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湾村是个非常祥和的村子,这里面的人口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百来户人家,六百多个人。
在村子后兜厝那里有着一栋二层楼的砖房。
看砖头的颜色,便可以看出,是新建不久的。
这砖房前面有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面种了不少蔬菜,墙角那一块,丝瓜爬满了整个墙角。
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
南湾村里面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有什么比得过丰收更令人快乐呢。
“爸,爸,母鸡下蛋了。”一个穿着枣红色棉布衫的女孩,甩着两根粗辫子,手里捧着两个鸡蛋,高声喊叫着。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爸爸我就把这两个鸡蛋给煮了,给我们红枣吃。”宁安平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我才不要,我要留给奶奶吃。”宁红枣嘟着嘴巴,“呐,一个给你,一个给奶奶。”
宁红枣今年十六岁了,在乡下应该算是大姑娘了。
去年发生了不少大事情,国家三巨头先后撒手人寰,整个华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但是,紧跟着,在华国蹦跶了多年的数字帮也跟着覆灭了,接着,便是高考恢复。
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这迷茫的国家之中,劈开了一道亮光,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希望,尤其是那些下乡的知青们。
宁红枣也参加了高考。
她的学习自来不错,还有她家哥哥提前给她的资料补习,这一次,考上大学,她是相当有希望的。
“哟,红枣啊,你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来啊?”隔壁花婶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看到宁家院门开着,宁红枣在院子里面,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也快了吧,青青呢?青青的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没有?”
“青青和你报考了同一个学校,你的都没有来,她的怎么会来?这姑娘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天地往山上跑,都不知道这山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这秋收都过了,山上的野果子都成熟了,应该去摘野果子去了吧。”宁红枣干笑两声,这山上确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是有吸引人的男孩子啊。
村书记的儿子,韩青山最近都在山上写生,尽画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偏生,就有那么多的女生捧场。
“老宁,还是你比较好,红枣多乖啊,都在家里帮忙。”
“是啊,我也觉得,我家红枣是最好的。”
听到有人夸奖女儿,宁安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的得意样儿。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花婶子又打趣了宁安平两句,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家里。
“我家闺女,就是给我挣脸面。”宁安平拍了拍宁红枣的脑袋,他想,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将红枣带了回来,若是没有红枣,他的人生该少了多少的乐趣。
“安平叔,安平叔,红枣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就在父女两个在谈论鸡蛋归属的时候,村子里,在镇上邮局工作的宁红志,挥舞着一封信,一脸兴奋地踩着自行车过来了。
“安平叔,红枣考上了。”
宁红志的爸爸和宁安平是堂兄弟,他也算是宁红枣的堂哥,自个儿堂妹能够考上市里的大学,他这个堂哥也有面子不是?
当时在邮局,就有不少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平叔,红枣可真是争气。”
“是啊,我家红枣向来争气。”宁安平接过那录取通知书,虽然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可是在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是觉得眼眶一阵热烫。
“爸,你哭什么啊,我考上了这是好事,要笑,可不能哭的。”宁红枣掏出一块素白的手绢,给宁安平擦了擦眼泪。
“是,是,是好事,爸爸这不是高兴嘛,我家红枣真是厉害。”
“红军哥,那青青的通知书呢?”
“青青也考上了,我这不是忙着先给你嘛,现在就去给花婶子。”宁红军笑着从挎包里面掏出了另外一份通知书,转到隔壁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隔壁房子里面传来了欢呼声。
“花婶子家怎么了,这么高兴,我在那边都听到欢呼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宁红枣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嘴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让她看起来更加甜美了。
“哥,你回来了?这次能够休多久?”
“哥可以待三天。”骑在自行车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列宁装,身材修长挺拔。
他将自行车停好,伸手揉了揉宁红枣的脑袋瓜子。
“哥,青青和我都考上市里大学了。”宁红枣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她哥哥宁红则看。
宁红则看着那录取通知书,脸上神情越发柔和了。“红枣,你可真棒,哥哥就知道你可以的。”
南湾村同时出了两个大学生,也难怪他刚刚在路上看到村长走路都带着风了。
晚上的时候,宁奶奶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一来庆祝宁红枣考上大学,二来也给难得回来的宁红则补补身子。
“奶奶,您多吃点。”看着宁奶奶将大鸡腿放在自己的碗中,宁红则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酸涩给眨了回去。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孩子。
宁红则的妈妈是宁安平的堂妹宁安丽。
当年,宁安丽在村外头的小水沟旁,救下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相英俊,为人斯文儒雅,和村子里面的男人完全不一样,这不是,宁安丽就这么动了心,将自己给了这个男人。
男人在村子里面生活了八年,宁安丽为他生下了宁红则,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后来,这个男人似乎是恢复了记忆,突然就从村子里面消失了,宁安丽到处寻找他,动了胎气,流掉了腹中的第二个孩子。
宁安丽家里父母早已经过世,哥哥嫂子们觉得宁安丽丢了他们的脸,便直接和她断绝关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害怕宁安丽会黏上他们。
丈夫的背叛,亲人的背叛,再加上小产,宁安丽承受不起打击,自此一病不起了。
在她病重的时候,唯有宁安平来看过她。
她临终托孤,将七岁的儿子拜托给了宁安平。
宁安平看着她的模样,想到的却是自己,同病相怜,因此,便同意了,将宁安丽的儿子改名为宁红则,落户在了自己的户口簿上。
自此,宁红枣多了一个哥哥,而宁安平多了一个儿子。
宁红则入户的时候,早就已经懂事了,最初的时候,他还战战兢兢的,是宁安平拉着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他宁安平的儿子,是红枣的哥哥。
便是宁奶奶,也是如此照顾着自己。
能够遇到这么一家人,宁红则真的觉得这一辈子都值得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掩下了心底突如起来的心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