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玄脑路极速运转,思索良计。
“在下并非北国之人,”子玄面上镇定,回答自如,“只因我从小跟随家父四处奔波,如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哪里人了!”
林老将军闻言像是在思索什么,惯性的用手抚了扶颚下的白胡,
“欧?是这样!”
子玄清澈的圆眼眨了一下,勾唇一笑向老将军欠身行礼,便与他们一行人擦身而过。
苏岚轻轻舒了一口气,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啊!
林老将军回身盯着子玄的背影,嘴里轻轻道了句:
“怎么可能这般像?当真是我自己老的糊涂了!”
“爹也这么认为?儿子也觉得有蹊跷!这位公子眉宇之间有您的气魄,体型外貌又颇像小妹。”身旁的青年拧眉不解。
林老将军摆手示意禁言: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待回去再说!”
——
城内客栈,夜色渐浓,子玄简单的束起长发,正悠闲的穿着黑色夜行衣。
巧梅端着刚沏好的茶,刚一进门便看到此景,连忙左顾右盼谨慎的将门合上。
她将茶具放到桌上,走进子玄小声问道:
“公主这是要去哪?”
子玄坦诚一笑:
“你能猜到!”
巧梅闻言大惊,跪地抓着子玄的衣摆劝道: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使不得屡次犯险!若是非要去,还是由奴婢去吧!”
子玄头疼的扶起巧梅,
“小声些,你想吵醒那个麻烦吗?”
巧梅擦了擦眼泪,苦口婆心:
“小叔也是为了你好!”
“好了!”子玄耐心道:
“且不说那皇甫里重伤了我大哥,今日又被他撞见我们安葬我娘!又羞辱小叔,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拍了拍巧梅的后背,安抚道:
“若它日被他查出蛛丝马迹,此事关乎着我们辽国的颜面,非同小可!”
巧梅摇头在欲开口,子玄突然看向门外,冷声道:
“什么人?”
巧梅面上大惊,看向门外,没等下一步动作,突觉后颈一痛,在失去意识之前,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子玄……
——
苍王府。
皇甫里裸.着上半身坐在书房的躺椅之上,拧眉发出“嘶”的一声!
身后鬼见愁拿着银针像穴位刺去,抿唇剜了一眼皇甫里,不快道:
“我嘱咐过你,半月之内不可使用内力!再有下次看我会不会管你!”
神医鬼见愁,医术高明,善用百毒,杀人于无形,江湖文人野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却在皇甫里这里成了小媳妇般,唠叨个不停。
八刀埋首不敢抬头,王爷这几年可是拒绝了不少名扬皇城的大家闺秀,八刀觉得王爷的后院实属太过孤单寂寞了!
如今看鬼见愁那一副哀怨的模样……这二人大有断袖之癖的嫌疑呀!
皇甫里的声音突然冷冽的响起,将八刀脑补的画面吓得粉碎:
“你说城外的那处墓碑上并未刻有名讳?”
八刀敛神埋首恭敬的站在案前,拱手应道:
“正是!那座孤坟上立的是无名碑。”
“无名碑!”皇甫里起身走到窗边,黑眸微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那座孤坟不远便是归宿陵园吧?”
“属下探看时注意到,那不远处确是归宿陵园,可此外方圆百里也有朝中其他官宦的陵墓。”
皇甫里思绪间,八刀偷偷斜了一眼鬼见愁,见他利落的收了银针,随后事不关己的背起药箱,不言不语走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门外侍卫禀报:
“王爷,国相来访。”
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鬼见愁不屑的嗤了一句,“与虎谋皮!”
