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越走越远的旅客·青春

青春是一趟没有终点的列车。青春是一季栀子花开,清香纯真美丽。青春是一场徒步的旅行。青春是手写的一卷书,梦里书写的篇章,永远不能书写的结局。青春是一整季的夏雨,痛快淋漓。青春是无悔的手卷书。

(一)

初中三年时光匆匆,那最无拘束的一个长暑假,疯狂宣泄着自由。高中的录取名单是会在开学前公布,而各自的家长都在为孩子的未来操碎了心,当时的我不清楚也不明白,未来对我来说是什么?无忧无虑成长中的我,依旧没心没肺的唱着笑着,自怜自怨着。脑海里不懂什么是中专,什么是中技,跟我离得太远……只觉得理所当然的是升学,虽然在我的放之任之下考得不太理想,但进高中重点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直到8月份的某一天……“丫头,过两天中校招生考试克锻炼锻炼,体验下考试和竞争的氛围。”“我才不去呢,没准备,一页书都没看过。”“重在参与,不管成绩如何,都是经验。不是一定要你考上,只是要你经历。”“哦。”带着几分不情愿,我走进了中校招生的考场,却不曾想这一次的步子迈出去的是从此再不相同的世界,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再也没有交集的生活,从此走向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别的考生心情如何我没法感受也没特别在意,而我……在无所谓的状态下从这个考场走进又走出。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生平第一次听见了父母类似于“争执”的没有达成共识,因为我被中校录取了,关于让我去不去读的问题,老爸老妈有了分歧(却从未有人来征求过我自己的意愿,因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觉得为我好,为我的将来打算,他们能做主。),隐约听见一些对话,老妈:“还是想她读个高中再说,成绩又不是不好,再说太小了,一个去那么远不太放心。”老爸:“一个女孩子,到了高中能不能稳定还不一定,万一不行还是要走这条路,再说,现在厂里效益不错,别人想进还进不来,读个几年出来早点上班,女孩子最终还不是为了有个稳定工作。”“反正我是不同意,这么小不多读点书多玩两年?没什么不好,你放心啊?”“现在这中校文凭也不差,迟早要出去的,再说又不是她一个人。女孩子嘛,工作轻松点不饿到自己就行了。早上班早点拿工资,少耽误点时间。如果没考上我也不犹豫了,她连书都没翻过,哪晓得本叫她克锻炼下她又考起了,不去不是浪费了指标,别人想去都还去不了,买指标都要读,何况考起了,还不去读?”……我脚下的路就这样被父亲铺在了我脚底。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我,怀着不安的心情,在逐渐模糊的对话中沉沉睡去。

在恍惚的日子里,却依稀明白,我即将远离,对前方的路有惶恐有新奇,还有一丝倔强的委屈。老师们对父亲的决定也甚是诧异,有着惋惜和不解,吴老师,龙老师,刘老师据说后来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程度向父亲提出过质疑,却木已成舟只能一路向北……还来不及告别和泪水,也不懂告别,我已踏上了新的路途

(二)

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第一次坐火车,在完全模糊的状态下,在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中,第一次站在了所谓的“城市”中央,我这个“乡里的小丫头”进城了。跟大多数出门远读的孩子一样,熙熙攘攘的车站,进进出出的人群,不同的话语,往日的生活逐渐远离。(现在想来,那样的年纪和心智是很幼稚和不成熟的,青春期的孩子对善与恶,美与丑的界定不太清晰,年轻就是任性。)

