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幕帷垂落丝竹声远之时,
人生已数度春秋,
眼角眉梢如何不深藏历练后的从容,
如花的岁月逝去,
诗意的美好却一点点渗透,
一棵繁华谢去的树,
花自芳菲水自潺,后已独具风骨。
明月年年透满窗棂,
白雪数度覆盖荷塘,
心底开过的每一朵清白的花,
都已落下一瓣清白的记忆。
不要无视这份清清莹莹的素白,
足以抵过一生所有艳丽的光阴。
寒山敢言,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
我能放下天地,放下荣辱,
却如何放的下你。
只以磐石般的韧性,
修一颗涅槃妙心,
从青春到白头,
一世等待真情……
在何香的讲述里,阿牛很man,男人何尝不该这样,当断则断,纵使伤害了亲人的利益,为了祖国的未来,为了正义,也要义无反顾地做了断,哪怕要亲手利刃叛徒。好在事情随后又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李景文并不是阿牛幺爸的亲生儿子,当年李景文的母亲怀着他嫁给阿牛幺爸。张司令看来还是很喜欢这个结局,毕竟仇恨是忘记悲伤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灵儿”已经被带来了,何香显得有些着急,因为天就要亮了。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惊到了张司令。因为他只是不久前刚刚想起的一段往事,何香却可以和盘托出所有的细节,她甚至指出,那个能闻出蝼蚁体液气味的人――邦龙,他的右眼斜视!何香请张司令写一封信,将邦龙叫到这里来。张司令的疑问是,邦龙的到来确定能解决问题吗……
何香见张司令如此问,知道他对自己仍是不信任的。她理解这种体会,这么多年下来,又有几人是能理解她,相信她的?这些已经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所想去做。她接着说:
“我看见了邦龙,也看见了你们之前怎么解决那些难题的,在梦里。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杀人的毒素就是你们之前在那深山部落里遇到的――蝼蚁体液。至于是什么人怎么弄到的,不可得知。”张司令点点头,说:
“从刁老四所讲的那人的死态,我也基本可以肯定,是中了那蝼蚁体液的毒,邦龙是能闻出它特殊的气味,并找出携带人的。只是,邦龙不会信任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如果不是我亲自去见他的话。距离部队那么远,去走个来回,恐怕什么事都耽误了。”何香笑,
“所以,我想让你修书一封,让我们的灵儿去送,你别看它小,它能飞出这片大山,用最惊人的速度,这只受过训练的小雀,有着非凡的毅力……”张司令忧虑地打断何香的话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小雀,只是邦龙是不说字的,退一万步讲,就是信到了他的手里,他也能认出我的字迹,恐怕这个直肠子的‘少数民族’也不会相信而前来的。而且,说句实在话啊,何香你能在梦中梦出邦龙的样子,莫非这只小雀也能?嘿嘿……”阿香直视张司令,不客气地说:
“你太低估阿牛的能力了!”提到阿牛,张司令立刻一本正经起来,用尊敬的语气说:
“啊,这只小雀是属于阿牛的呀,阿牛真的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还训练出如此有能力的小雀来。就是这样,也是这个小雀完成不小的任务啊,它怎么能认出邦龙,把信交给他?邦龙恐怕……”这回轮到何香打断了他,并哈哈大笑地说:
“哈哈哈,我说你怎么总说不信呢,原来是这么想的,哈哈哈,理解,理解,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任谁也会蒙圈,越来越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哪个是现实的?哪个是非真实的。我并不是让小雀去给邦龙送信,如果真能做到这样,我们的小灵岂不是神雀了吗?哈哈哈,我是让小灵飞去阿牛处,只要有你的亲身信,阿牛会知道该怎么办的。你不就是被一封信召唤到这里来的吗?哈哈哈。”张司令被何香笑的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自己也笑了:
“哈哈,是呀,被你的特异能力弄得,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确实是妄想了。你这么一说,那指定是万无一失的,我修书一封,邦龙见到我的字迹,定会前来。”说着他走到桌前,在已经被小红调得十分明亮的汽灯旁,纸砚笔墨已经摆好,张司令略微思考片刻,奋笔急书:邦龙,事情紧急,跟随来人火速进山,详情面谈。然后他转身面向何香,
“部队短时间内不会离开驻地,容我仔细给你讲述一下那里情况,在哪能找到邦龙,你且听好……”何香笑着打断他的话说:
“你又低估阿牛的水平的,要说熟识你们部队内部的情况,恐他比你也差不到哪去,最多以他那个级别,很多情报是他所不能了解的而已。”何香这么一说,张司令眼前一亮,他忽然模糊地意识到,身边是常有一个壮硕的身影晃过,那真诚的眼神,他具体的样子……张司令摇摇头说,
“真的是利害,万幸呵,幸亏是自己人,这要是特务,后果不堪设想啊。”何香也会意地点点头,笑笑说:
