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本该了结于血世之林的那场杀戮,可是萧灼他将灵魂强制囚禁于肉体之中每日忍受刻骨之痛,只为陪我走下去。”嘉朦抚摸着怀中的归尘镜,“今天我会亲手了结这一切。”
“你在归尘镜里看到了什么?”洛隐问道。
“少年妖皇,亡于清零山崖。”嘉朦十分冷静的应道。
“不可逆转?”青绝问道。
“可,就是我和他一起走。”嘉朦手中的归尘镜散发出光,“他为了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做了太多事,他已经撑不下去了。青绝,虽然他为了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冒犯了你,但我还是想请求你的帮忙。”
青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净暗,他带着一丝温柔的眼神也看着她。以前跟叹息在月宫沙丘、记忆复苏、醉酒忘我之时,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安静的放下了,可是看着他身上那一丝灵白的气息她还是有眷恋,还是舍不下。
明明是他为了成仙一念之差杀了她。
“何事?”青绝问道。
“等事情都结束以后,把这面归尘镜交给木镜。”
“她于你何干?”
“她是镜族神女。”嘉朦说道。“镜神在归尘镜中看到的预言:神女现,妖魔灭。虽然未到时候,但这面归尘镜是镜族圣物,理应交给她。”
洛隐与青绝皆为一惊,看上去单纯懵懂的木镜却是唯一可以灭绝魔族之人,且妖魔与仙相生相克至今,她们从未想过打破这种平衡的结果。当仙独挡一面之时又是何等光景?
而让青绝转交的目的也是不想让木镜知道这一切,让事情水到渠成,所以她装成孩子的性格将木镜救出。
“月老大人,接下来的事麻烦你了。”嘉朦看向净暗。
“即已答应,何谈麻烦。”净暗一贯如初的淡然。
“镜仙有何打算?”洛隐问道。
“诅咒日愈加重,我也越来越小,今日已是大限,我要带他一起去一个平静的世界,没有伤痛,没有纷乱。”
那时的洛隐在想,她最终能不能也带着她的良人去那个没有伤痛,没有纷乱,幸福宁静的地方呢。
夕阳西下,满山的血似染红了天边。这是一场以守护开展的战争。天尘的剑杀气极重,战神之名不容小觑,萧灼以一人之力屠边血世之林,再从无名小卒一步步成为妖皇,这是他们的第二场较量,也是最后一场。
百年前那一场他身后站着无数妖物,如今妖皇谷所有出来迎战的妖物皆牺牲,只剩他一人。
纵然萧灼再强,在百年前被天尘一掌打飞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距离,嗜血无数的残阳剑穿过了萧灼的身体。
与在血世之林不同,本就残败的身体像一个破旧木偶蹦蹦跳跳中终于坏掉,零件落了一地。
他将剑插入土中,支撑着身体不让它倒下。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有遗憾,就是他的嘉朦,没有解除诅咒。
自己说过要和她一起走,却在半路消失。她会不会哭呢?
还是不要了。
记忆中嘉朦背手一袭黄裙面对着他后退着走,笑得灿烂的样子,在树下闭着眼睛熟睡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动人。
却好像……
抓不住了。
“阿灼。”
依稀听见她的声音,他抬头望去。
夕阳的光温柔的衬托着她的发丝,如记忆中橘黄色的裙子,披散的青丝上系着两个小银铃,一步步向他走来。
嘉朦之绝色,被天界誉为清晨露,碧玉珠。幻术也仿不了的容颜。
而让萧灼真的难以忘记的却是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甜甜的酒窝。
“阿灼。”嘉朦向他伸出一只手,脸上是他难以忘记的笑。“走啦。”
这一笑,笑尽毕生所幸,如身后归去的落日。
萧灼拉住她的手,归尘镜的光照耀着他们,混合着落日的光辉,光耀之后渐渐隐退。
从此世界再无镜仙御嘉朦,再无妖皇萧灼,只有两个携手归去的恋人。
净暗伸手收回归尘镜,将它交给青绝。
“镜仙嘉朦果然绝色。”洛隐说道。“而且也极其聪明,利用归尘镜像创造了一个世界,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他们可以没有痛苦和遗憾的走下去。”
“这对他们是一个很好的结果。”青绝怀抱归尘镜。
一个灵秀清明,一个沉稳柔情,看似过着安稳的生活但心中的遗憾太多。强忍痛苦带来的幸福让两个人都在假装,都在心疼对方,在那个虚幻的世界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丫头!”战神急忙跑过来,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没事。”青绝淡淡应道。
“天啊!”战神一把抱住她,“吓死我了。”
隔着铠甲和衣物青绝仍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跳,紧张而慌乱,心不禁软了下来。
“我这不是没事吗。”
“净暗说他潜进去,让我在外面迎战,害我担心得要死,幸亏你没事。”战神越抱越紧。
青绝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块抹布,快被拧死了。
“战神大人,木镜仙子呢?”净暗及时问道。
“在营地呢。”战神丝毫没有放开青绝的意思。
净暗不禁头冒黑线,明明带着不爽却越制越强的语气。
“战神可否放开本殿学徒,接下来还有考试。”
战神终于松开了青绝,转身对着净暗就差没甩块抹布过去了。
“月老大人倒是乐得清闲,让我在此迎战自己近水楼台,真不怕他人耻笑。”
青绝夹在其中十分无语,这两人总是能吵起来。
“有何可笑。”
青绝的心突然漏了一拍,总是那么淡漠的净暗竟回答了天尘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他又是想作何?
战神似乎也没想到净暗这么回答,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来。
“青绝姐姐!洛隐姐姐!”木镜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所有人都相顾无言不禁有些奇怪,便默默缩到了洛隐和青绝身边。“他们这是作何?”
青绝不知怎么应,索性无言,洛隐倒是一句话干脆利落。
“吵架呢。”
好粗俗也好精准的回答,但是还是很多人被这回答呛到了口水。
“青绝姐姐,怎么办啊?”木镜拉拉青绝的袖子。
“我们看戏就好。”青绝不怎么想掺合进去,毕竟都是前尘过往,怎可都放不下。
“对了,嘉朦呢?你们有没有把她救出来。”木镜问起了嘉朦。
何需救,整座妖皇谷都是为了嘉朦而存在的。
“这是嘉朦送给你的礼物。”青绝递上归尘镜。“她让你好好珍惜。”
“这是……”木镜惊异。
“好生保管终有用到之日。”青绝没有说太多,希望终有一日木镜能明白嘉朦的用意。
木镜迟疑中接过了归尘镜,指尖无意触及青绝的手背,一股苏苏麻麻的感觉,青绝似被电到了一般缩回手。
怎么回事?
“青绝姐姐你怎么了?”木镜欲伸手扶她,青绝连忙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
“无碍。”妖力重回体内,怕是与仙产生了冲突。而天尘,许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力量一部分来源于他。
最后的一缕光线消失在夕阳后,没人知道在所有人离开后独自坐在悬崖边目光黯淡的那个将士,他的心里是多么的落寞。
我不会忘,你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