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墙上，不少北纪战将驻足而立，他们也看到了一开始双方就以最原始的状态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两方人马已混成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在这种状态下，只要有一方泄了气，那另外一方就等于屠杀，所以两方人万不能退缩，谁先害怕谁就输了，双方拼的就是个气势。
而置身其中的两方人，只能奋力一搏，就算有伤只要不死就得杀掉眼前的对手，稍有迟疑就会被对方砍杀。
城楼上的赵毅看着这一幕不捂着眼睛不在看下去，并非张宁一部有输的势头，而是双方死伤太大。对于赵毅这种统兵将军来说，张宁所带领的精锐武卒多死一人都让他肉疼，可城下这场战斗双方势均力敌，若胜也是惨胜，武卒还能留下多少。
一旁的龙二用胳膊肘捅了捅赵毅，用关切的目光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战况。”
赵毅面露难色摇了摇头，“不是，心疼。”
“心疼，那赶紧叫军医！”龙二不由分说的嚷嚷道。
“四哥，我是心疼这群兵，死一个少一个。”
龙二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会为么说，淮西城一战你那时就不心疼，也不害怕了？”
“那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只是眼下我们城中还有三千骑何不出去，从侧翼打敌人个不备，这也不用死那么多人呐。”
龙二凑到赵毅耳畔小声道，“那你还不下令？”
赵毅一愣，看向身边几人全是战将，只有自己是个统兵将军，龙二这话很明显就是让他发号施令。
“义父临行之前说了，让我也听你的。”龙二紧了紧护臂道。
“好，既然如此那四哥听好了。”赵毅正了正上半身，指着城下发下命令，命一百轻骑绕过战场，向建业方向百里刺探消息，若有增援以火为号，命两千骑兵分两翼斜插从敌后包抄。
龙二领了命亲率一百骑往建业奔去，他知道剩下两千骑兵只要出现在战场上敌人必军心大乱，怕就怕敌人身后有增援。
淮安城门大开，城中两只骑兵从侧翼插入战场，原本焦灼的战事很快便分出了胜负，在骑兵战马冲击下，南黎的后方不得不分兵出来抵御，可面对骑兵的凿阵，早就失去阵型的南黎军，像块豆腐一样被分割。
曲靖面对如此险境虽然有胆在战，可颓败的气势却由不得他，只能选择带着人向外突围。
…
“丞相大人，曲靖将军到了。”建业南黎中军大帐，青介掀开门帘走入其中。
随后曲靖穿着破财不堪的铁甲，带着一身的伤来到帐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违抗军令前来请死。”
帐中的韩阳背对着二人开口道，“什么军令？我何曾下过军令？”
“那日就在这里，丁大眼丢了淮安城，大人说的不准我出兵，青介也在场的。”曲靖梗着头道。
韩阳转过头看着曲靖胳膊上的血还在滴，也不说话，只是拿起手边书，青介赶紧会意道，“嗷，那日丞相大人并没有说过此类的话呀，一定是将军听错了。”
曲靖拧着眉头不明所以，“青介当日你就在身旁啊！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我的确在旁，不过丞相大人一直在说的是这些个降卒各个只知道保命，杀了就杀了。”青介狠狠地给曲靖使了个眼色，可那直肠子的曲靖并没会晤，直愣愣的看着青介。
“曲靖这次于北纪首次交战如何？”韩阳坐在帅案上问道。
曲靖见韩阳并没有问罪自己有些纳闷，面对韩阳的问题，曲靖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是他们入中原以来碰到的最强敌人，不仅意志坚定，装备精良，诡计多端，更是在两军焦灼的情况下派兵袭扰，致使自己兵败，并表示若是下次碰到一定将其打败。
听完曲靖的所述，韩阳命军医给曲靖包扎伤口，“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败了就有惩罚，罚你一个月不准饮酒。”
曲靖一听这是啥惩罚，一个月不准饮酒，自己浑身是伤哪里还能饮酒啊，不明其中含义的曲靖，在半夜找到了青介。
“曲靖将军，你这个肚子里的肠子比长矛还直，白日里为什么闭口不谈你违抗军令，那是在保护你，你还梗着头硬说。
那日就咱们三人在帐中，我都说了丞相大人并未下令你不许出兵，那还有谁知道这事？”青介一顿的数落，可曲靖却异常的高兴。
“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丞相大人的心腹，今日看来一点不假，用中原人的话来说你就是韩阳大人肚子里的蛔虫。”曲靖夸赞道。
“我去你的。”青介没好气的给了曲靖一脚，那一脚踢在曲靖身上不疼不痒，曲靖还很享受。
经过淮安一战，曲靖带去南黎本部一万人只有一千多人突围出来，剩下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或者失踪，攻城军械全部丢失，这一战也让南黎认识到了北纪的勇猛，也使的原本轻敌的南黎各部谨慎了起来，韩阳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兵力集中在了最北方几个重要的军镇，以防止北纪骑兵突然南下切断各州城之间的联系。
北纪这次虽然损失也不小，张宁的两万武卒死伤近一半，虽然这些将士并非北纪原本的兵马。
这一战后，原本还对武卒有所轻视的黑鹰骑那些骄兵悍将心中也多有叹服，若最后不是冠军营的协助，这群武卒拼光了都不会下来。
张宁也因为这一战出了口恶气，阴郁一扫而光，走路也挺直了腰杆，赵印也从于范青那里调来了羌军作为补充。
武安城外，张宁手上还缠着纱布，一瘸一拐的独自一人来到山坡上，倒了几碗酒洒在地上，双膝跪地面对彭城，祭奠在天上的亡魂。
“师父，兄弟们，明日后我们就要跟随大将军赵印前往凉州了，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能再来看你们，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打败南黎，到那时我在来看你们。”