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霍兄，我先问你一件事。”
霍衍双手反背身后，抬头看着上官笙。他倒是悠闲，坐在木椅上，一手放在栏杆上撑着头，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什么。”他问。
上官笙调整了两下姿势，对霍衍道：“你是喜欢小染的吧？”
风吹过，吹动霍衍的青色长袍，吹乱他额前碎发，也一下吹动了他平静的心。
霍衍看着上官笙，沉默了下，收回视线，抬步往客栈里面走。
“诶！是喜欢的吧？”上官笙扒着栏杆往下望。“你又不是小染，男子汉大丈夫的，心里若是喜欢谁，就干脆点承认，像这样磨磨唧唧地可不行啊。”
“而且你不是想知道小染喜欢谁吗？”上官笙朗声呼唤：“就今儿晚上一次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上官笙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清风拂面，下一刻，霍衍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轻功还真是好。”他忍不住感慨。
“她喜欢谁。”
“……霍兄，你至少先回答我的问题，咱们俩有来有往啊。”上官笙砸吧了下嘴，有些无奈地看着霍衍。果然，特殊的人，也是特殊的不好沟通。
霍衍顿了一顿，金棕色的眸子似乎在隐隐闪烁着光。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看的出来，毕竟旁观者清。”上官笙提醒道：“所以我只是想找你要一个答案而已，听你亲口回答。”
“你为什么对这事感兴趣？”
“诶？怎么又变换问题了……不是想问我小染到底喜欢谁吗？”上官笙越发无语。
但看霍衍那眸子明显变得警惕起来，想着自己若是不给出解释，肯定得被怀疑成另有目的的家伙了。
他最讨厌被人冤枉。
“收起你的怀疑，我只是喜欢你们两个……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朋友，朋友……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上官笙可真是把你们当成好朋友在处了。”
霍衍没有搭话，只听着上官笙说，虽然不知是真是假。
“所以我希望你们俩都能有自己的幸福啊，既然我赶上了，又看的明白，若是还不出手，岂不是对你们不起。”
霍衍眼角不着痕迹地跳了一跳。——这家伙的感情戏还真多。
“你这么关心小染喜欢谁，不就是太在意她吗？”上官笙不容置喙地道。“先承认吧，承认了之后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恩。”
“恩？”上官笙愣了下，以为是突然刮了一阵小风，“你刚刚是承认了吗？”他应该是没出现幻听。
霍衍吸了口气，将后背靠在椅子上，认真地道：“没错，我喜欢小染。”
“哈哈！”上官笙高兴地一拍大腿，笑道：“我就知道！上官笙阅人无数，就算其他什么感情看不明白，但男女之间那点小心思，绝对不会出错的。”
霍衍眸色淡淡地看他一眼，心里却有些后悔，——这小子的话，真的能信？
“好啦，既然你都跟我坦白了，我自是没有理由再瞒着你什么。”上官笙突然收敛了笑，露出长辈般的欣慰神色看着霍衍，道：“答案绝对是你想要的。因为小染喜欢的人，是你。”
放在腿上的手不可抑制地一紧，“什么？”霍衍半眯着眼看他，那神色俨然是震撼，激动，又带着不敢相信的。
也是，一般听说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大抵都是这样的表情。
上官笙完全看透了霍衍对墨染的心思，以至于他所有因为墨染而产生的情绪、小动作，都能恰到好处的看个透。
“别惊讶了，我说的是真的。”他尽量让自己的态度认真些，好让霍衍相信他确实没在骗人。
霍衍沉默了下，遂即将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神色恢复如常，淡漠且笃定地道：“不可能。”
上官笙眉头一挑，“为什么？”
“……”
“哦！你是在想那个少将军，萧……琮吧？”
霍衍的神色因着上官笙说出“萧琮”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暗淡下几分。
“就是了。”上官笙砸吧了下嘴，双臂环胸靠在椅子上，哭笑不得地道：“霍兄，那萧琮都死五年啦，早就成了没灵魂的白骨啊，你的情敌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就是因为他死了，所以才永远无法取代。”
左右上官笙已经把他对墨染的心思和所有想法全都猜对，且不加隐藏地说了出来，他对其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墨染喜欢萧琮的事，从一开始他们相识，他就一清二楚。
墨染因为萧琮，才不顾危险的去京都调查案子，明明知道就算真相大白，也挽回不了什么，还是全力以赴地去做。
只是为了让萧琮能走的安心，为了给他一个交代。
他们两个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也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
霍衍是个聪明人，尤其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墨染都不会忘记萧琮，所以他即便在之后对墨染产生了感情，也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守在她身边，护她一世周全，他便心满意足。
“没有什么感情是无法取代的。”上官笙一本正经地道：“或许就像你说的，因为萧琮是个死人，所以在小染的心里变得更加特殊，但那也只是变得特殊了而已。感情这种东西，很神奇啊，不仅仅是有一纸婚约，青梅竹马的陪伴，关心备至的举动就稳定的。”
霍衍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除了这些，难道还有别的？
上官笙叹了口气，好似教育学生一般，语重心长地道：“当然了，有那些自然更顺利些……不过真正决定两个人能否在一起的，是时机，还有心意。”
他看着霍衍，认真地道：“喜欢一个人，就算他一无是处，也会喜欢。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抑制不住得喜欢……还有，不管两个人再怎么喜欢，时机不对，最后也绝不可能在一起。”
“比如小染和那个萧琮。”上官笙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声道：“再喜欢还能怎样，不还是……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