皇甫里眸光一沉,随即应道:
“让他进来。”
说罢又对八刀嘱咐道:
“你继续去查这几人的来路!此事需谨慎,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是。”八刀拱手施礼退出书房。
……
北国的夜空残月繁星。
深巷里,只有更夫在寒风凛凛中尽职的敲打竹杠。
突然一个窈窕的黑影迅速闪过,隐埋在夜色之中,在也找不出端倪。
子玄来到偌大的王爷府墙外,抓住个空挡,躲开了巡逻的侍卫,利落的翻墙而入。
她躲在一颗树下,面上被黑色纱巾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狡黠的双目四处张望,美眸中尽显精明。
此时除了巡逻的侍卫,下人都应该睡下。
按照达官贵人一贯的布局,那么正中间还亮着烛火的想必是……
得来全不费工夫,子玄在房顶轻盈的宛若一只黑猫。
轻轻掀开一片房瓦,果然不出所料,下方议事的正是皇甫里。
随着瓦片掀开,一人的声音也传入子玄的耳朵……
“劝国相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促使北辽两国开战,到时酿成大祸追回莫急!”
这是皇甫里的声音!
原来两国开战都是这个国相挑唆的!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两国多年征战,死伤无数,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皇甫里说他是一己私欲!莫非他知道其中的原由?
“王爷此言差矣!”被称作是国相的老者回道:
“赎老夫直言,如今王爷可谓是功高盖主,想必皇帝对王爷早已有了异心!待天下安定,怕是会兔死狗烹啊!”
皇甫里冷情一笑,不以为意道:
“本王此生不挣不夺,早已习厌倦了世俗纷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真有那日……也无妨!”
国相急忙劝道:
“王爷糊涂啊!眼下理应寻个帮衬,如今你我权势力衡,采取联姻皇上必然有所顾虑,这才是明智之举啊!”
只听皇甫里不动声色的婉拒,
“国相言之有理,不过……本王是个整日舞刀弄枪的粗人,与贵府千金可谓是情同兄妹,只怕是委屈了令千金。”
子玄冷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谁知那相国却摆手笑道:
“唉?乃禾自小便中意你,自是不委屈。”
子玄听的不耐烦,老东西忒不要脸,想必你生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要也罢。
皇甫里眼中不耐一闪即过,随即恢复冷情常态,看似无可奈何道:
“此事不必不急于一时,本王终日上战杀敌,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想拖累它人!”
国相最后无可奈何,
“也好,我们来日方长嘛!”
屡次被拒,国相有些失了颜面,刻意的抿一口茶水,又道:
“王爷若无它事,老夫便先行回府了!”
皇甫里起身拱手道:
“也好!”
看着那国相打开房门,微风带过来一道熟悉的淡香,子玄坐在房瓦之上拧眉思索,这是什么香气?怎么如此熟悉!
“我王府多年未有刺客,你倒是不怕死!”
皇甫里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玄一惊!
回神面上劲风袭来,她下意识翻身躲避,竟从房顶掉落下去,单膝跪地缓冲了力道……
啊……膝盖生疼!
子玄仰头,看皇甫里追下来的身影,心下盘算击杀他的可能。
待他落地,子玄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起身一个回旋踢,直奔皇甫里胸口……
皇甫里竟徒手抓住子玄纤细的脚脖,目露精光目测子玄的脚长。
子玄面上一冷,另一只脚腾空而起,直奔皇甫里门面。
他被迫放手后退数米,刚好抵在屋内的桌上。
只见他盯着子玄打量,丹凤眼微微一眯,仍然玩世不恭的语气道:
“竟是女子?”
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子玄担心被发现后不好脱身。
此刻已经疾步上前,手疾眼快合上木门,皇甫里看在眼里,站在桌旁纹丝未动,嘲笑道:
“不用怕,长夜漫漫我陪你慢慢玩,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子玄缄默不语,在次近身出招,只想速战速决,招招致命。
皇甫里一边与子玄委蛇,一边找机会抓子玄的面巾,多次险些得手。
此人功夫定在她之上,感觉不到他一丝的内力,又不占下风!
几回合过去,子玄发觉有些吃力,再这样浪费体力怕是难以脱身。
思及此,皇甫里使出一个晃招,直奔面巾而来,手掌近在咫尺,子玄眼中慌乱一瞬即过。
面巾如愿而落,与此同时子玄迅速转过身,美眸看到一束光亮,疾步向床榻奔去。
皇甫里不甘示弱紧追上前,扣住她肩膀,千钧一发之际,子玄一掌打落身前的烛台……
一室漆黑。
电石火光间,她轻松的抖掉了肩膀上的手掌。
小叔经常用这招!她早都玩腻了!
