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鲁伊武士把长刀当做骑枪使用之后,具装骑士也只能饮恨当场。而壮硕的兽人也招架不住三人的围攻。被狮鹫撕咬的男爵发出啜泣声,声嘶力竭的要求李石放过他,他会为此付出一切——他甚至愿意下跪道歉。
李石对他,和今天的这一切都有些厌烦了,他看了看羽翼已经有些受伤的狮鹫,让德鲁伊武士结束了这一切。
魔法金币再一次出现,但是这次,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有发生,甚至胜利的人也不能查看本场出现的卡牌。只不过有一些聊胜于无的治疗给到了李石身上。李石唯一的战利品是那两枚失去了光泽的魔法钱币,不过谁在乎呢,李石一脚把他们踢开。而先前可以抢夺的鸡腿杖,却早就被李石抛在脑后。
这一切都了结了,斗兽场逐渐消失,而他所有的卡牌都默默的看着他,缓缓的变回卡牌。
当李石回到公馆,精神上仍然恢复。他的怒火已经减退了很多,但是他的意志依然涣散。
他不晓得,为什么要在他刚刚准备接纳老头作为家人的时候,发生这些事情。他真的明白。
但他需要面对的远不止这一切。
公馆里挤满了人,有大约一二十个吧。
李石有些发愣,他身上虽然还算干净,但是血渍是少不了的。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的都是瑞德马克镇上的街坊邻居。
“你们……”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和他相熟的旅馆老板发话了:“李……男爵和他们的随从呢?”
“死了。”李石简单的说着,他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老板和众人都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甚至包括老板在内额不少人,眼眶里都是泪花。
“谢谢你,李。真的。我知道吕克的事情……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老板继续说着,声音逐渐有些哽咽,“男爵在镇子外还驻有一直不算小的军队,大约几百人。我们不敢和他作对……”说到伤心处,老板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石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老板的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从来和他形影不离的老板娘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隐约猜到了些。
“不怪你,大叔。不怪你。是老头子脾气太硬了。”李石这样说着,他心里有没有对老头的一丝丝怨恨?怨他在这无关紧要的时候如此倔强?也许有过那么一点吧——但是李石也知道,在多年的家乡被如此蹂躏的时候,是很难让一个老人去和敌人妥协的,哪怕仅仅是几天。
场面有些失控,除了哭泣的人,就只剩下沉默。
李石犹豫了一下,出于应付的责任,还是说道:“诸位,男爵的部属应该不会再来闹事,但是这狗东西的亲戚和家人,必然会再派人来调查这件事。我会写点文字性的东西,留给你们。到时候直接把我供出来就好,他们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有硬气的阿姨,甚至说要替李石隐瞒这一切。只是其他人都变得更沉默。
这就是这个世界艰难的地方,他逼着人们作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快意恩仇简单,难的是快意恩仇之后。
李石只是笑了笑:“我想大家也有知道。我外面——很外面,王国外面,谋到了一份好差事。原本……原本也是要把吕克接走的。但是……总之,我会离开镇子。各位也不用替我担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看大家,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要隐瞒了。事情不小的。王国的贵族被杀害,即使在战场上也是大事。”
说罢,也不等众人答应,就进屋找来纸笔,写下一封自白书,写明时间地点,因何事同瑞德马克男爵结仇,又如何寻仇,最终毙其于此,尸首无存。署名,卡牌术士皮埃尔·李。
白纸黑字,李石写完之后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错处,就交给旅馆老板,大踏步走出去,头也没有回。李石的身后,也没有人追出来。
出了镇子,李石才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物理上的、精神上的各种打击,已经让李石有些空虚。仅仅是复仇的想法,已经不足以在他接近耗尽的精神之火增添一些燃料了,毕竟至少最直接的仇人已经被他击杀,而任命男爵的塔王或者卡洛斯亲王,事实上也同男爵的恶行没有直接关系——甚至,如果勉强说的话,按照这个世界的伦理,吕克是死在堂堂正正的决斗中的,技不如人还不肯低头,自然难逃一死。
李石是一个很不愿意记仇的人,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他的心胸还是挺宽阔的。