一间房(206),四张高低床,没有名字,没有标志,入目处4个下铺已经铺好了被褥,一个上铺也铺好了被褥,其它的上铺有的放了箱子,放了棉被,放了杂物。我只能选了一张靠门的床,心里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失落淡淡的空……学校的食堂座落在蓝球场的后面,每样菜的价钱清楚地写在小黑板上,一层层的铝(铁)皮四方盆蒸出来的饭划成一块块你想要的小方块。那时常浮在米饭最上面的一层偶尔会有细小的黑色的米虫,会被我们用饭勺刮掉。学校的早歺是我们最喜欢的,商校早歺的优点在于花样多味道不错。初出家乡的我们在这些城里孩子眼里都是傻呼呼的,同宿舍一个比我小的女孩子却比我老练厉害得多,不怕生自来熟然后还自私且懂事开放。对她的第一次印象是第一天刚到校,我还在收拾床,她拿着打好的饭回来,叽叽呱呱说开了,在上铺拿起了一瓶菜(家里为出远门读书的孩子,把炒熟的菜,灌到用完洗净的玻璃瓶里,带到学校,可以慢慢吃的那种。),拧开瓶盖就往饭盒里夹,边夹边说:“这谁的?管它呢,反正不在,先吃了再说。”于是我瞬间石化,真是太惊讶这样的行为和思想,对这个与以往不一样的同龄人,留下了很深的第一眼。

(三)

其实这个新的环境,新的世界,决定了我成长。同一届的我们分别按合符的要求分进了不同的班级(烹饪班、经营班、服务班),我所在的班全是女生(当然,也都是些面容姣好的女生,学服务专业的对外在条件还是有一定要求的,说起来,咱还算长得周正,标致滴,哈哈……),那是一个没有最美只有更美的一个班级。

我依然延续着我那与生俱来的怪里怪气,同宿舍的女孩子里有一个厂里的女生~蓉,比我大三岁且与我同姓,我哥的同学,我们在厂里住在同一幢楼房,不同的单元,父母关系不错。而我跟她不熟也不喜欢她,她皮肤黑黑的,脸上有些许零星的雀斑,长头发,身材不错。跟厂里同去的其他女生不一样的是,她不喜欢和厂里人交往,喜欢和城里人作伴。娟~就是前面那个年纪虽小却胆大包天的小女生,满头的长发乌黑亮丽,白皙的肌肤大眼睛,漂亮的女生唬人的性格,感觉特像抗战剧里的本土女特务。金~是一个内敛文静的女生,娃娃似的学生头,圆脸蛋,脸颊有红云,不吵不闹不多言。丹~大美女一个,算是家境优越,条件出众,168的个头,粉嫩水柔的肌肤,大眼睛高鼻梁,那是再人山人海都不可能忽略的大美人。柒柒~琼瑶阿姨言情小说里那催人泪下的女主角,温婉可人,让人怜惜。

(四)

从懵懂的年少青春到如今的唯恐迟暮,走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春秋,从纯真的莘莘学子到青青子衿,过早溶入这个社会的大炼炉,加速和催熟了我青春成长的过程,象是使用了添加剂和催化剂的蔬菜和水果,让其表面色泽鲜亮诱人,却少了营养和口感。

株洲饮食服务技校(现株洲商学院,不知如今是否还存在),分三大学块:经营(商业运营)、烹饪(培养大厨师)、服务(高品质酒饭店服务及管理)。烹饪班多为男生,女生极少,服务班除特定代培的外,几乎没有男生,我们这届服务班无一例外全是娘子军,而经营班男女接近均衡。我们厂跟学校是合作单位,当时每年有规定的代招指标(定向招生),毕业后是必须定向分配回厂的,如不回厂就会以经济罚款,交足厂里垫付的代培费,方可。用来约束职工借这个平台为孩子谋自利。因而在这里读书的厂里孩子不多,也不少,一起来的互相多为不识,可我们93班偏偏这届就去了六个,五个女生一个男生,四个女生分进了服务班一男一女分到了经营班。算是占了厂里当年招生指标的大半了,而这一届我们厂里总共来了十多个,比例较大,而女多男少,这在株洲的校园不安份的生活垫下大伏笔……

