了你?”朱敏吃吃地笑道,“少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有你存心勾引他,说不定是给他下了药,他才会留在你房中。你自己照照镜子,再看看二夫人,比较下,就知道事实是什么了。”

碧儿真的很佩服朱敏的想像力还有煸风点火的口才,“朱夫人,这里似乎容不得你出头吧?你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些,你又不是我长辈,又不是君问天的几夫人,难不成你是在妒忌?”

“你……老夫人……”朱敏脸一红,羞恼得拉扯王夫人的衣袖。

“好了,你不要开口。”王夫人也有点嫌朱敏说得太多,反到应该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自始至终都没开口。

“碧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想想舒园那种破落人家也教不出什么好闺女,问天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不守妇道、不懂妇德的女子。我们君府家大业大,不能容忍你这种女人做当家主母。”

王夫人这话说的是气话,想给碧儿一个下马威,也是出出心中的恶气。年少时没了夫君,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家业也有现在这种规模,不曾想君问天的婚事就是不太平,前一个媳妇莫名其妙的暴死,现在娶的这个又这么贪欲,简直象白骨精转世。人家男人贪个女色,女人也是这样,估计是年少,刚知男女滋味,才如此迷恋。她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碧儿。

“婆婆大人,你想如何呢?”碧儿哪里受得下这种栽脏和委屈,她都没和君问天算帐呢,现在婆婆还这样乱加指责,她真的要崩溃了。

“我要问天休了你。”王夫人发狠道,以为下一刻碧儿一定会跪下来哭着求饶。

“婆婆大人能做夫君的主吗?”碧儿扬起头,冷然问。

王夫人一怔,看着碧儿不屈服的脸,一急,“当然,我生的儿子,我自然能做主,我现在就休了你。”

“成交,如你所愿。”罢了,罢了,多了周折,被君问天轻薄过,就当被疯狗咬了一下,认倒霉。快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君府,离开这些可怕的女人。碧儿一点也不耽搁,从柜子上取下笔墨纸砚,她没写过休书,估计就那么几句话。

“休书:君问天与舒碧儿因性格差异、感情不合,决定自即日起解除夫妻关系,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过问。立书人:君问天!”碧儿朗声读了一遍,然后又复写了一章,“婆婆大人,这样可以吗?”

朱敏和白翩翩都有点吓傻了,没有见过主动要求自己被休的女子。

王夫人想后悔也没机会了,硬着头皮说道:“可以!”

“那么请君问天签字吧,哦,他不能,就按个罗印,字我把他签了。”碧儿把休书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有一点闪神,故作镇定地抬起君问天的手,沾了沾床上的血,在休书下方按下罗印。

“这张给你,王夫人,请你转交给你家公子。这一张归我,以后在路上遇到,我们就是路人。按照法律规定,离婚的夫妻,应该平分财产,考虑到君问天又要养母亲,又要养老婆,还有情妇也要眷顾,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我,舒碧儿,怎么样来怎么样走,王夫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巴着你的好儿子。谢谢你放了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碧儿收好休书,穿好夹袄,扣上盘扣,拿起一件狐裘,转身看向白翩翩,“二夫人,我想依你的抱负,很快就可以成为少奶奶,加油。朱夫人,你悠着点,偷窥别人的丈夫,毕竟不是可以炫耀的事,当心你的老公被别人抢走。各位保重,后会无期。”她潇洒地挥挥手,斜睨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君问天,咬了咬唇,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刚才真的有发生什么吗?

“少爷……身上的伤哪来的?”朱敏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地问。

“忘了问。问不问也无所谓了,治好就行。”王夫人揉揉额角,神态疲倦,刚才的气焰全部成了一堆灰。君问天醒来后,向她要碧儿,她怎么回答呢?

