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高老庄果然来了妖精,和上次一样飞砂走石,天昏地暗,黑云中立着一头野猪精,不过,这次的野猪精是猪刚烈变的。
高家的人吓的闭门锁户,大师站在法坛上念念有辞。
猪刚烈落在法坛上,大师吓了一跳,小声对他说:
“你怎么不懂规矩?我是天教的!”
猪刚烈问道:
“天教怎么了?”
大师有点生气:
“你这妖怪哪来的?天界降你来人间时没有交待吗?遇到天教的就要回避,要是不守规矩,天界就灭了你!”
猪刚烈笑道:
“人间的妖怪,都是从天界来的吗?为何要守天界的规矩?”
大师道:
“大都如此。即使不从天界来,也多跟天界有些关系。守天界规矩的,作再多恶也不会有惩罚。不守规矩的,即使天天行善,天界也须饶不了你!”
猪刚烈笑道:
“原来如此。天界的规矩,就是要吓唬百姓,配合你们教士,让他们入你天教?”
大师也笑道:
“你这妖怪,倒也聪明,好好表现,将来不愁入天界做个一官半职。”
猪刚烈又道:
“若他们不入天教,我就吃了他们,也无惩罚?”
大师道:
“若他们执迷不悟,就吃了他们,反倒有赏。”
猪刚烈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师:
“你是天教的人,我若吃了你,不知会不会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大师吓了一跳:
“不会的不会的!听说有位大唐来的僧人,是什么金身转世,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吃我没用的!”
猪刚烈笑道:
“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张开大口,一口吞了大师,驾云而去。
几日后,猪刚烈被高太公请到高家庄,延为贵宾。
高小姐受了惊吓,一直未好。太公请猪刚烈医治。
猪刚烈进到她的闺房中,高小姐正在自言自语:
“野猪精抓了我,是那只小猪变成人形,打跑野猪精救了我。”
高太公道:
“兰儿莫要胡言,我给你请了捉妖的好汉来了。”
高小姐道:
“我没有胡说,是那只小猪救了我。我亲眼见到的。”
猪刚烈柔声道:
“是的,你没有胡说,确实是那只小猪救了你。”
高小姐道:
“你真好,只有你相信我。你是谁?”
猪刚烈道:
“你就当我是那只小猪,叫我老猪就是。”
高小姐默默注视了他一会,点点头。
自此,猪刚烈就在高老庄住下。次年,邻村来了一只白毛狼吃人,大家都说这是狼妖,猪刚烈出面一钯打死,名声大震。
在猪刚烈帮助下,高太公的产业越来越大。在高小姐成年之时,高太公便招他为婿,中秋之日办了喜宴。
送走了宾客,已是晚间。猪刚烈抬头望望明月,月中只有一棵桂花树,孤零零的,不禁流下了眼泪:姮儿,这高小姐是你转世的吗?虽然她不如你美丽,但你们一样的善良、纯洁,我也无法分辨,也不知如何找你。天地如此之大,谁能为我指点迷津?你找到你的大羿王了吗?还是和我一样迷茫?
他正在伤感,丫环在里面叫道:
“姑爷快进来吧,小姐在屋里有些害怕。”
他进到屋内,见到红烛照耀之下的小姐蒙着红盖头,心中恍如隔世,心道:这要是姮儿,我即使立即湮灭也心甘情愿。可她到底是不是姮儿转世呢?
他掀开盖头,高小姐正娇羞地看着他。他也呆呆地看着她。
高小姐道:
“呆子,尽看着我干吗,抱我上床啊。”
他回想这几年,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确实让他感到踏实。或许她真的是姮儿转世?
他抱起高小姐放在床上,当他拉住她的小手时,身上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他感到头晕目眩,难以控制。
高小姐也发现他的异样:
“猪,你怎么了?”
猪刚烈想要开口,但他说不出话来,那股力量越来越大,似乎要吞噬了他,又似乎要把他的身体撑爆。
终于,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变回了猪头人身的猪妖模样。
高小姐一声惊叫,晕了过去。丫环听到声音进屋来,一见此景吓的跑出屋外:
“有妖怪!姑爷变成了妖怪!”
猪刚烈想用法术变回人形,却变不回去。绝望之中,他想起杨戬所说的天界的诅咒,原来这才是天界的诅咒!
他不想让人看到现在的模样,跌跌撞撞跑出门外,驾云回了福陵山云栈洞。
他绝望,他愤怒,他对着天空咒骂,然而无济于施。他现在只想做回平凡的人,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然而天界却不允许。
三天之后,他终于变回了人形,回高老庄找高小姐。
然而人们见了他,就跟躲瘟疫一样。高小姐见了他,吓的躲在床角:
“你不要过来!”
猪刚烈道:
“是我,我是你的那只小猪。”
高小姐道:
“不不!你不是那只小猪,你是野猪精!”
无论他怎么解释,高小姐都不相信,只是越来越怕。他只好离开。
而后,高太公和邻村都找法师捉他,猪刚烈也变成了猪刚鬣。
他彻底绝望了,在吃了几个天教的传教士之后,他以猪头人身的模样去找高太公理论:
“你为何找人捉我?我可害过你家一人?相反,我倒是替你家除过野猪精,除过骗你钱财的传教士,这些年还帮你挣了偌大家资,你为何找人捉我?”
高太公吓的哆哆嗦嗦:
“大仙,人妖珠途,只求你放过小女,我并非找人捉你,只是求大仙再不要来,还求大仙放过!”
猪刚鬣道:
“我不是妖!我本是天界的天蓬元帅,只因得罪了玉帝,被他罚下界,投了猪胎,这才变成这幅模样,我是人,不是妖!”
无论他怎么说,高太公只是不信,高小姐也不信他。
猪刚鬣自暴自弃了。
他变得和妖怪一样,经常去吃村中的活物,遇到天教的人更不客气,一口吞了。他不修边幅,邋遢不堪,身上时常一股臭味。
堕落之后,初时倒有一种自由自在的快乐。然而一到晚上,明月当空时,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随之而来,让他更加疯狂,无法自制。他想打碎这个世界,却又没有这样的力量。
直到有一天,他又遇到了猴子,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