我、另~芳(跟我同名哦,长得像叶童的那个)、英(很悍的哦,把同桌鼻子用气水瓶打流血的那个)、小文(前篇有提过的绝食买黄书包的那个)我们四个分在了美人云集的服务班,而燕(93班英语老师的宝贝,早恋的那个)、还有杰(此杰非彼~军代表儿子那个杰哦,而也是我厂中学一老师的宝贝独生子)分在经营班。除了跟燕在初中时走得较近外(燕早恋的对象,当时与我交埥颇深,天天被老师带小条后来认了干哥哥的那个),其他几人在这之前几乎无过多交集,但英的姑母(后来应是印尼华侨了)与我父亲关系不错,算来有些耳闻。小文初中与云私交甚好,与我等于有共同好友,常因云提起而略有了解。而芳之前与英交好,都是女生男性的泼辣性格。懵懂青春不羁女生的风云在这一届的学生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五)

地域性的差异,让每个班级都似乎有了成群分伙的区别。

在上届的师兄师姐里,有一个跟我家住楼上楼下的大姐姐,我叫她谷姐,是个大大大美女,性格嘛特象八十年代那部《红楼梦》里的宝钗,长得象当时很红的歌星青春翻版的歌星孙悦,深得我父母喜爱且信任。于是父亲母亲给足了我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却将经济大权置于谷姐掌管。母亲将我安置妥当后不舍离去,而我却已忆不起当时的感觉……因为怕挤,母亲送我提前到校,有两天的空闲,谷姐带我出去教了我存钱,取钱。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存折,知道银行,神奇于一个小纸本也能变出钱,顿时有些莫名的兴奋。大多数的孩子都是父母按月汇生活费的,在后来我才知道,老爸老妈是怕我一人在外,万一有事需个急用,以备不时之需,可怜天下父母心,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既然说到了谷姐,那么不得不提的是在我这一段青春之旅里,匆匆而过,虽没留下什么轨迹却未忘却的几个人,几件事。

青春的列车总是呼啸而过,每一站是每一个乘客都不会错过的一趟列车,每一站是每一个旅客下了车就没办法退票或改签的列车,每一站是每一个同行的人都无法返程的列车。

在上一届的经营班里,还藏着一个与谷姐在高中就齐名的校花级人物,我叫她“茹姐”。与谷姐温婉大方、懂事知礼、雅致却能干的气质不同的是,她性感、优雅、妩媚,女人味十足,用现在的话来讲,算是魅惑众生,妖精级别的女人,对于当时一个小女孩的我来讲,几乎是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这个美女姐姐,那是一个连女人都禁不住被吸引的女人。谷姐与茹姐,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相互欣赏,牡丹芍药的争奇斗艳,彼此不服,一生一世不能成为朋友各自为营,明争暗斗,从爱情到学业。奇怪的我奇怪的事,偏偏茹姐也偏爱于我(因起初进进出出,从打饭到打水到吃住用品等等,生活上事无巨细,多得谷姐照顾,上一届的师兄师姐们因此很多得以相识),时常会与我小叙,好吃的要留我些,买了新衣服要叫我去看,爱情的酸甜苦辣与我分享,还有与谷姐之间的纠葛和故事……

谷姐和茹姐在读高中的时候,曾经也差不多好友过,女人之间友谊的破裂最狗血的无非就是因为爱情。没错,就是爱情。两大名旦正是这样的狗血情节,谷姐有一个很帅气的男朋友(当时体校到我们厂学校实习的老师),各方面都很优秀,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又喜欢上了茹姐,从此隔阂愈深,表面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招呼着,私下却不再相往来。茹姐说从未想要去争什么,她也没预料到,谷姐说,不是怀璧其罪,而是现壁其罪。我却读懂了她们两人的悲伤。茹姐像是一汪秋水的红玫瑰,谷姐芬芳似婉约雅致的白玫瑰,在我成长的过程里流过开放的季节,却让我对女人如这般的美丽追寻而向往。

(六)