白翩翩清冷的丽容微微绽开一丝浅浅的笑意,眸光如水,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君问天。

韩江流是冻醒的,缓缓睁开眼,素雅的床饰、淡然的烛火,是自己的睡房。以为要隔天才回来,房内未生炉火。夜寒深重,倍感冷瑟。他和衣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床锦被,瞅瞅窗外,一片雪亮,估计雪还没停。脑后象压了块大石,举头低头之间都重得要命,有那么一刻,他没什么意识,随后,他突地坐起,“妹妹!”嘶哑而痛楚的嗓音在房内回响。

他记得君问天和几个下人追上了他们,他和君问天在争执,多年的好友反目成仇,他理愧可是却坚定,妹妹和他彼此相爱,有情人应该终成眷属。准备趁其不备,带着妹妹冲出重围,君问天出手击倒了他。认识君问天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感觉君问天不是外表上文弱、俊美、手无缚鸡之力似的商贾。君问天深沉如海,很善掩饰,位居蒙古首富可不是因为他擅长经商。果真应了他的想法,君问天出手之快、力道之准,在君问天面前,他不堪一击。

这又如何,击倒了再爬起来,他一定要把妹妹带走。妹妹,他的妹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君问天会为难她吗?她有没有吓哭了?唉,他考虑不周到,怎么会让君问天追上呢?

韩江流揪心地坐起身,揉揉后颈,扶着床背,探身下床,侧耳细听,搞不清外面是几更时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摸索着披上斗蓬,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君府再看看。他不能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君府中,如果要接受惩罚,那就两个人一起承受。

打开房门,庭院中雪积得很厚了,冷风扑面而来,他微微打了个冷颤。不出意外,他现在和妹妹该到二百里外的小镇,今天要回大都,夜深时分,再和爹、娘一同出发,这是原先的计划。韩江流思索了下,现在计划有变,看来先送走爹、娘,他看时机再救出妹妹。

想着,踩着积雪向爹娘居住的庭院走去,看看爹娘有没准备好。上了台阶,跺去脚上的雪花,通往厢房的园形拱门边怎么放了张椅子,他纳闷地搬开,头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半空中悬着两条长腿,再往上移,爹爹舌头伸出老长、双目瞪出眼眶,一脸悲痛地看着远方。

韩江流呆若木鸡地僵立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两行惊惶的泪夺眶而出。

* * *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无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细品这首小诗,可知自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碧儿自由了,终于自由了。身子酸痛得象被坦克重重地碾过,每跨一脚都感到微微的不适,她还在一个接着一个打着喷嚏。这就是她为自由所付出的代价,看着蓝天、冬阳,伸手感触冬风的寒意,走在大街上,她不要在意什么礼节,也不要担心什么影响,可以大大咧咧的发呆,可以好奇地随意停足,这样一比较,那些代价也就罢了。

不过,在心中还是把君问天咒了又咒,原先对他的一点好感,现在也已荡然无存,又不是没女人,却还对她伸出狼爪,还逼她去死。不能想跳崖的那一幕,恶梦呀,能这样走在阳光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现在不止是活下来了,还自由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面真的就平安无事?

她现在可以畅通无阻地向韩江流走去了,以自由之身。

唉,她没有处女情节,认为只要付出真心,那层处女膜有没有不是关健,可是,韩江流会怎么想呢?古人对妻子要求向来很高,通常都是十五、六岁时就娶回家中,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按道理都是处女吧,除非玩墙头马上那种浪漫惊险的另类。韩江流自身就是高洁的君子,多看一眼别的女子都不屑,心中一定对她也会有很大的期待。她被君问天夺去了清白,韩江流还会以从前那颗心待她吗?

心思飘摇,前途茫茫,她不敢确定。可是,现在确定不确定,她都要去问一下。在这里,韩江流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在碧儿心中,舒园是没有一点份量的,没办法,就呆了几个月,还没处出感情来,就被打发出嫁了。舒夫人和沈妈对她是不错,和韩江流却不是同一个层面的。韩江流接受她,她就随他天涯海角去,不接受,她也能理解,那么再想别的法子好了。

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阿嚏!”碧儿揉揉鼻子,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眯着眼看了下挂在头顶的太阳,咦,怎么会眼冒金星呢?脸颊这两天受苦不少,君问天打,王夫人打,肿得她象一夜之间胖了许多,骨头缝中滋滋冒着凉气,一夜未睡,眼皮有点想打架。碧儿拍拍额头,奋力睁大眼,让自己清醒点。扫视四周,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闹市口。街上雪积得太厚,各个铺子的伙计正在铲雪,摆摊子的小贩都没有出来,街上有些冷清。擦肩而过的路上红着脸,呵着手,缩手缩脚、小心翼翼地走着。前面就是四海钱庄了,碧儿抿了下唇,加快了脚步。

四海钱庄有八扇折叠式门,今天只开了一扇,门外挤满了人,交头接耳,一个个神情肃穆,几个伙计搬着椅子,往门上挂一条白幡,然后挂上几盏糊着白纸的灯笼。

路人看着灯笼,纷纷摇头。

“真是好可怜啊,才五十多一点呢,唉!”

