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朱慈烺跟李成栋聊了很久,虽不能说惺惺相惜,但是李成栋颇为钦佩朱慈烺,朱慈烺也很是看好李成栋的才能。二人不知到了几时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早李成栋起身更早,特意过来拜见朱慈烺辞行,然后就匆匆赶路去了。
其实李成栋要去徐州,朱慈烺去济南,本是同路。只是李成栋有军命在身更加着急,朱慈烺也不想跟他同行。
虽然昨夜聊得不错,但毕竟立场不同,朱慈烺不想让李成栋探得自己底细,于是借口沿途要为史可法收集情报,不急着赶路,错开了李成栋。
待李成栋走了个把时辰,朱慈烺才唤过众人,收拾行囊,打马继续南行。
出了沧县县城,中午时分就进入了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地界。
朱慈烺并没有再进县城,只是沿途碰到个村庄稍作休息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这个村庄地处要道,人丁还算兴旺。
朱慈烺刚刚吃完干粮,准备起身继续赶路。只见着远远走来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似是冲着朱慈烺而来。
朱慈烺赶紧快走两步赶到老者身前,身手虚扶老者手臂,问道:“老人家这是要去何处呀?可是找我有事?”
老人缓了口气,说道:“老汉正是要找公子问些事情。”
“老人家请问。”朱慈烺心中好奇,客气的回道。
“我看公子随行人马颇为雄壮,请问公子是顺军还是明军?”老者问道。
“这个,我等虽非军旅,但算起来应该是明军。”朱慈烺说道。
“此话怎讲?”
“我等并非兵部备案的卫所军兵,而是南京史兵部的私兵,本在京师公干,如今京城失陷,正要赶回南京复命。”朱慈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
老者听完确是眼前一亮,急急说道:“即是南京史大人所属,那便是我大明王师了。老汉有一事相求,望大人应允。”老人听朱慈烺所言,赶紧改口称大人,作势就要跪拜。
朱慈烺扶着老者的臂膀怎能让他跪下?口称不必行礼,问起了所求何事。
老者知道正事要紧,便不再坚持,开口解释道:“这村庄名唤王家庄,多是王姓族人,老汉是这王氏族长,因为村子紧守南北来往要道,因此消息灵通,京师陷落我以知晓,闯贼前些日南下济南我亦知晓,就是那闯贼败走,清兵马上要入京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公子不知,这济南府前些年曾被清兵肆虐,老汉这村庄也被洗劫一空,多亏我们见机得快,逃入林中躲避,因此倒没有折损性命,其他府县被掠走人口不下几十万呀。待清兵退了,整个山东确是乱了套。朝廷忙着北面战事,顾不得山东。因此,到处流民作乱,土匪横行,各家村庄只得纠集青壮,结寨自守。”
老人家喘了口气,接着说到:“老汉这村子也有两百乡勇,倒也无人敢来骚扰。只是自从得之清兵又入得关来,还占了我大明京师,只怕不日又要南下。到时我这王家庄如何自保?老汉思来想去,战无异以卵击石,降必为奴仆,愧对祖宗,不如南去从军,保家卫国,就算死了也是大明的英魂呀!如今得遇大人,只求大人带上我这王家两百好男儿,归入史大人麾下,为国征战,早日杀回家乡解救乡亲。”
“这,老人家,青壮随我南下,你等老幼妇孺该当如何?”朱慈烺对于手下二百青壮颇为意动,这简直就是天下掉来的馅饼。但是做人底线却让他无法心安。
“老汉今年五十有二,天命之年自该顺从天意,生死已然看开了。只是妇女儿童如何安排老汉亦是为难。只是一条,宁死也不去做那清人的奴才。”老人回答的掷地有声。
朱慈烺甚是感动,深思半晌开口道:“老人家既有此决心,我自是不能推辞。这样,王家青壮不必与我同行,我派两人带领全村村民共同南下,清兵一时半刻倒还来不了,你等先到我部驻地再做安排如何?”