只见子玄行云如流水般抓住皇甫里的手臂,皇甫里一愣。
随即被过肩摔倒在木榻之上,他的头撞在榻边,痛的闷哼出声,竟还听到子玄得意的嗤笑!
皇甫里怒火中烧,借着月光随手抓到一处衣角,手下猛的用力。
“啊……”只听一道悦耳的惊呼。
皇甫里眸色一紧,立在榻边的轮廓慌乱不失婀娜,在漆黑的环境下,透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神秘……
危险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正心猿意马的皇甫里瞬间清醒。
察觉到她带动的风力,及时抓住了近在咽喉的纤手。
随即感应到她另一只手紧跟其后的劈过来,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虚招。
显然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子玄此刻双手被钳制,迫不得已困在皇甫里身上,姿势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暧昧,二人均有些不自在!
子玄只感觉面上发烫,怒火中烧,咬牙道:
“淫秽之徒!”
她的长发撒在他的脸旁,传来阵阵好闻的香气,皇甫里只感觉内心有个东西,在挠他的痒痒,仿若未闻她的威胁。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住,偏头尴尬的轻咳一声,本来想问:谁派你来的?
可话一说出却变成: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请自重!”
子玄闻言更是气急,凝聚力气抬腿一脚。
皇甫里毫无防备,桃花眼突然一惊!
“呃!”他痛的闷哼出声。
院内侍卫听到了声响,正向这方走来。
子玄利落起身推开后窗,月光洒进来,使光明与黑暗交错,她连忙抬起手,用袖袍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美眸……
回头轻蔑的看了皇甫里一眼,便跃窗而逃。
皇甫里趴在榻上,弓着腰,他看见了!
那双眼睛……在笑!
充满了讽刺与挑衅的笑!
好猖狂的女人,千万别让本王逮到你!
已行至门外的八刀,领着几个侍卫走到门口驻足,发现屋内烛火熄了,怕惊扰了皇甫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再三确定了没有动静,才肯离去。
此时榻上的皇甫里仰面而卧,舒了一口气!
若是被侍卫撞见自己如此狼狈,这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了!
皇甫里闭目,那双眼睛怎会莫名的熟悉!
——
次日。
一顶气派的马车在吵杂的大街上驶过,皇甫里正在里面闭目打坐。
走在车撵旁的八刀,此时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向来只骑马从不坐轿的习惯,今日怎么突然改了?
想着想着,前方刻有“苍王府”三个大金字的牌匾映入眼帘,“将军,王府到了。”
待皇甫里走来后,八刀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走路的姿势怎么也怪怪的?
“没事别来烦我。”皇甫里扔下这句话便走进书房。
徒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八刀守在门外。
“阿里哥哥,阿里哥哥!”乃禾一袭鹅黄色纱裙,跳脱的跑进苍王府。
她骄横的抓住了皇甫里的贴身侍卫八刀,脆声问:
“你家王爷呢?”
八刀看着乃禾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道:
“好像……在军营吧!”
乃禾闻言怒急,一把将八刀推开,出言呵斥,
“军营的副将说你家王爷在府上,来了府上你又说在军营!”
言罢,她指着周围一个个的侍卫又道:
“我要将此事禀告给国相,你们出言框骗国相之女,我要治你们的罪!”
八刀与侍卫们一个个面不改色,对乃禾的狂言不以为意。
乃禾见状气不打一出来,正欲跳脚之际,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过来……
“是谁吵醒本王睡觉啊?”皇甫里站在书房门口,正百般无聊的把玩手中的折扇,那魄人心魂的丹凤眼无奈的看向乃禾,接着道:
“乃禾啊!好好的相府不待,又跑到本王府上来撒野?”
乃禾委屈的看着皇甫里,丝毫不掩饰面上的爱慕神色,上前轻轻抓住他的袖袍一角,与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听她低声道:
“我爹说你不肯与我联姻,阿里哥哥可是不喜我?”
皇甫里漫不经心的抽出袖袍,凉薄的眼神并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无需为此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