“怎么舍得的,这么大的家业,富贵盈门,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可不是,韩夫人贤良温柔,韩少爷又教训懂事,为什么要自尽呢?”

“听人说,是被对面陆家当铺的陆老板逼死的。”

“乱讲,人家是儿女亲家,怎么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你看韩少爷玉树临风的俊公子,那个陆小姐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听说还有点傻傻的……韩少爷和她成亲,不觉得怪吗?韩庄主发神经,也不会给韩少爷定下这么个媳妇,这里面一定要隐情!”

……。

碧儿的心“咯”地停跳半拍,韩庄主自尽了?“这位老伯,你……们在说何事?”她惶惑地拉住一个老者,无法置信地瞪大眼。

老者压低了音量,“姑娘没有听说呀,四海钱庄的韩庄主昨儿夜里在府中悬梁自尽了。”

碧儿吓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老者扶住了她。“怎么肯定是自尽,不是他杀呢?”她涌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君问天派人杀了韩庄主。

“官府来勘探过了,是自尽,韩少爷也证实,椅子和绳索的高度都符合,不是他杀。韩庄主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仇人呢?”

“那……韩少爷人呢?”

“韩庄主一走,他现在就是一庄之主,当然是在负责丧事。和陆家小姐的亲事挪到一个月后,好象会在七七里办好,不然就要等到三年后了。”

“他要成亲?”碧儿失色问道。

老者重重点头,“这亲事本来是在三天后,老庄主生前定下的,韩少爷今早和陆老板商量,死人为大,成亲之事挪后。”

碧儿眨眨眼,他们说的是同一个韩江流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这附近的开茶楼的,和韩庄主颇熟,刚刚和伙计聊过。姑娘,你和四海钱庄是……?”

“我什么也不是。”碧儿摇手,头怎么这样痛,鼻子全塞住了,身子一阵寒一阵热的。韩庄主忽然故世,韩江流一定无法分神过问自己,她现在也不便去打扰他,虽说她现在特别想好好地陪着他,给他一点安慰,可是那成亲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

碧儿愕然回头,韩江流一身麻衣站在四海钱庄的大门前,清眸漆黑如子夜,俊容憔悴不堪,眉宇间锁着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韩江流,我……路过,你……好吗?”碧儿不舍地咬着唇,若不是所有的人全看着他们,她很想抱抱韩江流。

韩江流倾倾嘴角,很礼貌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碧儿随着他走进钱庄,他领着她走到里面的账房,面对面站着,目不转睛地把碧儿看了又看。

“韩江流……”碧儿心疼地抚摸着他一夜间憔悴得不成人样的俊容,“我在外面刚刚听说了,你一定要挺住,好好宽慰韩夫人,尊重韩庄主的选择……”

韩江流突地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埋在她秀发之间,无声地哽咽,她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起伏,温柔地环住他的腰。

“君问天为难你了吗?”他咬着唇,哽咽出声。

“没有……他没有为难我,对我……还好。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她噙泪轻喃。“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韩江流一怔,重重地抱了下她,不舍地松开,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妹妹……原谅我的食言,先前我们都做错了,既然问天没有为难你,我们也没铸成大错,就请好好地和……问天过吧,我看得出,他非常非常在意你。而我,也要……遵守我的婚约,完成父亲的遗愿。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以后我只能把你当成……一个嫂嫂那样对待了。”

说完,他缓缓放开碧儿,牙齿把唇瓣咬出了一道血印。

“韩江流,不要担心我。到是你,要好好考虑自己的选择,不要让自己背负太重的十字架,完成遗命又怎样呢?”身子好冷,又象泡在那条冰河之中了,碧儿拂开额角的散发,“你这么温厚的性子,学不来狠毒的。到最后,我怕伤着的人是你自己。”

韩江流苦笑地倾倾嘴角,“妹妹,你总是能把我看得透透的了。可是我没有选择,把你放开,我就失去了生命的一大半,可是我又不得不放。二十多年,我过得够幸福了,还能和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妹妹相遇,并得到她的爱,我一点都不遗憾。人一生的幸福与不幸都是平等的,有的人先吃苦后享福,我只不过是先享福,现在要吃苦。不要舍不得我,自已好好地过,试着去接受问天,融化他心底的阴影。他那样的人要么不动心,一动心就是一辈子的专情,你会过得幸福的。”

