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84 小串联

大食堂外,有一堵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就是工大最大的公告栏。一圈白色瓷砖满是污渍,但圈内的各种海报、告示、广告、海报却五彩缤纷,层出不穷,一层一层地把旧信息覆盖。这里是吃货必经之路,商家必争之地,公告栏也就成了工大的信息发布中心。

一个女生把脸凑近这堵墙,凑得很近,抄一个小广告上的电话号码,而刚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方自归,突然注意到在那些无聊的告示中间,出现了一张“我看三年大变样”演讲比赛的海报。

国宝已经端着洗好的饭盆先回宿舍了,方自归一个人在公告栏前驻足细看,看到说这次演讲比赛有重点大学的著名经济学教授做评委,本能地发生了兴趣。比赛要求演讲内容有关上海城市变化和市场经济,方自归想到他对《资本论》所产生的那些标新立异的思想感情,正好可以在这个讲台上抒发一下,听听大佬们有什么意见。

“我们的英雄帖,也快要贴上去了。”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

方自归回头一看,原来是汤胤。

“我们的英雄帖?”

“四月三十号,全兴到上海再战申花。”

当天晚上,汤胤召集方自归和张虎在他宿舍里开会,第二次在上海为全兴队助威的活动就正式启动了。开会的过程中,方自归暗暗叫苦。

召集全体在沪川籍大学生去球场看球,方自归有经验,是很花时间精力的,可方自归已经向莞尔承诺过,今后要全力以赴拿奖学金。可是方自归同样也承诺过,九五年全兴队到上海踢球时,大家要卷土重来,追随汤胤把川籍大学生重新组织起来。

因为妹子的承诺而背叛兄弟的承诺,违背“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的原则。开完会后,方自归想来想去,想出来一个办法——把自己这次串联十六大高校的工作,转包给大成、应辉和体院三闺蜜去做。这样,大串联变成小串联,只要跑科大、同济和体院三所学校就可以了,劳动强度可以大大降低。

为了尽快降低劳动强度,这天下午没什么课,方自归直奔科大。

方自归在大成宿舍里扑了个空,电器维修部也没有大成的影子,一个正修洗衣机的同学说大成去校外办事去了。方自归无法,在宿舍里等到晚饭时间,才终于等到大成回来,然后就被大成的装束给惊到了。

大成颠覆性地身穿一套崭新的深蓝色西装。

“你穿成这样会影响我睡眠的。”方自归诚恳地说。

“哈哈哈……”大成大笑。

“你这转型也太大了……我觉得西装不太配得上你。”

“出去谈业务,要穿正式一点嘛。”

说着,大成脱掉了上衣,瞬时露出了腰里别的一台巴掌大的BP机。

方自归的眼睛再一次发亮了。

“BP机?”

“嗯。”

“摩托罗拉?”

“液晶大屏,中文显示。”

“多少钱一台?”

“一千三。”

方自归非常惊讶,“大成,你发了笔横财吗?”

大成咧嘴一笑,“发点儿小财。”

BP机,是身份的象征。这时一个大学生腰里别着BP机在校园里晃来晃去,相当于二零零零年开着一辆桑塔纳私家车进自家小区,或者二零一零年开着一辆保时捷911在自家小区里一边转悠一边打开软顶。腰里别着装B神器对别人说“有事您call我”,是极有腔调的。

一起吃饭的时候,方自归终于说服大成帮自己搞搞高校串联,四月三十号继续到虹口体育场为全兴队助威,然后,为了满足方自归的好奇心,大成就讲了讲他的发财史。

与方自归不同,大成对自己的专业很感兴趣。把有疑难杂症的电器修好,甚至能让大成产生高潮,就像爱打坦克大战的丁丁一直打到通关的那种感觉。大成修电器上了瘾,有时干得兴起一干就是一通宵,最高纪录是一夜修好了二十几台录音机,大成就渐渐地出名了。