但是从强烈的、直接的仇恨之中解脱出来之后,李石要面对的,还有接下来必定会有、但是需要等多长时间还不清楚的通缉令。无数的冒险者、卡牌术士以及其他闻到金磅味道的人,都会想尽办法去摘取他的人头。这对于现在的李石来说,勉强算是行动的动力。
他一路上的行囊甚至都没有解开过,怎么样来,他就怎么样走。目的地就是石门镇,青塔城是肯定没法去了,不过万幸没什么要同几个朋友解释的,过几天他们看通缉令就清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像平日的旅程,李石没可能再住最好的旅馆、吃喝丝毫都不亏待自己。而是昼伏夜出,捡最偏僻的人家借宿,或者干脆就偷偷摸进农户的牲口棚、粮仓。找其他行脚商买干粮,喝水自然也只有山泉水。
生活很艰难,但是苦难却让李石心中的块垒稍微好受一点,似乎,他现在越难受,他对于吕克的自责和内疚就越少。
李石不喜欢这样的心理状态,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的身体却很享受:随着精神的好转,再加上长途跋涉的磨炼,李石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变得更加强壮、坚毅。偶尔能够从刚杀牛羊的庄户人家那里买来一条烤羊腿或者一锅煮牛肉,都能够让李石大快朵颐。
就这样走了七八天,遇见一个乡村市集时,李石看到很多人围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而李石一天的行程也才刚刚开始。他坐在路边乘凉,想等这些人散了市集,再继续上路,否则这二里地得让他挤上一个小时。
旁边一样打算的行脚商坐在那里啃干粮,某种硬的令人发指的面包。他看着李石手上拿着的,用借宿的人家的锅烤出来的还算松软的馅饼,不由得流了口水。
“朋友,也是出来做买卖的?”那人跟李石一样,轻装上阵。
李石看了他一眼,相貌普通但眼睛却很有精神,身体不算很健美但是足够强壮,他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判断,此人看着其貌不扬,但生意想必做的不小。
“是,打算去东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点对面的货。”李石这样解释着,就是说他想去月林城看看,能不能买到点三山帝国的东西。
“嚯。做大生意的。”行脚商颇为惊讶,“没看出来啊兄弟。”
李石笑了笑:“还不一定有老哥你做的大呢。要不老哥说说你这是要去哪呢?”
那人知道这是撞见行家了,更开心了:“嘿嘿。兄弟。我实话说了吧,你那点馅饼,挺馋人的……”
李石有些忍俊不禁,便从怀中掏出馅饼,撕下很大一块,扔给他:“昨天借宿的人家做的,我买了不少,包里还有。”
那人接过来就啃,吃的很是开心,一边对着李石傻笑:“兄弟还是聪明!我其实对于吃食没什么好讲究的,碰到什么就吃什么。但是看到兄弟的好东西,难免引动馋虫。”
李石笑的更开心了,知道这是一个脸皮够厚的商人,或者说,典型的行脚商。“老哥也打算过一会过去?那边人看什么呢,我看他们围了那么半天,动都没动。”
那行脚商一边吃一边说:“我其实刚刚也好奇呢,费了半天劲挤过去看了看,嚯,您猜怎么着?通缉令!一开始我还说要不怎么说这帮子乡下人没见识呢,哪年哪月还没个通缉令。您猜猜是怎么回事。”
李石摸了摸鼻子,说道:“通缉令,江洋大盗呗。要么是哪家的宝贝被偷了,要么杀了什么人。这年头也没什么其他的情况了吧?或者拐了贵族小姐私奔?”
那行脚商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是明白人!只不过这次的这位,有点厉害,是个卡牌术士!他杀了他们家那的领主,是个什么男爵,我听旁边人说,是亲王阁下的宗亲!男爵,还有他手下的一帮子,包括两个卡牌术士,都完蛋啦!您说厉害不。”
李石丝毫看不见脸上有什么异常,心里也一点窘迫都没有。“厉害!太厉害了!卡牌术士敢杀贵族了……这可好多年没见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这一位也是这个!”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我听有知道情况的说,是那个领主抢了他未婚妻。这他哪能忍啊,两个卡牌术士都拦不住!硬是让他给在大军之中杀了男爵!”
“嚯,还是个情种啊。”说到此处,李石更是丝毫尴尬都没有了,甚至还想笑。
“是啊。哎,不过他们看,倒也不是因为这个。”那人三下五除二,把最后一点馅饼吃完了,看样子是打算好好给李石说道说道,就当报答这一饼之恩了。
“怎么说。还有更厉害的事?”
“是啊。他们那个什么镇……反正就是他们那,事发之后把情况上报给塔王。”行脚商舔了舔手指,“您肯定猜不到,亲王派了他的兄弟、一个什么伯爵去调查这件事,带来好几千人呢。”
李石有些不解:“查案子,犯得着要这么多人吗?又不是打仗。”
“嘿,赶上您不懂了,你想啊,能在万军从中——少数也是千军从中,取了男爵的脑袋,这一位卡牌术士多强,您自己琢磨琢磨?”
“是挺厉害的。”
“伯爵到了那,彻查之下,人人都同那逃犯有联系。下令一次处决了快两百多个人,并且悬赏一万磅捉拿凶手。”
李石心口一跳:“处决?……两百多?”
“是啊,还特意把布告张贴的哪里都是,捉拿凶手倒是次要。主要是警示乡民,敢冒犯贵族老爷的,就是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