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导言

在21世纪之初的中国和印度，对一些古典经济学原则的应用已经使数亿人脱离了赤贫状态。这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脱贫工程。与此同时，发达国家却放弃了一些同样的原则，这正是贫困和经济困境在丰裕的世界里仍然存在的原因之一。

亚当·斯密写作《国富论》距今已超过两个半世纪。斯密的目的非常明确：找到能令最大多数人达到最高生活水平的理念和法则，并对之作出解释。他和他的后继者为如何创造普遍繁荣开出了药方。这个药方包含了最关键的一些古典原则。和从前任何时候一样，这些原则至今仍然适用。

古典原则源自这样一个信念：个人天然享有免于强制和自由选择的权利。这些权利意味着，只要个体的行为不伤害他人，就应享有追求自身利益的自由，不受威权的干涉。在此种前提下，自由决策不仅为个人自身带来利益，也同样惠及他人。

古典原则的力量已为过去两个世纪的历史充分证明。这些原则一再成为使各国财富增长的关键。

关于财富的创造，古典经济学家已经作出了合乎逻辑的解释。他们为自己的观点找到了证据，并用这些证据作出预测。

亚当·斯密用这种方法作出的预测看起来令人震惊。他预言，北美各殖民地的自由市场政策会创造比英格兰更了不起的财富和繁荣。他还预言，更高的税赋和权力过大的政府会阻碍西班牙的南美殖民地取得与北美各殖民地同样的发展速度。他因为这些预测受到嘲笑，然而它们最终被证明是准确的。

古典原则的其他信奉者作出了同样惊人的预测。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经济神话是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晚期，中国还是个贫穷的国家，无法保障其人民的温饱。然而在那之后，中国获得了非凡的发展。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其现有的速度发展下去，到2020年，中国将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20世纪80年代早期，我的良师益友，和我同为古典经济学家的贝里尔·斯普林克尔作为里根总统的财政次长访问了中国。他归来时，为他所见到的情况充满乐观。

“鲍勃，你不会相信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他激动地告诉我。“我走进任何一个中国高官的办公室，都会在他们的书架上发现成排的古典经济学教科书。我得以拜见中国领导人邓小平时，他指向那些书，对我说：‘这些家伙说得对。这些才是我们该采取的政策。这也许会花点时间，但中国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头号经济强国。’”

仅仅一代人之后，邓小平的预言就将成为现实。中国要彻底贯彻古典原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它自20世纪70年代晚期以来取得的进步已足够惊人。古典原则的力量，从中国的成功可见一斑。

如何创造财富？这样重大的主题似乎应当直接简明。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每个经济问题都深处矛盾之中，问题越重要，涉及的矛盾越难以调和。这个现象有其原因。要想了解经济问题及与之伴生的争议，就必须了解这些原因。

首先，经济学并非一种要对某个特定概念提出绝对证据的学科。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经济过程都是独特的。

我们一再观察到，市场自由度增加，减税和政府开支降低之后，会出现有力的增长和普遍的繁荣。与此相对，我们也能发现，政府开支膨胀、调控加强和税赋增加之后，经济状况总是令人失望。

尽管结论看似明显，我们仍没有绝对的根据断言哪一套政策必然导致随后发生的事件。要寻找这样根据，我们需要让时光倒流，回到同样的初始条件，实行不同的经济政策。既然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任何人都可以声称：某种政策更动之后发生的状况与此种政策并无联系。

此类声言无可回避，因为经济学所涉重大，关乎情感。它不仅要处理如何创造收入与财富的问题，还需要处理收入和财富如何分配的问题。经济政策的任何更动都影响着收入和财富创造的多少，以及这些收入和财富将如何在个人、团体和企业之间分配。

面对威胁，所有生物都会作出本能反应。同样，个人、企业和团体也会为维护自身利益而采取行动。这种自然的防御机制，加上绝对证明的不可能性，使人们无视证据的存在，在每一条经济政策的原因和影响上莫衷一是。

我们无法证明令邓小平为之倾倒的古典经济学原则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原因，正如我们无法证明亚当·斯密预言的精确源于他提出的原则的有效性。

对古典立场持异议的经济学家总是可以回应说：“中国人拥有古典经济学教科书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会去阅读。毕竟我们也有这些书，但是有谁读过呢？”

尝试证明是徒劳的。在经济学中，我们唯有依靠理性和观察。既然无法获得绝对的证明，我们便要退而求其次，考察证据的分量。我坚持认为，我们已经拥有了压倒性的证据，足以使大多数理性的人得出结论：古典原则中正包含着解开个人财富和国家财富创造之谜的关键。

无论证据多么有力，仍然会有人拒绝接受。认为某种政策会危及他们的智识利益或者经济利益的人仍然会坚持保卫这些利益。他们有权这样做。但是其他人应该能认清这种反对的本质——它是阻止人类物质财富增进的一道障碍。

为了解开经济运行的基本作用力之谜，经济学家们已经花了两个多世纪。对大多数重要问题，我们已经明确有效地作出了合理解释。本书展现的基本原则并不新鲜，也并非独特。它们基于众多卓越思想家的成就之上。这些思想家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完善了财富创造背后的理念。

经济的成功与失败，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这个掷硬币游戏是可以操纵的。结果掌握在我们手中。遵循古典原则通向成功，抛弃古典原则指向失败。

本书的目的在于为古典原则提出一个明晰的解释，并找出这些原则背后暗藏的逻辑和推论。后续的作品则将揭示，遵循或违背古典原则如何影响经济的成功与失败。

古典经济学家已成功地为如何令最大多数人达到最高生活水平开出了药方。要达成他们的首要目标——通过在全世界提高个人的物质生活水平以增加各国的财富，理解他们的概念并接受他们的视角仍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