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洲
提起“华立”首先就令人联想到仪表,接着就会联想到医药、生物燃料、电力工程、资源型农业、房地产,因为华立的家底实在太厚了,总资产有一百多个亿,看看A股市场,三家上市公司“华智控股”、“昆明制药”、“武汉健民”都由它控股,也有“博士后工作站”,在许多国家它都建立了生产基地,产品营销一百二十几个国家,除了南极洲的企鹅没有用上他们的产品,大约其他的都用上了。
但是,联想得再多,我们也不会联想到诗歌。
在坚实的产品以及图表上的那个锐不可挡的箭头面前,诗歌似乎显得太轻飘飘了。
直至郭峻峰的出现,才让我在愕然之中,把华立与诗歌写在了同一页纸上。
郭峻峰是“华立仪表集团”的总裁。我知道华立仪表集团是华立集团的核心业务公司,是中国机械工业的“核心竞争力十强企业”,在印度、印尼、泰国、乌兹别克斯坦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制造工厂,它的产销量在中国仪器仪表行业的夺冠已经连续十多年,但是在仪表精准的刻度中,却出现了诗歌的踪迹,我看见想象不羁的诗情画意竟然与严肃的数字比肩而立。
这是一个有趣的事实。这位郭总裁在乌兹别克斯坦、印度、波兰飞来飞去,协调与指挥着各分支机构的轰轰烈烈的步伐的同时,也同时在打磨着他的诗句,他的目光直接穿过所有的图表、屏幕、电文、讲稿,落在了花朵之间的那群蝴蝶的翅膀上面,他嗅到了由蝴蝶翅膀煽起的带着香味的微风。
我们可以在这部诗集中看到他的嗅觉的精细:“下雪天,一夜之间,新年白了头”“小麻雀,像鸽子一样,扑棱棱地做着早操”、“光线慢慢苏醒过来”、“杨树,藏匿鸟窝的秘密”。
说实话,诗歌,讲究的就是细节与感情颤抖的精微。
郭峻峰所注意到的这种精细,显然,与他的仪表的刻度是一致的。
我也注意到诗人生活领域的宽度及其思索领域的宽度。诗人沿着全球的经纬线上飞行,绵密的经纬线构成了他大脑的复杂的回路。他在日本观赏樱花,但在花香之中他却能嗅到一个地域的无可名状的衰老;他走进俄罗斯的叶卡捷琳娜宫殿,在哲学的意味上感叹“森林中各种方向的道路纵横”;他在海洋上俯瞰万岛之国,“只知道云,如何在大地上,印出花纹色块”;而在好望角,诗人感叹“爱情被轻轻放在被海风冲刷洗涤的悬崖上,成为历史的一个斑驳的驻点”。
诗人的情感以及思索始终随着四大洋的海水涨落,这种视野,在我看来,也与他的仪表所擅长的全球读数相一致。
所以,在一个大企业的CEO与一个诗人之间,连接着一条精神的桥梁,是可以理解的。这册名为《岁月的坚果》的诗集,就是一个坚固的桥头堡。
希望诗人在建造下一个桥头堡的时候,既注意周遭风浪的理性把握,更注意浪花四溅的那种细微动态。说到底,诗歌是一种颤动中的东西,这一点,与仪表上的指针的抖动,特别相像;与A股市场上的那种波动,也很类似。
我相信,郭峻峰是有这种能耐的,他毕竟是大事小事都能驾驭的人。曾听“华立”的一位孙姓司机讲过一件小事,说这位郭总真是精力超人啊,从阿姆斯特丹乘十多个钟头的飞机中午十一点多抵达上海,马上赶到杭州,也不“倒时差”,下午就召集公司经营分析会议。我想,有这种劲头的人,摆弄诗歌,弄出动静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2013年10月25日
(黄亚洲: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影视委员会副主任。曾任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共十六大代表、第六届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第六届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鲁迅文学奖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