“以张司令的火眼金睛,恐怕那些‘妖魔鬼怪’也是近不了身的。”说着她也奋笔急书几字:李黎明,右眼斜视,右腿微跛,速带其进山,防耳目。张司令现在已经习惯了何香所能说出的很多超常之事,但这回他还是惊讶不已:
“你,你竟然知道他现在的名字――李黎明,啊,这是他跟着部队走时我送给他的名字。”何香撇嘴说:
“只要是现实中的,我总有可能知道的,唯一一点,决不歪曲现实。”张司令笑:
“知道,知道,接受,接受。”他俩说话的功夫,小红已经将两张字条叠好,拴进小雀靠近浓密的腹毛下细小的腿上,然后用脸颊亲了亲小灵,嘴里嘟囔着:
“我的能干的小灵啊,你一定要努力啊,这回全靠你了。”说着小红已来到窗前,望着天光就要大亮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小灵高举出窗外,说道:
“灵儿啊,飞吧,飞吧,快去完成任务,你是最棒的。”灵儿分明听懂了,竟叽叽叫了两声,然后展翅而在,在三人期冀的目光里越飞越远,向着山外广阔的天地……
眼看着小雀消失在了清晨迷蒙的远山灰影中,小红回身搂住何香问:
“香姨,你一定能帮助我爹度过这次难关吧?”何香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说,
“你的父亲不管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弯路,都回头不晚,不用担心,你看张司令都来了,我们会一起努力帮助他走上他该走的阳关大道。”小红把自己的脸在何香的胸前摩挲,撒着娇说:
“嗯,我最相信香姨的话,您说我爹这次能够度过难关,而且还能够通过这件事从此摆脱这座大山,走进新的天地,那真是大快人心啊,我们父女何德何能,今生得遇香姨您这尊观音菩萨,度我们几度危局啊。”张司令笑:
“你这个小丫头,这些词你是从哪里抄篡过来,用在你香姨身上了。”小红从何香的怀里露出半边脸,嘟着嘴说:
“张叔你是真不知道,香姨之前是怎么帮助我们的,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感恩,真的都不算人了。”何香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脸说:
“不算人,那算什么?小妖精?”小红离开何香的怀抱,向门边跑去,到了门口回过头,恢复少女的欢笑口气:
“我要是小妖精,香姨就是美丽的仙女啊。哈哈。”说着扭身就出了门跑远了。张司令和何香看着女孩消失的门口,清晨的阳光肆然流泻,绿意摇曳,清风阵阵吹进来,不禁相视而笑,互相做了一个相让的动作,然后两人一起坐回了桌边。何香说:
“我还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张司令没有接话,只是一味饶有兴趣地盯着何香看,何香偏了偏头,捂嘴笑了笑,回眼若秋波回转: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司令仍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说:
“这次不是梦到的?也没有从某件东西里看到了我的什么糗事?”何香实在是忍不住笑,她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张脸,这幅表情:
“哈哈哈,我要是不想看就不会看,至少是现在没有看见,至于你有没有走进我梦里······”何香故意没有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换了一本正经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你想问我,我和刁老四一家是怎么认识的,何以小红对我是这么依恋,对吧?”张司令心想,我最想知道的何止这些,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他说出的话是:
“对呀,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来了你并没有直接见我,而是在那个晚上以那种方式见我。你在这个山上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在这山上是个谜?”何香笑:
“张司令不愧是张司令,你所看到的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在这山上我的存在只有刁老四、小红和另外几个有限的人知道。不为别的,也是为了更好的行事。你不必怀疑,我上山来,就是为了给咱们的人收编这支队伍做准备,打基础。说服刁老四投诚,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从接触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看出了他善良的本质,和诚恳的本性,只是被逼无奈才上山落草。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座山······”何香说到这停了下来,张司令说:
“难得你这份忠诚之心,组织到现在还不能接纳你,你却不计前嫌,时时处处不忘自己的责任,真的让我自愧不如。我自问如果是我遇到这种境遇,恐也不见得像你一样,如此不忘初心。”何香似是无意识地抚着自己大拇指上的大戒指,半饷才说:
“我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责任所在,何谈应不应该。要说起来,我和小红这个小丫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你还记得那个我住的埋发报机的那个小院吧?”张司令一脸的神往,轻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忘得了!我在那里捡了一条命。要不是你,我恐怕再也走不出那个城,没准现在已经长眠地下多年了······”何香几乎是蹦了起来,捂住了张司令的嘴:
“啊,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你的前程远大,组织还有多少事需要你去做,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张司令没有动,只是透过何香的手掌上沿定定地看着何香,一股淡似青草、荷香的味道时有时隐地飘来飘去。和张司令这直勾勾的眼神相遇,何香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赶紧撤了手抚向自己发烫的脸,刚刚从张司令的唇边抹到的湿润碰到了自己的脸上,又惊到了她,她连忙垂下了眼睑,低头转着大拇指上的戒指,开始讲述遇到小红的那段往事:
“我那段时间总是做着同一个梦,虽然不是每天做一样的内容,梦里的内容却是延续的。在梦里,总是会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子个人不是很高,却也有十几岁的光景,偏偏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有意无意仰飞的脸上,那时常浮现的笑是,是,可以用幼稚这个词吧,那几乎,只能算是二、三岁孩子的笑容,虽然不能说是傻,但出现在十几岁孩子的脸上,真真算是怪异了。他总是待在一条巷子口,时而坐在地上,时而站起来转圈,玩耍,不管怎么的,就象孙猴子给唐僧画的那个圈似的,那个孩子就不离开那几米为半径的,看不见的圈。那巷口人来人往,好心人会往他手里塞点吃的喝的,因为那孩子虽然傻里傻气的,明亮的眼晴里的笑容却是单纯地让人心痛。有的人却会厌烦他,会嫌他碍手碍脚而使劲地推开,甚至踢开他。甚至有些孩子会聚群到他身边,向他投掷东西,骂他,他却是不懂的,只是憨憨地笑着,以为他们只是逗他玩。孩子们见他如此反应,越发过份,会试着上去踢打他,甚至集体上前踢打。喝从旁边过的大人们会喝斥,制止,但他们一走,孩子们陆续又上前,夺去好心人给他的吃的,喝的,又踢打,拉扯一场为乐。所以这个孩子的脸上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从未好过,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脏,越来越破,从未换洗过。这个梦连续做了几晚,我认为这是因为家长失职,不管孩子。直到有一晚我梦到了晚上,这个孩子竟然是蜷缩在巷口的地上的,幸亏是大夏天,不会冷,但后半夜的凉风还是把睡梦中的孩子吹得蜷缩成一团……每个梦里都还会有个小女孩,看长相比男孩大小差不了一两岁,很乖巧的样子,却是满脸愁容,跟男孩正好相反,女孩拼命地四处奔跑,走街窜巷,刚开始我没有反应过来,梦到她几次后,忽然反应过来,她是在找什么人,会不会是在找这个男孩呢?我在想,因为他们总是同时出现在我同一个梦里。但是她从来都是一言不发,紧咬着嘴唇,四处张望奔忙,头发乱的象一堆草,衣服也从来就是那么一身,虽然越来越破旧,好歹还是干净的。遇到好心人看她那个样子实在心痛,就问她:
‘孩子,你在找什么呢?用不用帮你找?’那孩子每次都是一言不发,礼貌地苦笑一下,又急火火地去寻找。她找的那一片巷子我是很陌生,没有去过的,她也总是在那一片巷子区寻找,就有人起了歹意,会忽然截住她,随手摸一把,不想这个女孩子何等了得,凡是动此心的都没有好下场,那女孩会不再去寻找什么了,只照准了这个人开骂,什么脏字都能用上,直骂得那人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最后飞快地消失……一个非常彪悍的女孩,却在被骂对象迅速消失以后,会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样的软下去,又开始失魂落魄的寻找……如此下去,每一夜都在频繁持续地做着这个梦,直做得我快崩溃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我觉得在我崩溃之前,应该做点什么了。于是我开始在城里疯狂地寻找,那些在梦里出现过的巷子,街道,房屋,那些相似的店面,石板路。那两张孩子的脸,在我的眼前不停她闪现,我的脚步也没有停息过。从早上找到黄昏,从夜幕降临找到露水升起。杨雨浓以为我又病了,他就是这点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情去做就行,一日三餐没人做他也不生气,每晚按时回家做好饭等我回来吃,而且,一句责备,追问的话也不说。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终于在城南靠近郊区的地方,找到了那片巷子,我在那片巷子转了一天也没有遇到女孩,疲惫地坐在那发呆时忽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