“如此甚好,那就多谢大人了。只不知大人驻地何在?”听了朱慈烺所言,老人自然高兴。
“老人家只管前去便是,现下实不方便相告。”朱慈烺既然已经入了山东,自己的行程还是多加保密的为好。
“哎呀,老汉唐突了。”老人汗颜。
“无妨,老人家可曾看到一个军汉,五人六马,从此路过?”朱慈烺顺嘴问起了李成栋来。
“过了,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前吧,不瞒大人,老汉之前拦过两路官军,都被凶狠拒绝,大人所说的军汉,老汉本也想拦住请命,只是那人着急赶路并未停留,老汉闻报赶来之时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看来李成栋的确是着急赶路呀,这下倒不用担心跑的太快追上他了”朱慈烺心道。
“如此,我就先行赶路了,老先生尽快收拾行囊,加紧追来吧。”朱慈烺虽然眼馋两百青壮,却也不敢耽误时间,于是留下两个亲兵,交代了地址,命他二人只管带人过去,不可泄露位置,然后便带着剩余之人继续赶路去了。
这么个小插曲却给朱慈烺提了个醒,山东人口众多,民风淳朴,加之身体健壮。朱慈烺欲练强兵还需早做安排,毕竟清军随时南下,扛不住第一波进攻,下面的计划就全都无从谈起了。
第二日快到傍晚时分,朱慈烺一行到了济南府城外。
朱慈烺召集全部人员集合,两人一组,一共五组,越城不入,直接去往济南府城南面的各个府县征兵,朱慈烺特意签署了一批文书,胡乱盖上随身携带的众多宝玺中的一个。
朱慈烺特意吩咐不在城镇,只去乡村征兵。如此就不怕文书不合规矩了,就算有见过世面的质疑,大可拍马就走,反正朱慈烺也是撞大运,能征集多少算多少。
约定五月二十无论征集多少人马都要赶回即墨县城集合后,十人向朱慈烺告辞,便各自随便找个方向而去了。
这下朱慈烺还剩下总共八人,十几匹马,更加不显眼了。
即使如此,朱慈烺还是小心谨慎的把李恒温和其他亲兵都留在城外,随时接应,自己带着李来顺打马奔着济南府城门而去,准备入城打探消息。
二人慢慢悠悠骑马来到城门处,此时已快到关城门的时间,入城之人不多,三三两两鱼贯而入。
远远看着守卫城门的军卒,李来顺低声说道:“是大顺军卒。”
朱慈烺微微颔首。两人来到城门,下马入城,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士卒上下打量两人。
朱慈烺和李来顺,一个年轻貌美,温文尔雅,另一个身材魁梧,豪气冲天。一看就不是一般贫民百姓。
小头目沉声喝问:“你二人是干什么的。”
李来顺上前回答:“我是陛下帐下亲兵,自有公干,快带我去见权将军。”说罢掏出李自成亲兵的腰牌。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闯王亲军,不似朱慈烺冒充史可法族侄。
小头目接过腰牌仔细观看,却也分不出真伪,让李来顺稍等,便到后面去见守城的主将去了。
不多时,一员将领急急赶了过来,见到李来顺忙行军礼,客气一番,亲自带着李来顺和朱慈烺去往将军府。
李自成在出兵山海关前,派权将军郭升领了一万骑兵南下山东,也就是说郭升其实也就刚到济南十几日,前些天分派了各处府尹县令,分兵四千由七名防御使前往各处守备。
也就是山东经过大乱,朝廷来不及治理,各级衙门完全失能,不少府县都是没有主官主持,就算官员齐全的,听说李闯派人来接收,不是逃了就是降了,所以整个山东差不多是传檄而定了。
郭升本来踌躇满志,正要过过封疆大吏的瘾,没想到前两日得到消息称闯王山海关大败!
急了两日,早上刚刚传来的最新消息,闯王离京回西安了。这下郭升可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闯王放弃京师直隶,他这山东可就直接面对满清铁骑了。是战是逃郭升拿不定主意,战吧,他这一万偏师实在没有信心取胜,逃吧,又舍不得刚刚到手的这一大片地盘。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外面传禀,闯王派亲兵来了济南。于是赶紧命人把李来顺二人请了进来。
李来顺进来马上行了个军礼道:“小人陛下驾前亲兵队长李来顺见过权将军。”
左右验过腰牌,郭升坐在椅子上急急问道:“李队长不必客气,此次前来可是陛下有所安排?”
“这个,陛下命我护送这位史公子前往南京,欲和江南明廷讲和,共同抵御满清。不曾有什么军令传与将军。”李来顺这忠厚的汉子跟随朱慈烺日久也学会了撒谎不打草稿了。
郭升听罢颇为沮丧,他在大顺本就是属于带人入伙性质的,比不过李过、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亲近,只是没想到这紧急关头,李自成是一点都没想到要通知自己一声,给个指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