“嗯,我也这样认为。”碧儿眉眼弯弯,“那好吧,韩江流,多保重……”她转过身。

“妹妹!”韩江流低吼一声,扳过她的身子,俯下身,猛然吻了下去,不是温柔,不是挑逗,而是一种道别,咸涩的泪水和着腥腥的血流进她的口中,她默默地回应他,极尽怜惜。

碧儿走出四海钱庄,不舍地回首,她知道韩江流一定还站在窗口望着她,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她的初恋,正式画上句号,有些凄美。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韩江流担负起四海钱庄的荣辱,他不再是一个能自主自己情感的人了,那个给她买发环、送花,陪她在草原上的温雅男子不见了,活着的是一个必须以牙还牙,慢慢变得冷酷的韩江流。

尊重他的选择吧,成人了,又不是任性冲动的小孩子,一定是考虑成熟后才决定的,她……对蒙古没有一点点留恋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回二十一世纪?世上有这条路吗?哦,那条路好象在飞天镇附近。

头真的好晕,身上又没一文钱,她好象要去看下大夫,要租辆马车,这得多少钱呀?她抬眼看到对面的陆家当铺,怔了怔,解下身上的狐裘,走了进去。一个梳着双髻、啃着手指的瘦小女孩站在铺中,一双眼混浊不清地盯着外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碧儿多看了一眼,来到柜台前。

“姑娘,这狐裘你要当多少银子?”伙计抚摸着狐裘温暖的毛皮,一脸羡慕。

“你给多少?”碧儿淡淡地问,柜台后的帘子一掀,精瘦的陆老板灰着张脸走了出来。

“堡主夫人?”他拱手忙招呼。

“陆老板!”碧儿懒懒地点下头,指着柜台上的狐裘,“我等钱用,陆老板估个价吧!”

“堡主夫人,你……差钱?”陆老板眼瞪得溜圆。

“目前是,请快点,陆老板,如果你觉得这件狐裘不好,我另外找当铺。”

“不是,不是……”陆老板狐疑地直眨眼,“三千两,可以吗?”君问天吝啬得不给夫人零花钱吗,夫人没法子出来当狐裘?他这样猜测。

这么多,碧儿有一点小小的吃惊,“你给我按不同的两数备成多份,还有,我要一些那种几文几文的,喝茶吃点心时,人家不要找。还有,送一个钱包给我!”

“行,行,夫人怎么说都行。夫人,你脸红红的,是不是着了风寒?”

“不清楚。陆老板,那位是贵千金吧!”碧儿看向一直站着不动的小女孩。

“呵,正是,从小在山野间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儿,快来见下堡主夫人。”陆老板喊道。

小女孩茫然地回过头,碧儿这行发现这孩子眼睛有问题,眼瞳没有焦距。

“夫人在这边!”陆老板走出去,拉着女孩对碧儿施了个礼。

碧儿轻抚她的头发,无力地笑了一下。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走出陆家当铺,摸着背链中重重的银子,碧儿心象踏实了一点,可是脚下象踩着棉花,直发软,呼吸也象上不来,喉咙刺刺地痛,这可不是好事。她扶着街边的一棵大树,想定下神,上帝,街上的行人和商铺、楼阁晃个不停,她拼命地眨眼,一切变得迷迷糊糊起来。

“堡主夫人,你站在这里干吗?”一辆六骑的马车缓缓经过,轿帘一掀,一个尊贵的男子侧身,不由惊声问道。

是在喊她吗?碧儿忽地眼前一黑,扶着树,整个人象块散开的棉绸,慢慢地向地面飘落。

“耶律先生,碧儿她……”

“凉寒慑骨,病得不轻呀!”

“快,快,抱起她,不,让小王亲自来。”

“不,三王爷不要下车,老朽抱得起堡主夫人。”

六驾马车占了街道的一大半,突地一停,街面就堵塞住了,后面行驶的马车和马不得不全部停下。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拖雷眯着眼,把前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阔唇勾起一抹冷笑,“到底是亲兄弟,这喜好还真一致。”

一边的哲别神情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