学校在ZZ市的城东,从公交车站到校门口要经过一个将近八百米左右长的深巷,两边没有住户,一边是围墙一边是小山丘,校门口的右手边是几个歺馆,再过去是一个国企厂(具体是哪个厂?503?403?303?已记不太清了)的家属区,进校门左手是各班的实操教室和老师家属区,右手是绿化植被的小花园及池塘――池塘柳岸柳条酥腰垂,浅垣枝斜枝淘俏舞飞,刹是好景,怕是骨子里那点天生的诗情画意,悲风悯情,特别爱这垂柳依依依岸舞,似是江南画里人的小情小景。正过小路左手边就是平日的课室,课室背后是男女生宿舍楼,传达室的老大爷严肃而温和,一道男女生止步的告知牌分别贴在那通道的铁门上,女生宿舍还有一道大铁门,几乎常年不开(除非招新生或毕业季时开启方便出入)。从右手绕过女生宿舍,是蓝球场,开水房(洗澡房)和食堂,成三足鼎立的姿态。

最热闹莫过于开饭的时间了,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悦耳而拥挤。食堂里蒸好的饭一个个大铝盒的一字排开,打饭阿姨那手里的小铁铲就是那杆秤,以两为单位划成小方块,或方或长,买几两划几两,菜单、标价用一块小黑板开饭前写好高挂于食堂墙壁处,入目即见。学校的米饭我是不敢恭维,常常表面那层是会扔掉的,这绝对不关乎“粒粒皆辛苦”的艰苦奋斗精神,而是表面那层几乎全是黑的米虫,刚开始是难以适从,久而久之习惯了把它刮掉吃得一样又香又甜。最让人怀念的是每天饭堂的早歺,花样颇多且味道不错,有油饼,油圈,米面,米粉,馒头,包子,稀饭等等,我最爱吃饭堂的米面,“哨子”是酸菜肉沫,想此也会“吧叽吧叽”。“饮食服务”顾名思义,就是吃喝服务哈哈。烹饪班的学员们每天学的就是做吃的,红案白案的花样层出不穷,每到享饪班的实操课(实操的糕点及菜品都会在校内出售),那准是我们的幸福日子来临了,在打入敌人内部的工作人员,定会为我们留好实操的上品通知我们去抢购。什么四喜饺子啊,宫保鸡丁啊,香酥饺啊,清蒸鱼……那对于每日清汤少油的正成长少年来说可是比过春节更丰富的大歺了。如果没有那些个地下工作者,数量有限,那可是挤破头也一定买得到的,堪比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初兑换国库券的大场景。

(七)

来自三湘大地各县市的孩子就这样被命运的轮盘紧紧地拴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宿舍楼每到晚十点一定会准点熄灯,在每层楼右手的最尽头是个公用洗漱卫生间,首次离家每天清晨像赶场似的我们,头顶鸡窝,脚踏不同的拖鞋,皱巴巴的睡衣裙,匆忙的洗漱,再走进山雀群的教室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新的路程。

新的地方,如往昔一般,我的不费吹灰之力在中考时名列893班的首席,不是我够努力,也不是我够认真,那里与生俱来的不羁兴致。每个班的成绩单高挂在饭堂大厅的墙上,耳边传来的是上届和这届同学们的议论纷纷“这XX是谁,第一啊,每科还这么高分,这学校还没几个考过这么高分……”我除了觉得有些尴尬和莫名外(记得自己是一个特别不太习惯被夸赞的孩子,以前老师一表扬我,我总是不习惯大家注意的目光觉得不安,耳赤心慌),这回却也有小小的暗暗自得,也因此,从教师到同学到师兄师姐们,知道了有我这么个并不太打眼的女生,一时之间成了学校的名人。

一个高一届的学长(现在已记不起他的名字,只依稀记得他当时的容貌与样子。)走过来问“你就是XX?不错,厉害。看不出你这小小人儿挺厉害的,我的总分都没你高。”说完扭过头离去,然后留下我一怔一怔的,些微的雀跃。后来才知道,那是个上一届的翘楚,名字如今确不记得太清了,似乎姓姚。

任凭繁花千般放,莫如年少话轻狂。风吹草间草尖长,柳拂池岸池波漾。我们就似这风吹繁花年少的草尖池波,既无法阻止它的成长,也不能抵挡这绿波掀起的层层荡漾。

也许真的改变慢慢的在开始,而我却不自知,忽的有些纠结,青春的回忆不知该怎样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