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是小工,没有长条凳工作台,其他人的长条凳不可能借给般用,般需要根据自己的做工习惯,布置出来长条凳工作台。
周书灿等了很久,般的工作台才算是搞好,他有点怀疑般是不是如云说的那样,会做木工?
想起了《天工开物》,周书灿想起来养蚕的事情,他要去找继母安排养蚕的事情,现在天天穿麻衣,他的脖子已经被粗硬的麻纤维磨出来茧子了。等到夏天,一定要生产出来丝绸,改变穿麻布做的衣服,再这样穿下去,他的肉皮真要磨烂了。
实在等不及了,周书灿不耐烦的催促说:“般,我还有别的事情,你的动作能不能快一点?你会不会做木工啊?”
云在远处焦急的看着他姊,这是姐弟俩的翻身机会,现在姐姐这样忙乱,他明白姐姐是胆小害怕才这样,平时做工的时候,姐姐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再次未经组长同意,扔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冲周书灿说:“小公,我姊是害怕您,我帮她做下手可以吗?”
邱看到云又跑过来,强忍住不悦未发声。在周书灿面前,他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小公没有指令之前,他绝不多言。
心中暗暗决定:昨日的鞭子他都没有赏这个小奴隶,小奴隶今天竟然又逾越和周书灿说话,等会儿如果他姊做不出来车轮,两次的皮鞭一起赏他。
邱全然忘记了,他也是奴隶。
般被周书灿催促,更加的慌乱,云抓住姐姐的手,安慰她说:“姊,小公人很好的。昨天一听说你会做车轮,立马让邱总管帮你单独做一个工棚。姊,以后我们可以睡在工棚了,不必回去跟他们挤在一起,翻身也不怕了。姊,你打呼噜,再也不用担心睡觉有人跺你了。”
“我靠。”周书灿闻言想爆粗口,这都是什么事啊,找木工还找出来一位打呼噜大王。
他上研究生的时候,同寝室一位师兄弟闭眼就开始打呼噜,害得其他师兄弟神经衰弱。最后,这位仁兄不得不搬到阳台上住,大家从那以后,晚上才算是能睡觉了。
或许是云的安慰起到作用,也或许是般开始刨木头,她很快平静下来,渐渐进入工作状态。
般的手指粗短有力,一根根手指上,遍布一个个结痂的小口子,清晰可见。手掌也布满厚厚的肉黄色老茧,完全不像是女子应该有的手。
她拿起墨斗观看下,仅仅是一两次的操作,便能熟练的使用墨斗线绳,在木板上嘣出来她需要的黑线,一点也不比其他木匠熟练度差。
关于如何使用墨斗,周书灿可是废了不少力气教这几位木匠。他是真的想不出来,这几位木匠之前在仲子家是怎么做工的?怀疑他们的工作就只是拉锯切割木头。如果仅仅拉锯算是木匠的话,那人人都是木匠了。
木匠不仅仅是力气和熟练度,还要用大脑!要运用大脑开发智力,比如鲁鼻祖做的鲁班锁。它对放松身心,开发大脑,灵活手指均有好处。它看上去简单,其实内中奥妙无穷,不得要领,很难完成拼合。
对于曲尺,般也是像墨斗一样,很快非常熟练的使用曲尺,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周书灿不确定般识不识字,但是,完全能够确定:般根本没有学过数学和建筑学。春秋时代,数学才有三千以内的数,一位近似于数学盲的女子,一下子便能看懂曲尺上的标识,只有证明这名女子有着绝顶高的智商,这一条解释理由了。
周书灿坐在椅子上,渐渐的看呆了。劳动中的人最美,般通身散发着劳动者的自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刚才还胆怯的唯唯诺诺的般,现在已经改头换面,换了另一副神采。脸上散发着淡淡的笑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和她手中的木工物件有关。
只见她不停的用力推刨,一下一下,粗糙的木板在她手里很快的被刨光滑,之后,闭起来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测试物件的精确度,根据需要调换不同的刨头,嘴里不住赞叹:“这些工具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怎么这么好呢?”
周书灿真心称赞:“太美了,这智商爆棚啊,她不会是真的鲁鼻祖吧?”
邱站的腰酸腿疼不耐烦,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平时做工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这么累,今天怎么站着不动就这么累?现在才站半天,感觉比干一天活还累。
可他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小公会不会认为他老了?不中用了?再把他调换下来,那他这两个多月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他实在不明白小公为什么会看的入迷?就做个木工活,一个女奴隶,有什么可着迷的呢?唉,小公还是小孩子呀,总是会被新颖的东西吸引。此时已经过中午了,这木工活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周书灿的肚子,一声接一声的叫起来,他被他的肚子拉回现实,用手摸摸饿扁的肚子,吩咐邱说:
“邱,你去把饭菜拿到这里来,我要继续看般做活。俄,给般姐弟俩的饭菜也拿过来,今天让他们,不,以后都是这样,让他们按照大工拿钱,不,不能按照大工,要按重工的待遇,饭菜随便管吃饱,还能拿钱。等到秋收,还有一成的分红。”
周书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木工场炸开,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按照现在闵家执行的规矩,重工拿的钱是最多的,甚至比总管还多。总管只管吃饱肚子,秋收能拿到系数钱,但是没有一成的分红。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一成的分红会有多少,但是比总管拿的还多一项,肯定是比总管拿的还多,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云最先反应过来,随即跪下来,冲周书灿不住的磕头,嘴里不停的说:“谢谢小公,谢谢小公。”
他平时听组长和几位木工师傅不少议论,耕地的女子中,有人拿重工的待遇,那可是比邱总管的待遇还好的待遇。重工是邑里工作最累的活,可也是待遇最高的活,大家都争着抢着做重工。
他为此特别伤心,木工场没有重工,最高是大工,几位木工师傅还没有通过小公的大工考试,他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熬到大工。现如今他姊被小公任命为重工,他真的是以后吃喝不愁了,这和做梦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