大成出名以后,校长、老师家里的一些高档电器坏了,也找大成修,维修部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到后来,尽管维修部的收费是白菜价、友情价,竟然还盈利不少。大成承包维修部之前,团委每学期要拨点儿经费给维修部,到后来维修部非但不用拨经费,还可以赞助一些钱支持团委的活动。这种情况下,维修部自然要分享胜利果实的大头,维修部的示波器、万用表等仪器就全部换成了进口高端品牌,大成也给自己配了台BP机。

“现在,财务报表我都能看懂了。”大成意气风发地对方自归说。

方自归马不停蹄、感慨万千地骑车到同济,正好遇到应辉从宿舍出来去超市买暖水瓶。

这天是应辉值日,打开水的时候摔了一个暖水瓶,导致六个人的宿舍只剩下最后一个暖水瓶,去打个开水连个双喜临门都凑不齐,更不必说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了。应辉这晚从宿舍老大处领了公费,就去新出现的校园超市再买三个暖水瓶,以便凑个四季发财。

工大还没有超市只有小卖部,方自归跟着应辉去买暖水瓶,就饶有兴趣地在超市里参观了一下,然后便觉得超市不错,比小卖部便宜,而且超市的波动没有股市那么大。

四季发财凑齐了,方自归自己送上门来,应辉就带着方自归一起去打开水,正好一人提两瓶开水。打开水的过程中,应辉聊起第一次坐飞机春节回家,分享了一下坐飞机和坐火车在体感上的巨大差异,然后应辉说起寒假中他在县城的街上偶遇了尹颖。

尹颖,就是那个让方自归产生了心电感应,后来考上北大的女生。应辉跟尹颖互相认识,方自归有些意外,后来方自归才知道应辉跟尹颖初中时坐过同桌。而此时的应辉,也不知道方自归跟尹颖互相认识。应辉聊起尹颖后,方自归没有接话,然后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四川全兴队上面。

应辉爽快地答应了帮方自归搞大串联。

拎着盛满开水的开水瓶回到宿舍,方自归又有重大发现,发现应辉宿舍的老大正在用经纬仪看对面女生楼。

这学期,应辉班里有门课的实习要用到经纬仪,老大就紧紧把握住了拥有经纬仪的这三周时间,每天晚上偷看女生楼。应辉的宿舍在四楼,观察对面女生楼的地理条件可谓得天独厚,虽然这栋楼与女生楼之间有一颗粗壮茂盛的大树,但这棵大树无法遮住整个大楼。

方自归从来没见识过经纬仪,有些好奇,于是问:“这东西能看清楚?”

老大回答:“不要太清楚!一楼有四个女生在打牌,背对窗口那个女生手里拿什么牌我都能看清楚。”

方自归很惊讶,“真的吗?”

老大把自己的头从经纬仪镜头上移开,“不信你来看。”

方自归在镜头里看见,那女生手上还剩一个红桃2和两个方片J。

老大继续孜孜不倦地观察,果然有重大发现,就听见眼睛一直贴着经纬仪的他说:“脱了!脱了!只剩下胸罩了……另外一个也脱了……

伊尔比德夜未眠那一晚,复旦同学批评同济同学阳痿,看来到了关键时刻,同济同学是不阳痿的。

“啊,估计是哪个女生买了这条新裙子,一屋子女生全都要试一下。”

“三楼第一间宿舍,一个女生在给另一个女生梳头,姿态非常优雅。”

“二楼第四间宿舍有个躺在床上的女生,这脸上抹的是什么啊?像女鬼一样。”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面膜吧。”

……

方自归想起那次在科大的观景台发现两个民工偷窥女厕所,不禁有些感慨。是啊,偷窥者可以来自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村,也可以来自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正是英雄不问出处啊!

应辉跟方自归告别的时候,眼睛一直贴着经纬仪镜头的老大很客气地问方自归:“你要不要看一会儿?一会儿熄灯了就看不见了。”

方自归险些凑上去看一眼,突然想起莞尔的谆谆教导,忍住了。

就在这个夜晚,当余青和潘珍从女生宿舍楼下来,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方自归又吃了很大一惊。

原来胖乎乎的两个姑娘,竟然全都身材婀娜了。

方自归只觉得这次小串联的收获,比去年的大串联还大。看来串联的效果主要看深度,而不是看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